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 两河新月》枫露清愁

3、第三章 夜袭

　　太初有道。

　　——《可兰经》扉页

　　*

　　他们一行人都坐上了军用运输机，运输机划过安塔利亚的海湾，下面花团锦簇的海岸，古老城堡的遗迹，还有古城的废墟。海湾的蓝色让人心情愉悦起来。要不是下面风景太美，吴邪觉得自己好像美国大片里上战场的美国兵。

　　他这一侧坐着小花，胖子和闷油瓶。小花居然还在低头玩手机，闷油瓶的头牢牢靠柱背后靠垫打瞌睡。对面坐着金头发，黑瞎子，而黑瞎子旁边坐了个花衬衫的中年男子，颜色鲜艳堪比小花穿的，他是他们的领队，听说是希拉波利斯的古代中东问题专家。

　　金头发坐在他对面，在轰鸣声中对他吼，“地中海一带在安塔利亚是世界最蓝，所以被当地人叫做土耳其蓝。”他笑的很悠哉，“我在希腊考古的时候，总喜欢顺便来这里度假。”

　　吴邪视线打了个转，没看见那个绿色猫眼的技术支持。
　　金头发却好像知道他在找谁，“她在睡觉，说什么要倒时差。但是她到哪里都睡觉，也不知道过的是哪国时间。”
　　黑瞎子嗤笑，“火星时间吧。”
　　黑瞎子和金头发貌似听从绿眼睛指挥，可是他们言语之间并不恭敬。
　　胖子轻哼，“一看那身皮肤就知道她是个不晒太阳的宅女。”

　　机舱外的世界开始从土耳其蓝变换成了大块大块的伊兹尼克红与黄沙，相对海边的湿润，这个国家的中部地区壮丽却少雨。

　　飞机降落，因为坐在最里面，也就最后一个出来吴邪双脚刚踏上沙地，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沙子。”

　　这里的山地崎岖，不完全是沙漠，但是干旱贫瘠的跟沙漠没两样，几乎没有绿色植物。他不由自主想起沙海的经历，无论是遮天蔽日的沙暴，那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魔鬼城，眼前总是重复的景象，暴烈的阳光和干的发痛的喉咙都让人想起来后怕。

　　天色已晚，四五辆奔驰G越野车呼啸而过，花衬衫坐在第一辆车里，黑瞎子跟他们坐在一起，而吴邪他们坐在最后一辆。车队在沙地上留下几道线条，扬起了黄土。无线电里，金头发问吴邪的意思，是赶路还是休息，像是把他当成了他们这一组的领队。
　　吴邪想了想，刚来不必要弄得那么辛苦，就说找个离水源近的地方休息吧。
　　那边答Roger。

　　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一个刹车，前面准备扎营了。下了车，居然听见金头发在那边和花衬衫高声吵架，吴邪挤开众人走了过去，就听见金头发的意思是这里有水源，就在此扎营，但是领队花衬衫不同意，他要继续赶路。
　　花衬衫看上去就像个傲慢固执的老头，他始终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们这几个中国人，但金头发似乎是站在他这一边，而且金头发似乎地位也不低。
　　黑瞎子在后面低声笑，“哟，这么不和谐，让人家看了笑话。”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拿出半生不熟的英语跟花衬衫据理力争，花衬衫这才多看了吴邪几眼。
　　金头发说山路不好走，轮胎发烫，引擎过热，而且大家这几天运送装备整理，又赶了半天路都累了，问他为什么不同意？
　　花衬衫回了一句，她不同意。

　　她？绿眼睛？谁管她同不同意？吴邪和金头发顿时都有些肝火上升，都决定在此扎营，两个人还因为意见一致而惺惺相惜起来。一声令下，大家都忙活起来，开始往车下搬行李，搬装备，搭帐篷。

　　吴邪正在钉帐篷，却看见闷油瓶盯着远处的黑暗。
　　“怎么了？”他不由得问。
　　“不能在这里扎营。”闷油瓶道。
　　怎么他也这么说，吴邪心里一凛，“可是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他们几个好几天都没有平躺过了。
　　闷油瓶不说话，只是盯着黑暗。那神情又让他遍体生寒。

