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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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兰泽小筑，我斜倚在藤椅上，脑中满是那柄刻有Homeward Journey的软剑，以及它身中青蛊的主人。段氏一族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汲黯递过华衾叔叔留下的竹简，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近来迅速兴起的奉天教，他们打着普济救世的名号，近几个月来收教信徒近万人，信奉身体发肤皆应奉献于神女，事而无数教徒有病不医，皆等待神女赐药，最后落得人去灯灭的下场。本来这奉天教怎样做倒行逆施之事也与翎淼宫毫不关联，谁料这奉天教的神女竟然姓颜，名卿城。
颜卿城，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这样骤然暴露在眼前，一时让我不知所措。颜卿城曾是这翎淼宫的一宫之主，所有面卫对她唯命是从；颜卿城是我所占据的这具身躯的生母，她传奇般的一生于我而言，仅有的，唯一的联系，只是月圆之夜华衾叔叔哀痛的背影。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再一次的出现让我感到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不安。
我看着单膝跪在殿前的黑面铁卫，淡然道：“查探清楚这个神女的底细。”
黑面铁卫恭敬道：“诺。”
我翻看着竹简问，“华衾宫长去了何处？”
面卫低头道，“宫长忙于调查奉天教，近日时常不在宫中，具体去向属下不知。”
华衾叔叔何曾为了这些事而亲为之，如今料想必是因为颜卿城这个名字，难道他还心怀侥幸，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并没有丧命于崖下？
我抬起手本欲挥退面卫，但看到脸上戴着的黑铁制成的面具，却突然发现，我在这翎淼宫的十三年里，忽略了一些事情，就如我眼前所见，我从未见过这些面卫的真面目，对着我的永远是一张冰凉的面具。于是我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问道：“为何这整宫上下的面卫都要戴着铁面具？”
黑面铁卫声无波澜道：“禀宫主，宫规本如此，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否则自断筋脉。”
我喃喃道：“宫规……宫规……”，随后蹲下身，挨在他身前，冷声道，“我今天要是非揭开你的面具看看呢？”
说着我便伸手要去摘了他的铁面，谁知我还未碰到他，他便惊得站起身朝后大退一步，随即几秒钟的时间他闷哼一声，直直倒在了我面前，此时已然没了声息。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汲黯上前在我耳边叹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自断筋脉而亡。况且那铁面是如何都取不下来的，被烧红的铁面自戴上的那刻起便烙粘在脸上，即便强行取下，也难以分辨他原本的面貌。”
我转过头，望着汲黯，像是要把他刻入骨髓中一般，颤声道：“那么……你呢？”
汲黯的额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过了半刻才淡淡道：“属下与他们不同。”
我突然觉得疲倦，受不了每当谈到这个问题时木头的淡漠。也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于是转身挥了挥手，“我要休息了。”
听着汲黯离去的声音，心中莫名的恐慌，我仍清楚的记得他那白玉面具下曾是一张清秀可爱的面庞。
这一日的胤京城内四处都是嘈杂的吵闹声，人们奔走相告奉天教的神女今日在城中心开坛为百姓祈福，据闻神女的药剂能医百病，使得许多人为得一剂良药而倾家荡产，更有一些大户人家献出千金请求神女为他们的子女祈福。未到正午的时间城中早已被人们围的水泄不通，过往的马车不便通行，只得在街道两侧排起了长龙。
此时马车内的人身着黑色长衫，头发用金冠束起，他端起泛凉的茶，浅抿一口，皱眉后不甚满意的把茶杯放置回几案上，道：“时辰也差不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坐在外面驾车的郑默风掀起车帘一角，低声道，“王上，礼部尚书董大人，现在正请神女为他刚满月的长孙祈福。”
慕容绍冷哼一声，“董志鹤怕是老糊涂了，该是辞官还乡的时候了。”
车外的郑默风大气也不敢出，只得放下帘角朝人山人海的城中心四处查看，目光抬高时看到了奉天教开坛旁的闲云酒楼，那人正坐在临街的二楼。
