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 两河新月》枫露清愁

25、第25章 血祭

　　狂风怒号，海水被强风刮的褪去，竟然形成一个数层楼那么高的壁垒，光秃秃的洋脊出现在面前。站在海边，吴邪一行人看着光裸的海底默然不语。大自然令人敬畏的力量，只有亲眼目睹，才会深深觉得人类是如此渺小。

　　阿拉伯人画了个十字，“摩西向海伸杖，耶和华便用大东风，使海水一夜退去。”
　　胖爷也傻眼了，“再过个几百年，后人只怕会说我们绿爷拿起手中的电脑朝空中一指，海水退去，大地出现。”
　　还有心情插科打诨？吴邪摇头，“小绿可以预测天气。但圣经时代到底是什么方法让摩西分红海呢？”
　　水手一击掌道，“我知道了！因为这里刚好处于北纬赤道低气压带，现在正是刮东北风的季节，如果这一带海水比较浅，大风刮来就会让水退去，让海底的洋脊露出。嗯，就是海洋学家称之为‘风降’现象。”
　　阿拉伯人长长的吐了口气，“绿爷预测到了风向和风速，也探测到这里海底浅，所以我们才能见识千年来分海造陆的奇迹。”
　　胖子笑问，“一经科学解释，你是不是觉得三观尽毁，不能信仰了。”
　　“并不会，”阿拉伯人手摸左胸，“不少圣经考古学家也具备相当的科学知识。正是因为有科学解释，才更证明圣经的真实性。因为圣经给我们道德与人性的意义是超越科学的。”
　　“迷信！”胖子哼了一声。
　　吴邪若有所思。

　　一群人都面向红海，只有绿眼睛背对，黑瞎子注意到她神情有异，低声问，“怎么了？”
　　“有人。”她向山上扬了下下颌。
　　黑瞎子望了过去，突然神色一变，回身喝到，“走！出发！”
　　“出，出发？！去哪里？”
　　黑瞎子往分开的海那边一努。
　　“那里！黑爷，你疯了吗？”
　　“三千多年前的人敢走，我们为什么不能走？”黑瞎子道，“海里是条捷径，一天一夜就能抵达耶路撒冷。”
　　“万一海水灌回来了呢？”
　　“陆地上是瘟疫和冰雹。后面有人在追踪我们，应该就是在沙特炸山逮住阿拉伯人的那一拨人！我们不能停。”黑瞎子指挥若定，“洋脊不稳，把车丢下！背上行李，我们徒步！”

　　“秀秀！”解雨臣站定，脱口而出。就是这群人害霍秀秀昏迷不醒。
　　“不行！”绿眼睛走过他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他只说了一句，敏锐如她就看出他想复仇的意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让大家跟着他涉险，但是他自己可以脱队去做掉那帮人。
　　“我……”刚要开口，就见她对他缓缓摇摇头。解雨臣手握拳，又松开，聪明如她也必是看出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她走到吴邪旁边说了句什么。
　　吴邪望向他，随即走了过来，“小花，我们一起走。”
　　心中叹了口气，解雨臣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算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愿把吴邪也卷进来。绿眼睛这招着实下的妙啊。

　　闷油瓶一把扯住黑瞎子的手臂，“你确定？”
　　黑瞎子冷冷一笑，往后示意，“反正有绿爷在。”又狠狠夺回自己的手臂。
　　绿眼睛走了过来，闷油瓶低声道，“这条路不妥。”
　　她露出“还用你说”的表情，闷油瓶伸手要接她的巨沉的大包，她却指了一下前面，“你打前哨。”
　　闷油瓶还是盯着她，她才道，“我押后。”

　　闷油瓶一言不发掉头走到队伍最前面，径直跳下那个还没人敢下去的海底。大家磨蹭试探了一下，也终于踏上了红海的洋脊。
　　后有追兵，前面潮涌，东风怒号，要不是背着沉重的行李，他们都快被吹着的七扭八歪。走在风降过后的坑坑洼洼的洋脊上，海水在侧形成了几层楼高的峭壁，泛着黑的深蓝的浪不住涌动着，这种景象实在让人毕生难忘。这恐怕是吴邪毕生走过的，最危险的一条路。

　　闷油瓶在前面开路。中间是裘德考队伍，解雨臣和吴邪跟在后面，殿后的是绿眼睛和黑瞎子。如果风向突然改变或减弱，他们几乎就是瞬间被海水倾覆，连逃都逃不掉。后面那群多国亡命之徒眼睁睁的看他们走在分开的海水中，竟然都不敢追来。

