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笙半月》化渊

10、【拾】

　　跟皇帝告退，江半月弯腰退出大殿。
　　太子跟着他步出大殿，轻轻笑称：“这次辛苦曾状元，哦，如此该改口叫曾御史了。”他慢慢走到他身边，略微低了低头：“曾御史才刚刚回了上京，便被父皇唤来任命去了离州出巡。孤实在是心疼曾御史。”
　　江半月心里暗呸一声，脸上一派温和：“太子殿下说的哪里的话。这本该是臣下的责任。”
　　“说的也是，这离州一行，还有孤的责任。虽说苦是苦了一些，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曾御史……”太子轻轻瞥了他一眼，踱步离开。
　　李公公上前一步：“曾御史，请随奴出宫吧。”
　　江半月道：“烦请公公领路了。”
　　等走到外宫，江半月正要告辞李公公，被一声娇喝打断：“好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
　　李公公站着瞧了瞧：“哎呀这帮蠢货，好死不死竟然拦了九公主。”
　　“九公主？”江半月看着站在马车上张扬跋扈的婢女。有这样的婢女，这九公主的性格应该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刚刚想完，李公公叹一口气：“九公主身娇体弱，难得从深山寺庙回来一次。这身边的婢女倒是懂得护着主子了。”
　　江半月咳嗽两声：“九公主既然体弱，眼下又无任何特殊的日子，这是回来作甚的。”
　　李公公瞧着附近没有人了，小声说道：“曾御史也别怪奴爱多几句嘴。这九公主正值二八年华，生的一副风流相貌，只可惜体弱多病，这外嫁了怕是对方不满意，内嫁了也没有哪个人选适合着。这次回来了，怕是跟曾御史有些缘分的……”
　　所以……这个九公主回宫怕是皇家想要拴住他的一个筹码么，江半月眯着眼睛。
　　李公公拍了拍自己的脸：“奴啊，就先回去了。曾御史慢走。”
　　他看了看那被微风轻拂着的浅紫色窗帘，嘴角微微弯起，对着在外等候的马车道，“走吧，回七王府。”