今日的闲云酒楼被整个包了下来，小二一大早就被老板指使着把把酒楼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等到快正午的时候金主才来，本来他存着的满肚牢骚，却在看到了来人之后便立即散到了九霄云外，他没念过书，只觉着自己存着的那点奉承人容貌的话用在段连逸身上就是对他的亵渎，他本以为段氏少主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奸商，可没曾想到竟是个天神般的人。
小二满脸堆笑着把段连逸一行引到了二楼入座，看到段连逸的目光投向奉天教开坛处，于是了然今日有许多人都是为了一睹神女之姿而来，在二楼正好能看到全景，于是他话没过大脑的便脱口而出，“您真是貌赛天人，只怕那神女见了您都得羞愧的找地缝钻！啊……”
小二还未说完的话了结在了架在他脖子的利剑上了，他哀嚎一声，三魂早已吓得去了七魄。剑的主人正是立于段连逸旁的女子，此刻她加重手上的力道，喝道，“小心你的舌头！”
小二吓得跪在地上连连饶命，直怪自己多嘴，坐在那里的段连逸收回向外的目光,“念伊，不得无礼。”
念伊闻言收起手上的剑，垂手默立于段连逸旁。小二本来哆哆嗦嗦的头也不敢抬，在听了段连逸的话后仿佛是有人轻轻抚慰他一般，七上八下的心也归到了原位，竟也大着胆子抬头望向段连逸，却猛然碰上同样看向他的褐眸，他惊得快速低下头去，正担心自己的脑袋下刻就要被迫搬家，确听到头顶有轻轻的笑声，如同泊泊的溪水般流过人的心房，“你不必这般怕我，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唤你上来。”
小二连连称是，双腿发软的使着绊子，跌跌撞撞了下了楼去，可是心里却还是牢牢刻下了褐眸。
段连逸看向楼下人们围起的人墙中那个身穿白衣面带白纱的女子，正煞有其事的为董大人的孙子祈福，四周站满了同着白衣的奉天教侍从维持秩序。他摇了摇头，看向马车中的一点，低声说，
“如此戳劣的戏码，难成气候，他也不必对此费心了。”
念伊在一旁不解，“那少主你为何还要亲自前来？”
段连逸仍看着下面，“那奉天教背后的人并不简单，怕是花了不少心思，但又为何露出诸多马脚呢？”
念伊低下头，目光闪烁，段连逸收起目光起了身，正准备离开时，下面的人群出现了骚乱，有人甚至惊呼起来。段连逸皱起眉头，复又向下看去。
只见人群中窜出一个乞丐，衣服破烂不堪，她灵巧的越过众人，躲过阻挡她的奉天教侍从们，直接扑向正在祈福的神女，惊得那神女尖叫着朝后大退步。念伊见此情景，轻蔑道，“真是一出闹剧。”
段连逸像是醒悟过来什么，立刻把目光扫向围观的人群中，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其中那面戴玉面具的白衣男子，手握着剑，注视着场中。段连逸立即明白了过来，于是盯着那乞丐不放，也许此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他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那笑里甚至有一丝人们称之为喜悦的东西。
那乞丐直直扑到神女脚边，双手抱住她的腿，在她的洁白群角上留下了两个乌黑手印。神女厌恶的踢开她，懊恼的查看自己群角的糟污，那乞丐低着头，脸被披散的头发遮住看不到表情，她又立刻扑上来，口中呜咽的哭喊，“神女！无所不能的神女！请你眷顾眷顾我们这些穷苦的可怜人吧！求求您啦！”
神女强咽下厌恶，“所为何事？”
乞丐一听神女这么说，立即很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的兄长，他的脑袋摔坏了，总是胡言乱语，求神女为我兄长祈福！”说着便要去握神女的手。
神女拂开她的手，鄙夷道，“祈福要掷千金，你一个乞丐有这么多银子么？”
乞丐歪着脑袋，露出一张满是污泥的面庞，只余一双眼睛灵动的转着，也煞是好看，“神女不是奉了上天的旨意来人间普济救世么，怎么反倒要想百姓们收起重金来了？难不成玉皇大帝最近也跟我这穷乞丐一样，没钱花了么？”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哄笑起来，那神女也瞠目结舌，结巴半天，“你——你的兄长在哪里，先——先叫我瞧瞧!”
乞丐又高兴的拍起手来，“原来神女还会医术，我这就拉我兄长来！”
众人见乞丐跑进人群里拽出一个甚是奇怪的男子，他面戴白玉面具，浑身散发窒冷气息，让人瞧着不禁要打个寒颤，大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男子虽着简素白衣，但华贵是掩不住的，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料到竟然是乞丐的兄长，还摔坏了脑袋，众人不禁摇头，替他惋惜。
乞丐抓着白衣男子的手，话里都戴着哭腔，“兄长一日夜里倒夜壶，可谁知——可谁知他一个不慎就摔坏了脑袋！”
汲黯无奈的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揉弄乞丐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别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