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WE DONT TALK ANYMORE》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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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带上铁栅门，凌晨的街道冷冷清清，透过稀疏的路灯还能一眼瞧见头顶的星空。
他把书包甩到背上，顺着那条长长的坡道向上爬。
学校早上的训练不多，基础体能训练过后就得回到班里上课，第一节课刚下田柾国就听到同班同学的议论声。
“隔壁班的转学生可真漂亮啊！”
他转头看到那群男生聚在一起感慨的脸上两抹飞红，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嘈杂的教室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想了想还是长腿一迈熟练的走到了隔壁班的走廊上。
与往日不同，这个课间几乎整个走廊的人都聚集到了他们班的窗边，他刚走过去就被人一下揽住了肩膀。
“呀，柾国，竟然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朴智旻笑眯眯的看着他，说着就要把他往教室里带，“来看玧其的吗？她正在里面坐着呢！”
‘叫得可真亲热啊。’田柾国想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朴智旻用力几次也没拉动他，最后只好无奈的笑着说：“怎么了，柾国？又不进来吗？”
田柾国点点头说：“我忘了带英语书了，下节课借给我吧。”
“哎一股！”朴智旻摇摇头，转身进了教室拿书。
“怎么老是忘记带书啊！”
田柾国站在门前，一眼看见教室里人群中那头显眼的柚色。
郑号锡坐在一个黑色短发的女孩子旁边，两个人正面对面说着什么，田柾国立刻发现郑号锡泛红的耳尖和捏着书页颤抖的指尖。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用手支着脑袋撑在书桌上，面向着郑号锡看不清脸。她穿着一身全黑的制服，书桌下套着黑色长袜的双腿大开着，还伸出一只脚踩在郑号锡坐的椅子的横栏上。
田柾国皱眉。
“给你！”
书被朴智旻拍在他的胸口，他伸手接住。对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有些兴奋的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我们班的男生今天可高兴了。”
田柾国偏头看身边笑眯了眼的人，终于又一次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了，笑什么？”朴智旻有些不好意思的猛捶了一下田柾国的背。
田柾国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他们很熟吗？”
拿着英语书的手指向还在聊天的郑号锡和闵玧其，朴智旻看过去时有些苦涩的笑着说：“都是今天认识的同学啊，不知道玧其为什么那么喜欢号锡啊！”
他说着叹口气，“玧其好像也喜欢诗歌，早知道我也去加入诗歌社就好了。”
田柾国这下抖着肩膀笑得乐不可支，看着远处两个人的双眼里都充满了光彩，他笑得时候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和平日沉默寡言的冷淡截然不同，带着一点可爱，周围的女孩子间立刻爆出一小阵呐喊。
他笑着拍了拍朴智旻的肩，单手插兜把英语书放在肩头敲打着走回了教室。
“加油吧！”临走前他咧嘴笑着对朴智旻说道。
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听到周围人们谈论新来的转学生，议论从一开始的漂亮到性格冷淡，每次田柾国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傻瓜啊！’他想着，‘都已经是马上要念大学的人了，还把裙子穿到学校来是想干什么啊？’
午间休息时从走廊走过，穿过号锡的班级后突然从窗户里看见正独自坐在教室里吃便当的金泰亨。
对方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吃饭的时候眼睛也盯着桌面上的书本，和他全校第一的身份十分相称。
小时候明明是上蹿下跳抓鱼摸虾的皮猴，自从从树上摔下来后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的乖巧。
“傻瓜。”田柾国轻声对着他的身影吐出两个字就又向前走去了。
中午吃过饭找了地方休息后又立刻回去上课，下课铃一响就立刻背上书包往练习室跑，班长在他背后喊着：“田柾国，下个星期必须得叫你爸妈来啊！全班就剩下你还没做升学辅导了啊！”
他已经冲出了教室门。
走廊上吵吵嚷嚷，三五成群的学生们聚集在走廊上谈天，田柾国背着书包灵活的从那些障碍物间穿过，带起的风浪卷起女生的发梢和一阵花痴的尖叫。他两步跑到庭院中庭，站在树荫下呼呼喘气，奔跑中气流将他的头发吹向了两边，他这才想起来把护具忘在了教室里。