　　“对了，绿眼睛知道你的名字呢，”他问闷油瓶，“她可能认识你，知道你的过去。”
　　闷油瓶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过去，“小心她。”
　　“为什么？”吴邪自觉现在警惕性也挺好，但从始至终没从绿眼睛身上感觉到敌意和杀气，顶多就是几分冷漠而已，“你对她有什么印象？还是感觉呢？”

　　闷油瓶望着远处，淡淡吐出一个词，“胸罩。”

　　吴邪愣了，小哥怎么提起这个？再一想，靠！他说的是凶兆！自己真是被胖子带污了。
　　这俩人，对彼此的观感都不咋地，一个霉运，一个凶兆！他可好，左右各伴一个，留着过年呢！

　　大家都不太饿，简单吃了点干粮，各回帐篷，帐篷不大，闷油瓶和胖子住一顶，吴邪和小花一顶。胖子还来问他要不要换换，他只摇头。其实他不知道怎么跟闷油瓶单独相处，人家不吱声，就他一个人说话很奇怪，他又不像胖子那么心大脸皮厚，所以怎么呆怎么别扭。
　　其他基本也是两人一间，只有绿眼睛是单独一间。吴邪知道无论是外出考古旅行什么的，队里有女人其实是很不方便的，比如换衣服，洗澡，睡觉都要避开男人，甚至于上厕所也一样，女人总不能像男人那样拉开裤子就撒。再加上环境恶劣，他总觉得让女人来倒斗实在太辛苦。

　　没让他们来守夜，想来因为裘德考的队伍人多。他们也乐得轻松，外面的营火点着，吴邪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名堂，实在不明白闷油瓶紧张个什么劲，就关了帐篷里的气灯，对小花说，“歇了吧？”
　　小花一阖手机，抬头对他一笑，“小邪，我说跟他们合作，就只是合作，你可别对他们挖心掏肺啊。”
　　吴邪一愣，小花的心思细腻周至他是知道的。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他，小花已经倒了下去，蒙着头呼呼大睡。

　　他也躺了下去。本来以为他会翻腾一阵子，结果没想到他是一钻睡袋就睡过去了。
　　半夜里，他被一股奇异的风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小花已穿戴整齐，按住他，“你呆着，我去看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帐篷出去。
　　就剩下他自己了，吴邪坐了一会儿，他很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大家都来保护他的感觉，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七星鲁王那会儿的菜鸟了，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也轻轻拉开帐篷。

　　风声呼啸，在山谷里穿梭，发出尖锐的哨声。整个营地都静悄悄的，外面的夜色很浓，应该是后半夜了。但是看了一会儿，发现营地里没有人。
　　卧槽，人都跑哪儿去了？吴邪心里暗骂一声。想起了之前在蛇沼看到三叔那么庞大的一支队伍都突然消失的景象。是被什么动物袭击了吗？但是这里荒凉贫瘠，连跟草都没有，怎么会有什么动物呢？那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闷油瓶，小花，黑瞎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也不至于悄没声息就连锅端了？

　　他不敢高声叫，只能一边借着营地的微弱亮光，一边往前摸去。突然他仿佛听到不远处风声之中似乎掩盖着匆匆的脚步声。
　　是他们人吗？吴邪刚想发声招呼。突然之间嘴就被捂住了，身子被往下一拽，他就滚到了一个土丘上。
　　他往旁边一看，不由得心一定，拉住他的是闷油瓶，他旁边是胖子小花，再往右边一看，是黑瞎子，金头发，花衬衫还有其他人都在后面趴着。他们刚好趴在一个突出的岩石上，可以观察下面。

　　“怎么回事？”他气声问。
　　“Kangal。”金头发轻声道，手指往下面不远处黑暗的地方点了点。

　　吴邪眯眼看去，就见他们营地旁边的水潭旁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一看，一惊隐隐绰绰有几十只狼一般的动物。

　　他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大獒，很喜欢研究犬类百科。金头发说的那个词是一种土耳其坎高犬，是獒犬和斗犬的混种，攻击力极强。咬力排名犬类的世界第一，甚至高于非洲狮子。