　　“12小时后风向会改变。”绿眼睛忽道。
　　黑瞎子立刻朝队伍喊，“小三爷，告诉小哥，再快点！！”
　　完全不停步，不吃不睡的在大风中一路狂奔，别说吴邪，就连最壮硕的人都有些吃不消。听到这句话，大家几乎是有志一同的丧气，可是又不敢停。跑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硬头皮走下去。只有最前面的小哥，脊背依然像最开始那么挺直。

　　太阳升上来了，圣城耶路撒冷就在不到100公里处了。绿眼睛边跑边算了一下行进速度，路程和风向。不行，还是赶不及啊！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计，此刻情形，恐怕只有最老道的盗墓者才能脱身。正要开口，却发现身边没了人。黑瞎子人呢？

　　她回头，就见黑色大衣的男子站在后面十步之外，墨镜望着她，反射着初升的阳光，神情冷静的有些诡异。
　　“赶不及了吧，绿爷？”语调一贯的戏谑，那个“爷”字此刻听来很是讽刺，
　　她停下脚步，“你有办法。”
　　“你自然有办法脱身，小哥也不在话下，但那些人嘛……”黑瞎子笑了下，“没两把刷子，也不敢在这节骨眼儿上威胁绿爷您，是吧？”

　　好家伙！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她做事，为她挡枪，像个最忠心的副手，虽然偶尔有些不明意味的举动，但一直藏的很好，偏这个时候露出真面目，拿全队的性命来威胁她，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善茬，也是十拿九稳了。

　　绿眸一垂，“你要什么？”
　　“我这人嘛，利字当头，那些个忠孝悌忍对我来说就全特么是狗屁，做事就图个实惠！”他好整以暇的晃晃手中的刀，“您这一趟实在没什么油水，很不划算啊。”

　　她静静听了完，才慢吞吞的道，“我中文不好，你直说罢。”

　　这天崩海枯的时候，数十条人命在他手上，她居然还是那副死屌样！黑瞎子神色一变，突然仰天大吼一声。

　　——“老子的钱特妈的在哪儿？！！！！！”

　　在怒涛峭壁边，“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居然带着回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已经跑出去很远的队伍也听到了，吴邪放慢脚步，回头望着他们。

　　“你要钱？”她神情不变，“还是要我的命？”
　　“你的脑子比你的命值钱。”胡蝶刀反射着光。

　　无论身处多么危险的境地，面对怎样的敌人，这人都笑嘻嘻如履平地，不费吹灰之力，试不出他的极限在哪里，连闷油瓶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胜他。
　　绿眸光芒闪耀，“你的雇主是谁？夜魅？莫尔斯，还是……？”
　　黑瞎子笑了笑，“你的对头那么多，数到明天也数不完，但是他们，”拿起刀指了指前面，“等不到那个时候吧。”

　　吴邪的脸被风刮的生疼，远远的看那两人不赶路，在海水滔天旁聊天，不由得着急大喊，“黑瞎，小绿，你们干什么？还不快走吗？！”
　　黑瞎子笑了笑，一扬下巴，“有人急了，你怎么说？”
　　绿眼睛却看都不看吴邪他们，朝黑瞎子一步步走去。她的镇定令他神情也微微一变。

　　她在几步之外站定，一字字的道，“Name，your，terms！”
　　“简单，只要你答应等这里的事了结后，你，”黑瞎子一指她，又指指自己，“跟我走！”
　　“Deal。”她眼都没眨，转身就走。
　　她居然都没有问他去哪里，也不在乎他为谁工作，这丫头简直了。

　　“所以，在那之前，”她又回头懒懒的笑了下，“你会尽一切所能保护我。”
　　Damn！黑瞎子暗骂了一句，墨镜下的唇角却微微扬起。

　　吴邪等绿眼睛赶了上来才走，“你们到底有什么事非在这时候说？！”
　　“买了个保险。”绿眸波澜不惊。

　　*

　　12小时之后，风向果然变化，风速也有降低，被吹起的海水慢慢降低，不断地朝他们逼了过来。

　　黑瞎子早有准备。打开两个气垫船的充气阀，但是他并不是用这个船来装载众人。而是把它们倒扣在头上，把他们紧紧拴在船上。当海水倾覆过来得时候，船也被海水压向洋脊底部，但船里还残留一点空气供他们呼吸，然后等他的口令，慢慢放气，船就慢慢的浮上了海面。他们也自然跟着慢慢浮上来。然后用备用压缩空气重新充气，翻身上船，清点了一下人数和装备，竟然一个未少。