　　“哦，太子居然举荐你去了离州。”七殿下手指点着桌面，“难不成他有十足的把握让你回不来？”
　　有这么咒自己人死的么……江半月扶额。
　　“既来之则安之，太子有什么招数依你的能耐也不是没法子拆。且看着办吧，横竖我也会跟着去，不必太过在意。”七殿下打了个呵欠，“你家母亲安排在了你房间的隔间，你去看看。”
　　“是，在下告退。”
　　江半月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跟当初说好的不太一样。说的好“面冷心善”的母亲呢？这位母亲大人他实在有些不想去见。
　　果不其然，这到房间门口了，江半月一眼看见守在房间外边春华朝着里边眨巴这眼睛，摇着头悄悄做着口型。只是……他看不懂啊！
　　“回来了就进来！”房间里传来怒喝。
　　江半月朝着春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先下去避着风头。而后进了房间，下跪：“母亲。”
　　曾母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半月：“我为你请来的书童哪里去了。为何看不见他，反而是一个不着样子的婢女来伺候我。”
　　啧，那个不着样子的婢女可是七王府教养出来的人。她这一骂可是把七殿下给骂了进去。江半月摇着头：“那书童……为了救儿，死在了黑店中。”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点倒是做的对了。是不该为了一个小小书童扰了心神，这点是母亲的不对。”曾母亲朝外边斜了一眼，“可是也不该让一个婢女来伺候着，母亲如何教的你，学生者，该有君子之风。如何当的在七王府用着婢女，这万一让七殿下觉得我儿是一个好色之人如何使得。”
　　江半月道：“母亲教训的是。”他俯首，“只是七王府是七殿下做主。儿不敢为婢女一事劳烦七殿下。”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曾母摇头，“是我怕你走上你了父亲的道路。”
　　“母亲的教诲，儿莫不敢忘。”江半月郑重。
　　“算了，你先起来。”曾母拉他，“这进宫了，可是皇帝吩咐给了你何等官职。”
　　江半月摇头：“陛下让儿去离州一带根治水患。这一去，怕是许久不能回。”
　　曾母一声轻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为皇帝做事，也是为百姓做事，许久就是许久，哪里来的怨言!”
　　他明明是担心他这个母亲的好吧？曾今古所说的母亲真的是跟眼前的是同一个人？江半月不说话。
　　“看你心烦的很，罢了，你在这里跪着反省着。我回房间去了。”曾母冷眼看他：“你该好好记着，我们曾家祖上是如何做的誓言。”说完甩手离去。
　　“是……”
　　月上星稀，江半月脸色略带苍白色，有些要昏厥的迹象。
　　归一躲在暗处，还是忍不住悄声说了一句：“曾御史，已经是三更天了。”
　　“母亲让在下跪着，那也只能跪着，不敢违抗。”江半月认真地表示着自己是在是一个孝子。
　　“呵……今古好生听话。”七殿下推门进来，看着地上跪着的瘦弱的人，眼里情绪莫名有些恼怒，“本殿下现在命令你起来。”
　　江半月动了动身子。
　　七殿下挑眉：“怎么了。”
　　“在下……腿脚麻木。”江半月苦笑。
　　七殿下诧异：“原来你还是有感觉的，我以为你跪了那么久，腿脚怕是不知道知觉一说的。”
　　“殿下不要再取笑在下了。”他的腿脚是真的麻了啊！江半月呵呵。
　　七殿下走过来，手抓着江半月的领子直接把他拉了起来 。
　　江半月顿时一个站立不稳。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扑到地上，七殿下直接抱着，把他扔到床上：“这后天可就去离州了，一路上可是坐着马车过去。你这么折腾自己，到时候谁来照顾你。”
　　江半月想了想，拍了一回拍马屁的：“七殿下说了，横竖都有您在呢。”
　　七殿下咳嗽一声：“早些休息。”
　　江半月看着他离开，有些不明所以：“归一……七殿下来此是做什么的。”
　　归二蹲在房顶上：“曾状元，归一已经跟着七殿下走了。”
　　……那归一为什么会来这里？七殿下果然还是对他觉着不信任么？江半月维持着被扔到床上的姿势沉思。
　　话说……这个姿势，略微难受……

　　江半月因为腿脚麻了动弹不得，最后就着那个姿势睡了一晚上。
　　春华早上端了洗漱的水进来，由不得一笑：“曾御史这样睡着，是不觉着难受的么。”
　　“是有点难受了……”江半月微笑：“让梓夏看了笑话。”
　　“说到底了，是奴婢的错”春华低了头：“昨天老夫人训话时，奴婢听到了。”
　　江半月一愣：“七殿下是梓夏喊来的么。”
　　“是的。左右是在七王府，奴婢想着七王爷来劝，老夫人应该是不会再罚曾御史。”春华道。
　　可是昨日七殿下……三更天了才……江半月有些不懂。七殿下难不成是也想罚他？可是七殿下罚他做什么。
　　春华看了看左右没人，悄悄着说：“昨日七殿下被皇帝陛下叫去参加了宴席，听说是三更天才回到了府邸。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宫中都落了钥了。不过还好老夫人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奴婢可是看着您的房间门给关了上，才回了房的。”
　　江半月沉默。昨天他的房门会关上是因为归二送了一道掌风。关上房门原来是为了让春华走。七殿下三更天让他起来不是为了罚他，而是才从宫中赶了回来么……
　　“奴婢啊，还听说了。这藩国啊，来了一位公主，怕是要赐婚给我们殿下的呢。”春华开心笑着，“这七王府的前任王妃去世之后，七殿下也没有再娶妻，后院里边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位女主人。这位公主来了，七王府要热闹了。”
　　“那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呢。”江半月微笑。
　　春华看着他的笑容，有些痴迷：“曾御史笑起来当真好看。”
　　“梓夏谬赞了。”江半月道。
　　“我，我……”春华俏脸一红，把水盆子放下直接跑了出去。
　　撩了人还一脸不自知的江半月有些黑线。他刚才说了什么可怕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