　　他看不清楚，不代表他们这群人里没有目力极佳的，闷油瓶自然夜能视物，黑瞎子也能看得见。
　　黑瞎子笑了两声，“沙漠中的动物习惯夜间喝水，看来这是GE不同意在这里扎营的原因。”
　　金头发叹道，“Oh，no，my bad……”
　　“嘘，”闷油瓶眼睛微微眯起，“它们发现营地了……”
　　胖子问，“那为啥没攻击营地？”
　　吴邪一想，如果他现在还一个人留在那里就很危险了。

　　闷油瓶刚要回答，突然一个翻身，黑瞎子也几乎同时翻身。吴邪就觉得背后阴风四起，寒毛直竖。就听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卧槽，背后包抄，喝水的那群是幌子！”

　　说来就来，就看见一群方嘴小眼睛的坎高犬正从他们背后围拢过来，灰白混杂黄褐色的毛在夜晚看得很刺目。有好几只巨丑无比的蓄势待发沿着山壁几个跳跃就朝他们扑来。

　　裘德考的人早就一跃而起，手上端着轻型SCAR突击步枪扫了过去，一道闪光就追着狗跳跃的动作撩上天。
　　作为当地人认为唯一可以与狼群搏斗的狗，坎高犬虽然用于牧羊，但是凶猛异常，极具攻击力。有一只速度极快扑下来，黑色宽大的头张嘴一口咬住肩膀，粗壮的脖子一甩，被咬的人就带着惨呼声飞了出去。
　　旁边人连忙来回扫射。闷油瓶，黑瞎子，解小花还有胖子都极其灵活的滚下了石坡，吴邪才愣了三秒钟，就差点被当活靶，连忙抱头蹲了下去。

　　百忙之中，解小花踹了吴邪一脚，他一个没站稳，就从土坡上滚了下来，磕了一下，被人扶起来，发现旁边竟然是绿眼睛，原来刚刚他们都在上面，她却抱着电脑蹲在石岩下方。看他滚下来，还有点幸灾乐祸说了句，“嗨，拖后腿的。”令吴邪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已蹲在岩后掩护的金头发握拳一声大喝，“Hold your fire!!!”

　　黑暗之中这样乱打很容易误伤，金头发的一声大喝让大家冷静下来。裘德考的队伍毕竟是受过训练，一下子被攻击有些慌乱，但立刻重新集结，摆出迎战的姿态。岩上立刻开始了一场人犬搏斗。各种惨呼，狗叫，人的咒骂，还有子弹出膛声乱成一团。

　　闷油瓶稳稳地站在高低不平的巨岩上，像化作了冰刀，出手冷静且毫不留情，爆发力极强。二三只坎高同时扑过来，他竟然躲也不躲，只见一柄弯刀不知怎么左一转右一转，狗就突然定住，然后倒地不起。

　　黑瞎子的身手像是历经最残酷的战场千锤百炼而成，干脆利落毫不浪费。别看他身体精瘦，脂肪含量很低，所有武学高手的身材都是如此。他拳头收拢猛然一击，一记重拳迎面打中扑过来的狗鼻子，其他狗都呜呜的叫着，退了开去，不敢再攻击。
　　“watch your back！”绿眼睛在下面看着屏幕懒懒的提醒。
　　黑瞎子看也没看，回手就是一枪，爆了狗头。

　　没看到耳麦什么的，吴邪意识到，他们之间都有很精密的通信仪器。

　　解小花的身手倒是三人中最好看的一个，他身体灵活，姿态曼妙，尤其是腰肢灵活但核心力量极强，各种极限动作都仿佛信手拈来，踩在山壁上挪腾跳跃，避开了凶猛的一扑，然后翻身往下一落，对着狗眼睛命中要害。

　　裘德考队伍里的人见他们这样的身手竟能徒手搏斗大型犬类，状似轻松，都有些惊奇。

　　胖子用那体型所能达到的灵活极限闪避反击，然后骂了一句，“NND，这根本打不完，这些狗子疯了吗？”
　　吴邪一愣，狼群捕食的时候会集体行动，但他很少见到如此疯狂的群狗攻击。他们又不是丐帮！