　　“小绿呢？”吴邪爆出一声。
　　这才发现绿眼睛不见了。因为她实在太强，所以几乎从来没人惦记着她的安危。
　　黑瞎子神情一变，刚要下水。
　　“等下。”闷油瓶却拦了一下。

　　一只手搭在橡皮艇上，一颗脑袋破水而出。湿湿的黑发贴在雪肤之上，朝阳照射在面孔上的水滴，反射着光芒，一双绿眸简直如同碧玺一般璀璨。
　　吴邪望着她刚出水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跳。

　　闷油瓶伸过右手准备拉她。
　　“拿着。”她没好气的举起手里的包。
　　吴邪认出是自己背的包，里面放着摩西十诫。一摸背后，不由得脸都吓白了。刚刚海浪卷来的时候，在海底遗失了。原来她是下去找包了。这东西若丢了，他们可就要吃不了十灾而兜着世界末日了。

　　闷油瓶将她连人带包一起托上小艇。海水太冷，她脸色苍白。吴邪拿了毯子替她盖着。
　　“谢谢。”吴邪道谢，“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东方的陆地。

　　远远地，就能看见陆地上的两座山峰之间，一座金色圆顶在反射着阳光。那是圣城耶路撒冷的圆顶清真寺。

　　“兄弟们，划吧。”另外一艘小艇上，黑瞎子宣布。

　　船速出人意料的很快。这帮人已经受够了在大海里扑腾。
　　上了岸，耶路撒冷就在三十公里之外，但是大家已经没什么体力再接着走。这一次，绿眼睛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解雨臣守夜。大家很早就回帐篷了。

　　……

　　吴邪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朦朦胧胧就听见一个古怪的语言在说着什么。

　　“血，为了吾族之的神，只有鲜血可以唤醒他！”

　　血？他不由看着自己的手，手腕突然裂开一道血痕，血一滴滴的滴下来。
　　等等，要祭神用多少牲畜的血都无所谓，为啥用他的呀。

　　不要！放开我！不要用我的血呀！

　　血还在不断往下滴……

　　吴邪倏地惊醒，满头大汗。自从来到这里，好像不止一次做怪梦，大概日有所思的缘故，不过没一次比刚刚的梦更可怖，即便是在梦里，也仿佛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索性起来，火堆旁小花在和绿眼睛坐在那里说话。
　　“……联系上Moon了，手术很成功。她应该很快就会醒。”
　　“谢了。”小花说的很勉强，可神情很激动。
　　“你们在说秀秀吗？”吴邪连忙走过去，“手术完成了？她好了？”
　　“嗯，会的。”解雨臣抹了一把脸，“既然你们都醒了，我去睡了。”说着起身离去。

　　吴邪望了一眼绿眼睛，坐在火堆旁。从头到尾，虽然她算计了他们一次，但来寻求答案是他们自己的意愿，她并没有强迫他们，而她救他们的次数多的数都数不完，实在没什么好计较了。

　　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憋住，一股脑的问了出来，“你到底在找什么？银头发给你的是什么？真的有‘他们’存在吗？你究竟在哪里见过小哥，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她正拿水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瞥他。

　　“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到现在你都不能相信我吗？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吴邪又问。
　　“没有。”她终于开口，只回答了他的第一问题。
　　绿眼睛确实没有任何必要欺骗他，何况她强大到根本不需要对他耍这种手段。

　　“算了……”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工作？”她放下水壶。
　　她突然开口令他有些意外，点头，“听金头发和黑瞎提过，你专门帮人解决各种计算机和信息技术的难题，收取高额的委托费用。”
　　她点头，“几年前，有人放了一个巨额悬赏，指明我接。刚开始以为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我的朋友也接到委托调查苏美尔星象盘。渐渐地，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跌入精心布置圈套，其中牵扯之深广超乎想象。我纵横七海，深入秘境，攀登绝顶，下潜深渊，探寻古老部族，追寻先进科技，找过无数宝藏与文物，每当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却发现自己身陷一个更大的谜团。”

　　吴邪感同身受，围绕三叔的巨大谜团，也起始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下地。
　　“苏美尔星象盘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插曲，战国帛书算一个旁支，约柜和十诫也是个双彩蛋了。”
　　“那一定是个很精彩的故事。”只不过三言两语，吴邪就能听出那该是如何波澜壮阔的冒险诗篇。
　　“可以写本书了。”
　　“那认识小哥呢？也是其中一个章回？”
　　“嗯，算是番外吧。”她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那时我为了追寻香巴拉的线索，在中越边境遇到他。”
　　吴邪记得陈皮阿三就是从越南人那里发现闷油瓶的，看来是真的。

