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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变数 ...

  •   画舫终于慢慢地泊近了岸,时近正午,岸边的歌姬已声嘶喉哑。
      方文轩,蓝袭予,韩子衿依此下了画舫,抬目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韩子衿解开了冷若寒的睡穴,这天真的孩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打着哈欠醒来,却发现已经下了船,晶亮的黑眸中不由流露几许失落,略略有些不快:“ 怎么,怎么下船了?我还没看到西湖胜景呢。”
      “好若寒,下次再玩吧,我们可又有麻烦事了。”韩子衿笑得温和而华美,轻声安慰着冷若寒,放下他,携着他的小手,跟在方文轩身后。
      韩子衿虽然在笑,可是却密切注意着四面八方,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浣纱阁就在西子湖不远的地方,一面临着繁华的街道,一面就依着湖岸。
      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绣楼,可是要上它却不甚容易。据说余杭第一美姬国色天香,要见上一面,非千金不可。便是如此高价,也还卖艺不卖身。何况若是云容容不愿见的,千金也见不上一面。
      对于蓝袭予来说,千金一面完全是一句空话。他轻而易举地进了浣纱阁,一路引着方文轩等三人上楼,并无半点阻拦。
      阁中的婢仆见了蓝袭予,俱都点头致意,微笑着道:“蓝公子好。”
      到得浣纱阁顶,便是一间极尽华丽的闺房。四面砌着青石白玉,如同水晶龙宫。一方屏风格开了房间,屏风上绘着西施浣纱图。屏风后面,隐隐约约有一曼妙的身影,如雾中娇花,绰约多姿。
      “容容!”蓝袭予低声唤道,带着几分温柔与怜爱。他似乎对这浣纱阁已极为熟悉,径直解下天问剑,放在一旁的桌上。
      “袭予?”温婉的女音袅袅响起,绝色的女子自屏风后转出来,婀娜多姿,望见蓝袭予,嫣然一笑,几乎倾国倾城。“袭予,你来了?”
      这女子自然便是余杭第一美姬云容容。传闻她七岁便入风尘,十岁便艳名传遍江南。十三年来,姿色一日比一日出众,却与平常庸脂俗粉不同,颇有些一代名姬苏小小的风骨。
      云容容见蓝袭予身上有伤,忙去找来纱布。
      她秀眉微微蹙着,柔荑般的手指娴熟地为蓝袭予裹伤,一面问:“怎么,那纤雨楼还不肯放过你么?”
      “哪里肯放?”蓝袭予微微苦笑,安慰地握住了云容容的纤手。
      两人之间,那种超乎一般友谊的情愫默默地传递着。
      蓝袭予轻执着云容容的手,向她介绍方文轩等三人。云容容一一欠身行礼,娉娉婷婷,宛如凌波仙子,顾盼之间几多风情。
      “容容,”礼毕,蓝袭予的神色凝重起来,先望向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问:“我交给你的东西呢?”
      “我藏着呢。”云容容盈盈浅笑,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掀开锦被,自床头的暗格中,取出被白幔包住的锦盒,郑重地交到蓝袭予手中,柔声道:“放心,绝对没人动过。”
      蓝袭予点了点头,接过锦盒,便与方文轩在一旁低声交谈。云容容觉得无趣,又不好打扰两人,便转过身去,恰好望见了冷若寒。
      年仅八岁的冷若寒正攒着韩子衿的衣袂微笑,完美无缺的面容,高贵的气质,以及那两湾秋水般澄澈的瞳仁。他就如同污浊尘世中的一块纯净水晶,丝毫没有被污染。
      “好可爱。”云容容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一抱那纯美的孩子。
      她身上有一阵淡淡的荷香,涌入冷若寒鼻中,他的笑意更浓了“姐姐?”