“啊，真是！”叹口气又立刻转身往回跑。
‘去晚了的话就得排队换衣服了啊！’他有些烦躁的咋舌。
然而等他拿了东西又从教室走出来时，走廊里的人却都向着一个方向跑过去，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嘈杂的叫骂声。
他顺着人流向前，正好看见穿着全黑制服的少女正中年级里有名小流氓的□□，对方抽搐两下晕了过去，整个走廊里一片整齐的抽气声。
记忆里那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孩子好像就在昨天，那个人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也是这样解决了找麻烦的熊孩子。他眨眨眼，却听到一声怒吼。
“闵玧其！”
田柾国顺着那声音看过去，一眼发现正从地上爬起来飞速跑出人群的郑号锡，那头闪耀的西柚色头发像一团棉花糖，蓬松的抖动着，擦着他的肩跑了过去。
原本猛跳的心脏突然又变得冰凉。
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刻追着那道柚色窜了出去，经过时飞扬的发丝拍在他的脸上，像鞭子般刺痛。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起哄声，大家涌动着追向那两个人影，走廊里的人几乎都涌到了那半边走廊上。
田柾国的肩膀被人流推挤着，他站在那儿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在大片人群的围观中争吵。
“……明明见到他才不到一天就想起来啊……”他看着他们眨眨眼，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轻声笑了一下，“啊，看来是真的要娶他了。”
‘我以后就要娶玧其当妻子！’
‘……号锡啊，我可是男的。’
‘欸！！！！？’
‘可你穿着裙子呢！’
‘男人就不能穿裙子了吗？’
‘你要摸摸看吗？’
‘哇啊！闵玧其，你是变态吗！’
‘哼。’
‘……真的是男的啊……’
‘号锡，这家伙是变态啊！我们走吧，不要理他了！’
‘啊，泰亨……！’
‘那……那……那男的和男的可以结婚吗？’
‘号锡！’
‘号锡！’
‘……可以吧？不行的话，大不了我穿裙子好啦。’
‘太好啦！’
田柾国转身逆着人流向外走，周边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兴致盎然的神色，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却盖不过他脑海中幼年时听到的谈话。
那时候自己因为太生气和郑号锡大吵一架后就跑回了家，从那以后到现在，竟然真的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果当时没有吵架就好了！’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到底该怎么重新开始呢？
自己烦恼了这么久的问题，那家伙竟然又穿着裙子厚着脸皮的就凑上来了。
田柾国快步跑向活动室，一路上心里泛着那种熟悉的酸楚，眼眶干涩。他顺着跑道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终点前撑着膝盖哭了出来。
‘明明就是个男人！为什么还要这样缠着号锡！’
他支撑不住倒在塑胶跑道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仰天痛哭，红色的跑道摩擦着他的皮肤，塑料和泥沙混杂的味道像极了夏天柏油路上晒了很久的塑料风筝。
‘明明都已经忘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厚脸皮的缠着他啊！’
“可恶！”他哑声嘶吼，拱起的身体很快又倒回跑道。
来拉他的队友和教练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把他拖到椅子上坐好，又往他手里塞了水和毛巾才继续去训练。
田柾国捂住脸的手放下时队友已经在场地上开始运球训练了，教练站在他前面几米远，回头看见他时抿了抿嘴，也没再问其他。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很快又跑过去继续训练。
训练结束离开时大家把浴室让给他第一个使用，他匆匆换完衣服就拎起提包走了出去。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大步走在林荫道上，昏黄的光线透过大树的枝叶落在地上，光影斑驳，像万花筒里细碎的纸片。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呀，柾国！田柾国啊！”
田柾国回头，一眼看见正冲他猛摆手的朴智旻身边那两个人。
郑号锡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把他想拔腿就逃的心思按在了原地，他说：“啊，是田柾国吗？”