　　“据说他曾和一个当地姑娘生活过一段时间。”
　　“很难想象小哥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过独自一人那么久，可能有那么一刻也会想找个伴吧？
　　“他神志迷失后，被当地一个古老氏族扣留，当做神来崇拜。他身上有那一族图腾纹身，而且他本身……”
　　她没有说下去，他也懂，小哥那不老的形象，麒麟的纹身，还有神出鬼没的身手以及一身辟邪的宝血，被原始部族当做神来崇拜也不是不可能。

　　“他被他们用药物控制心智，行为完全不受控制。”绿眼睛用树枝拨拉火堆，“这个部族非常蛮荒，还崇尚用原始的人祭来侍奉他们的‘神’，而他们的‘神’享用祭品的方式也同样原始。”
　　想起陈皮阿四初见被人当做饵的小哥，吴邪脑海中已经开始勾画雾气缭绕的热带丛林，原始蛮荒的种族，古老的咒语，血腥的祭祀场面，肾上腺素顿时飙升。
　　“我就是那个时候见到Kylin的，一个完全被本能掌控，体力超群却心智迷糊的强悍而可怖的生物，一个会带来灾祸的噩兆。”
　　吴邪转向她，“不是我说，你非在人家部落祭祀时去做什么？”

　　她顿了下，轻描淡写，“我是那个祭品。”

　　吴邪蹭的一下站起来，然后才缓缓坐下来，既然他们都好好活着，那么就是没什么大碍了——应该吧。
　　他们一直水火不容也不难解释了，毕竟……想着想着，吴邪开始觉得脑门冒汗了。但是，他真的真的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着火堆，“那是块雷石。”
　　“啥？”脑海里还在想象犯迷糊全凭本能的小哥和被用来献祭的小绿，吴邪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你不是问moon给了我什么吗？”
　　“啊……啊！”吴邪思索了一阵，“雷石是传说中的天降奇石，雷电之后的产物，也有很多学者说只是陨铁，磁石而已。中世纪的炼金师用它来做原始第一物质。在很多古老文明中都出现过。”
　　“它有很多名字，何露斯之眼，天火，水晶太阳。圣城麦加克尔白卡加圣殿就供奉着一块。事实证明第三圣殿也有。它就是这次我行动的目标。”
　　“它有什么用？”
　　“用处太多了……，总而言之这块石头是古老文明的象征，一个悠久的甚至比三大宗教古老，比中国，玛雅，两河与埃及文明更古老，可以追朔到比肩亚特兰蒂斯时期的光之神学的文明。但是，它却还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那么，‘他们’呢？”
　　“他们……宣称继承了悠久文明，7000年来守护着那个终极。所有古代文明的秘密都是相通的，人类的秘密从来就只有这一个，我还在寻找它的答案。Kylin身上的谜题也是其中一条支线。我相信，解开了这个谜，其他都迎刃而解。”
　　终极……等等！小哥在云顶天空看到的不就是这个吗？

　　“好了，”她伸了个懒腰，揶揄的望着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最后一个问题，小哥为什么一定要你带上我们？”
　　“我也想知道啊！”她懊恼的皱眉。吴邪莫名觉得拽的比天高的她此刻神情居然有点可爱。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去耶路撒冷。我相信圣碑上一定有什么线索，还没发现。”

　　吴邪突然灵光一现，“是血！每一个继承了先王意志的异邦人！”他解释，“那是阿拉伯人告诉我们的传说，小花在海底是用血开启了圣殿的。不对啊，在卡帕多基亚的洞里，没有用血啊？我不明白。”
　　“有，只不过血蒸发掉了。”她道。
　　“好吧，”吴邪霍然起身，踱了几步，“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该用谁的血？”

　　绿眼睛想了下，“我们在安纳托利亚高原开启的是安条克曾经的墓道。”
　　“嗯，历史上安条克是个狂妄自大的王，自诩与神平齐。所以血祭的是花衬衫，但他也付出了自己的命作代价。所罗门王风流聪明，小花血祭后也付出了代价，与爱人的分隔。那摩西的意识是谁来继承？”吴邪又踱了几步，“据旧约记载，法老杀戮希伯拉人，摩西的母亲将刚出生的他放进编织篮顺河飘去，却被埃及公主救了。长大后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摩西决心领着希伯拉人回到应许之地。所以就有了出埃及记，有了十诫，有了十灾。摩西就象征着追寻信仰自由，还有对生养他的埃及的叛离！”

　　吴邪忽然站定了，“我知道了！”

　　绿眸抬起，“该不会……”

　　“是的。”吴邪转过头来，“这次的血祭，轮到我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