      “你干什么?”云容容的手还没触到冷若寒,韩子衿已然厉斥。他将冷若寒掩至身后,冷冷盯住笑靥如花的云容容。
      韩子衿一向厌恶女子,自幼便有断袖之癖,虽然怪了一些,他人倒还不以为意。这云容容虽说天姿国色,洁身自好,究竟是风尘中人,又是女子,韩子衿更容不得她靠近冷若寒半分了。“我只说一遍,不准靠近若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啊?”云容容微诧,悻悻地退开了一些。她看见冷若寒躲在韩子衿身后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不由轻叹了一声。
      韩子衿一面护着冷若寒,一面便听蓝袭予同方文轩的交谈。蓝袭予详细地将他如何夺得锦盒的过程一一说了出来。其中虽然凶险万分,但至于他说来,却都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方文轩轻轻点着头,赞许地微笑,同时仔细观察手中的锦盒,却发现它乃精铁所铸,锁中切合万千变化,根本不是片刻能够打开的。在赞叹纤雨楼顾虑周详的同时,也只能无奈叹息。
      两人无法理出个头绪,但想那纤雨楼失了信物,一时半会儿还没法与长安内的乱党联合起来,才稍稍心安。于是方文轩等辞了蓝袭予与云容容,径下浣纱阁去了。

      漫步于西子湖畔,方文轩早已没有了那份游玩的闲情逸趣,一个人皱着眉头走在最前面,不停地摆弄手中的锦盒,硬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然而却始终打不开锁,若非他涵养素好,只怕已然气急败坏了。
      “表哥,拜托你别再弄那个破盒子了!”实在看不下去的韩子衿忍不住开口劝道,依着他的个性,打不开的话便一剑劈下好了,总不见得一个盒子都劈不开罢?
      “你护着若寒便好,别管我。”方文轩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一门心思都在锦盒上,恨不得此刻自己聪明绝顶,立刻解开那把锁的迷局。“这盒里的东西与大冕的安危有关。”
      “大冕的安危又不是解开这盒子就保住了。表哥,这里是杭州,不是长安,你一个人与其考虑大冕的安危,还不如考虑游玩呢,反正那纤雨楼肯定主动上门找麻烦。”韩子衿漫不经心地说道,忽然感道衣袂一紧,不由问:“若寒你停下来干嘛?”
      他低下头,蓦地脸色剧变,脱口惊呼:“若寒?”
      冷若寒小脸惨白,仿佛易碎的琉璃,随时都要死去。他微微皱着眉头,小手紧紧捂着心口,低声喃喃:“疼,我心口好疼……”
      他的身体软软的,一下子失去了力道,一个劲的往韩子衿倒,似乎连站立的力气也失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韩子衿顿时吓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虽是学医出身,一向却只是医些跌打损伤,突然间看见那年幼的孩子如此的变化,竟然手足无措!望着冷若寒蓦地痛苦不堪的脸色,他的心亦抑制不住的巨痛,仿佛冷若寒的痛苦,也加在了他身上一般。
      “若寒你怎么了?”韩子衿抱住了冷若寒,双手也颤抖起来,一面抚着他的胸口,一面焦急地问:“怎么了?很痛么?很痛么?”
      听见呼声的方文轩亦回过头,在这个时候能让他分心侧目的,也只有冷若寒了。他哪还顾得上锦盒,急急逸过来,抱起冷若寒单薄幼小的身子,不由骇然变色。深碧的眸中泛起的波澜,深邃地沉淀惊痛!
      冷若寒苍白的唇边,殷红的血哀婉地沁出来,宛如樱花一般灿烂。一点一滴,染着那张神精心雕琢的小脸,是一抹令人心痛的凄丽。
      “疼,好疼……子衿……”冷若寒的意识渐渐模糊,孱弱的身子在方文轩怀中不断地颤抖,他伸出小手,在虚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如溺水一般,什么也无法抓住。
      “若寒!”韩子衿蓦地抬起手,紧紧握住渴望的小手,如斯冰凉,是否要抓住的,就是那星点的温暖?
      冷若寒毕竟还是个孩子,年幼如斯,孱弱如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断断续续地呼喊着,不多时便陷入了昏迷中。
      方文轩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只是抱着那已无意识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韩子衿虽然师承医神沐言,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以至于为冷若寒把脉,手也不禁颤抖起来。他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难抑心痛。“他的脉象好乱,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别说了,我们先回去。”方文轩无可奈何地开口,他虽然无比焦急,但毕竟年长,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总算还不至于手足无措。韩子衿微微颔首,两人身影一移,顷刻消失在湖畔。
      远处,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幽幽冷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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