“怎么，号锡，你认识吗？这是我以前社团里的朋友来着。”朴智旻笑着转头，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闵玧其的瞬间有些僵硬。
田柾国抿嘴咽了口口水，拎着提包的手不自觉用力。
“啊，听说我们小时候是好朋友来着，不过，我给忘掉啦，因为失忆过。”郑号锡说这话时脸上还透着一点不好意思。
“抱歉啊。”
田柾国僵硬的点点头，没有多话。
郑号锡笑着说：“昨天你姐姐有来过我们家，我爸爸很喜欢她呢，她有提过你。”
“以后如果有空的话，请多来我家玩儿吧。”
田柾国沉默的点头，站在郑号锡旁边的闵玧其突然嗤笑一声，他搭着郑号锡的肩说：“这小子就算了吧，小时候可坏了！”
“呀，闭嘴！”郑号锡伸手对着闵玧其就是一下，表情异常愤怒。
他们两个一路上都在拌嘴，这还是田柾国第一次看见这么活力四射的郑号锡，不再像落了春雨的玫瑰般可怜，反而像极了盛夏正对着太阳热情洋溢的向日葵。
四个人在路口分手时郑号锡又一次笑着对他说：“柾国，下次请和你姐姐一起来我们家玩儿吧！”
田柾国刚点完头对方已经被闵玧其一把拽走了。他看着那两个背影，背后突然一凉，回头时正看见朴智旻怒视着他的眼神。
脸上还带着笑的朴智旻，横在路中间质问他道：“田柾国，你早就知道他是男的了是不是！？”
田柾国缓缓点头，然后被朴智旻一路追着打到了家门口。
“呀，田柾国！”朴智旻隔着他家的铁栅门喘着气示威，“明天去学校你完蛋了！”然后转身摇摇晃晃的爬那道长坡。
田柾国站在门口看着他爬坡时的样子笑了起来，转身想回房间做作业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把书包忘在了活动室。
他倒在床上喘着气休息，平复后才听见不远处桌面上那细微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带走他生命的一部分。
‘希望它像我一样，一直都陪着你！’
那个人把蒙住他眼睛的手挪开时在他耳边说的话仿佛还在那滴答声中缭绕，可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没办法描绘出八岁以后的时光。
‘指针是只能向前无法向后的啊。’
门外响起敲门声，父亲低沉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柾国，我能进来吗？”
田柾国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有些紧张的扯了扯衣服走过去开门。
父亲正站在门外，一开门冲他笑了一下。
他走进房间后带上房门，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后在他的书桌前坐下。田柾国有些僵硬的站在他身边，直到他开口才立刻回神般的回答。
“很久都没和你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了，柾国。”
“您太忙了。”
父亲没有立刻接话，田柾国低着头，也没有再开口。
过一会儿他轻轻的说：“我听阿米说，你其实是想学音乐吗？”
他话一出口就见田柾国的表情一阵扭曲。田柾国皱眉咬了咬牙，正想开口又被阻住了话头。
“你也许是觉得学音乐要花太多钱，想成为体育特长生为家里节省开支。”
“我很高兴你有这样为我们担忧的想法，可是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
父亲的声音很严厉，隐约中还带了些怒气。田柾国有些无措的抬头看他，可是对方继续说道：“你这样，是在逃避不是吗？”
“也许现在想着忍一忍就好了，可是连自己想做的事都不敢去做的话以后你还能做什么？”
“想学音乐的话就和我们好好商量，难道就一定没有办法让你去学想学的东西了吗？”
“也许我们家现在没有以前的条件了，不能让你一辈子都不愁吃喝，可是最起码让你接受教育的能力也还是有的。”
“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决定的自我牺牲，我并不认为你这是对的！”
“既然想要的话就应该努力！真正要做的话就该抱着破坏一切的心情去做！”
“连想要的东西都逃避的话怎么可能做成不想要的事？”
父亲的话语很严厉，田柾国却突然不受控制的说道：“像表姐那样破坏一切吗？”
“……”父亲的话突然噎住，然后猛然笑了起来。
“对，就像她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父亲看着他，田柾国看着他脸上堆叠的皱纹，仿佛听见他父亲的时钟正滴答滴答的流逝着岁月。
他咬咬牙，正色看着父亲鞠躬大声说道：“请您让我报考音乐专业吧！”
桌面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的向前，带走一切不堪或珍惜的回忆。他听见父亲沉稳的声音重重的“嗯”了一声，随后盖在他头上的手掌还和幼年时将他一把抱起来托在手里的那双手一样有力。
总有东西在时光中依然不变。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WE DONT TALK ANYMORE》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