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
黑温热坚实的臂膀令瑞完全放松下来。在融入无意识的黑暗之前，她模模糊糊的记起另一个怀抱。
那个怀抱来得突然，强行打断了她“一坠到楼底”的打算。她只来得及腹诽那双手臂太过坚硬、那个胸膛太过冰冷，甚至没能看清楚手臂的主人的脸，眼中便已是一片纯然的黑。没给她发问的时间，在无尽的黑色中间忽然出现了一点白，即使只有沙粒大小，却因为那截然不同的色彩而分外扎眼。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再看时，那点白色已经飞快铺天盖地的蔓延开去，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座大殿之内。大殿的色调是简单的黑与白，黑的冷厉，白的森然。
她的正面是一堵白墙，突兀而刺目；脚下是黑色地板，向四方延绵；在地板左右更远的地方，各有一排整齐的白色圆柱拔地而起，仿佛列队而至的朝圣者，拜服于那白墙之下。
一个绝不陌生的声音来自白墙顶上，仿佛神旨从天而降，清晰、沉厚而悠然，“欢迎来到虚夜宫。”
瑞并不抬头，骄傲的说：“你还不够资格让我仰视。”
高高的坐在纯白王座上睥睨众生的男人也不动气。他放下支着脸颊的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撑，瞬间已立于瑞的面前。他看着那个明明只到他胸口、却倔强的保持视线平齐的浅栗色脑袋，禁不住笑容更深。他屈起食指挑起瑞的下巴，欣赏着那双满是懊恼的湛蓝的眸子，打趣道：“这恐怕不是资格的问题。”
瑞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冷冷道，“你要干嘛？”她的心情很恶劣。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原计划受到了干扰，也是因为再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蓝染惣右介，从“法则”的达成的那刻起，她就想起了关于他的一切。他令瑞熟悉得厌烦，再加上他又绝不会被她的言语左右，所以瑞半点与他打交道的心思也没有。
蓝染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提问。他看着她身上的血迹，语波不兴道：“你杀人了。”即使不曾踏出虚夜宫一步，蓝染也有那个能力对NERV大厦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行吗？”瑞挑眉反问，“莫非你现在又站在人类那一边了？”
“杀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蓝染不答反问，笑意不减。
浅浅的罪恶中蕴含着满满的亢奋和欲望，这种极具诱惑的感觉顿时浮上瑞的心头，挑逗着她的神经，催促她去体验更多次。瑞正为之神魂恍惚，有个细微的声音忽然从心底钻了个头出来：不行。这声音最终缚住了瑞几近脱缰的意志，却如同系在落崖者身上的最后一根丝线，顷刻间就会崩断。
蓝染从瑞变换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他温和道：“既然你不留恋那个世界，不如就来我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吧。”说完，他看向瑞的身后，他的一名部下正单膝跪在那里，“乌尔奇奥拉，你可以下去了。”
“是。”乌尔奇奥拉站起来，干净利落的旋身离开。
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被蓝染牵着鼻子走，便更是不悦，她无论如何也想打破这男人事事顺心的优越感，想也没想张口便道：“慢着。”
乌尔奇奥拉静静的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始终背对着瑞。
瑞本来还没想好说辞，此刻却忽然觉得他的反应有点意思。可没等她开口说上两句，话就被蓝染截了去。
“今后你的起居都由乌尔奇奥拉负责。有个认识的人在身边多少能够缓解在陌生环境中的不适。”他似又想起了什么，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混入了若有似无的亲昵，“希望你不要刁难我的部下。”随后便再次命令乌尔奇奥拉退下。
瑞一次又一次的被蓝染扫了兴，不免愈发恼火，语气也愈发重了，“你究竟想怎样？”
她的提问和意愿再次被彻底无视。
蓝染的手沿着她的脖子滑入她的领口之中。薄凉的触感令瑞噤声闭气，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蓝染勾起瑞颈间的项链，语气微沉，“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别的男人的东西。”他轻巧的一用力便折断链子，那枚金光闪耀的五芒星落入他的掌中，他在丢掉它还是捏碎它之间迟疑片刻，最后却将它收入怀中。
随后，他极其自然的揽过瑞的腰令她不得不与他并肩而行，“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吧，首先从卧室开始，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二天清晨，瑞刚一睁眼就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浅栗色的头发丝丝缕缕的覆盖在她身上、铺满了整张大床，甚至垂到地板上，除此之外还有……她怒气冲冲的跳下床，三两下穿上衣服，冲出房间。
“这是什么！”她抓起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厉声质问罪魁祸首。
蓝染看着她。那身雪白的长裙和浅色的发丝拖曳在暗黑的地板上，令她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朵绽放于墨池的白莲花，周身荡起柔弱微光，却又生气逼人。他带着点惊叹和满足轻轻颔首，随后又略带遗憾道：“只可惜就算连崩玉都用上也无法还它本色。”他从她手中接过那缕栗发，印上一吻，低喃中带着点怀念的意味，“它应当是这样长的……”
瑞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抽出蓝染腰间的刀，寒芒一闪，那缕头发便断落在蓝染手掌中，余下的部分还不及耳根，整齐的发帘顿时有了瑕疵，可眨眼之间，这缺口立刻又被补了回来，发梢及地，顺滑如初。
“我问的是这个！”瑞吼道，“把‘时之封印’解开！”
时之封印，能使接受者的形貌永远固定在封印下达的那一刻。对瑞来说，这就意味着她将无法摆脱这些缠人的长发。
蓝染置若罔闻，气定神闲的从她手里取下水月镜花，一面收刀回鞘一面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还是不要碰的好。”
瑞气得浑身发抖，忽的冷笑一声，“你若是想赢这场游戏，现在正是时候。手起刀落的一件小事儿罢了，又何必动用‘时之封印’？”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蓝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想死？”蓝染问，眼神淡得几近透明，仿佛透过她看着遥远时空中的某人。
瑞蹙蹙眉，理由什么的早已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只有结论深深烙印在她心底，“我必须死。”
“为什么必须死？”蓝染再问，“非要有人死去的话，为什么那个人必须是你？”
瑞不记得该如何回答，也根本不屑于回答。她挑挑眉，目不转睛的盯着蓝染，坚毅的神情所表达的意思是：理由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蓝染眸光微敛，终于停留在瑞的脸上。他带着平日里清浅的笑容，换了个话题，“你难道喜欢这种寂静的死法？”
她不喜欢吗？瑞自问。坠楼时，她不在乎就此死去；站在蓝染面前时，她也不在乎因激怒他而丧命。但是此刻，她心中蹿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甘：她的死也必须要符合她的美学。
蓝染已经将她看穿，“你将会有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少半根头发。”
“是么……”瑞听到那个细小的声音在急切的催促：别再等了，在一切变得更糟之前，快点结束吧。她假装没听见，对蓝染那报以饶有兴致的浅笑，“那么，我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