　　虽然打落了一些，但更多的狗慢慢的像中间围拢，把他们逼在一起。情势越来越危急。

　　金头发大叫，“GE！！！”
　　“hang on。”绿眼睛应了一句。

　　吴邪非常着急，想探身出去帮忙，却被绿眼睛拦住，她倒是神色如常，左手在电脑上如飞般操作，看上去比人家两只手敲的都快，右手拿出一支黑话筒状的东西，轻轻一按。

　　突然之间，打斗声听不到了，狗的声音也没有了，四下里一片安静。吴邪愣了一下，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状。

　　金头发和黑瞎子趴了下来，金头发冲绿眼睛道，“Ok了，你没事吧？”
　　她打了个手势，黑瞎子伸手下来，她跳起来抓住他的手，在石头上几步一蹬就上去了。

　　胖子和小花也一人一手臂把吴邪拽了上去，他四下一看，不由得呆了。原来周围所有的狗都倒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动弹不得。

　　“妈的，这些狗就突然跟中了邪一样。”胖子啐了一口气。
　　吴邪看了看绿眼睛手上拿着的那个装置，知道是那个起了作用。
　　金头发解释，“高分贝蜂鸣器。”
　　吴邪马上意会，“这东西能发出非常高分贝噪声，狗的听觉要比人类敏锐的多，我们听不到的对它们来说就是极大的刺激。”
　　胖子一吐舌，“厉害呀，高科技！”
　　解小花轻笑，下巴一样，“哎呀，裘爷说她的委托费高的吓人，看来也不是全无用处麽。”
　　黑瞎子笑了笑。
　　花衬衫走了出来，整整衣服，招呼大家回营地。

　　这半夜有惊无险，没有人死亡，大多是些擦伤和爪伤，只有一个人肌腱断裂，没办法继续行走，明天直升机回来接他去治疗。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折损，可是还没下地就遇到这件事，气势上就有些受挫。

　　但最令吴邪生气的是，这一切本来可以避免，走到营地中间的绿眼睛面前，“有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早不拿出来？”
　　绿眼睛没回答，金头发在一边耸耸肩，“我们一开始不知道有狗，而且不同种类的狗的能杀伤的高频段是不同的，作用范围也有限。GE小姐需要调试。”
　　吴邪平时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可是他性子拗的很，跟着追问，“既然你知道动物夜间会来喝水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出来？”
　　他真的很不高兴他们万事都瞒着他。而且如果一开始被人就瞧扁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翻身，这是他在蛇沼得到的教训。
　　花衬衫也说，“谁能料到一定会发生这种事？”
　　绿眼睛准备回帐篷。

　　吴邪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臂，“就算我们听不懂难道没人翻译？”
　　正在此时，五步之外黑瞎子一个闪身，拦在了绿眼睛面前，速度快的竟然看不出来什么身法。
　　“小三爷，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哟。”他表情笑嘻嘻的，但声音却冷了几分。

　　他哪有？这几个人接连阻挡他跟绿眼睛对话，吴邪勃然大怒，不管不顾对绿眼睛道，“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解释？你说了理由我会不听吗？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装酷很好玩吗？多说句话会死人吗？！”
　　他一时头脑发热，居然把闷油瓶也一起骂进去了，想来平时他受够他的气，这时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大家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人竟然会发火，都没吭声。绿眼睛竟然也眼都不眨的听他一股脑说完。

　　发完火，吴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头，“藏着掖着不如我们就散伙！否则就应该相互支持，共进退。从此以后，你知道东西必须要跟我们分享，而决策也要共同制定！”

　　绿眼睛定定望着吴邪，“You're right，I'm sorry。”

　　呃……一下子他所有气都噎在喉咙发作不出来，完全没料到她能这么干脆的道歉。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来。

　　围观群众也慢慢散去。花衬衫下巴落地，黑瞎子一如既往笑笑走人，金头发对他竖了大拇指。胖子过来拍拍他，“你这怂包今天可以的嘛！”小花斜倚在一旁，眼中却多了抹深思，少了点戏谑。

　　吴邪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旁边的闷油瓶却突然对着绿眼睛的背影道，“我认识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