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迷情(翼年代架空)》千诺

2、交杂

　　[叁]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恶作剧之吻》

　　紧接着第二个晚上他同样来光顾这个酒吧。目的，很明显。她是挑起他好奇心的人，追逐猎物是猎人的天性，她是他眼中最好的猎物，一个出色的猎手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看得上的兔子逃跑呢？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眼下他坐在离昨天位置的不远处，这里似乎有着更好的视觉以便他望向舞台那边。酒保还在为他准备着酒，上好的酒。这个男人给人印象很深，他不像那些欲望横流的男人，好看的外表，良好的教养，还有他出手时的阔绰。于是他可以肯定他绝对来自上好的世家。

　　调好酒，最后把冰块加入到酒中，他把酒杯推给他。而他，连看都没看就这么随手接着，他蓝色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那双如此温柔的眼睛，那里扑满了一个柔软的梦境。

　　这个晚上她没有与他闲谈，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只是第二个晚上，只是见了两次面，为什么就有一种思念的冲动呢？回到城堡之后，他不安的走来走去，被思念侵蚀着的人就如同在身体里面养了一只小虫，它从最柔软的地方破蛹，然后顺着他的皮肤、血液，慢慢、慢慢的爬进他的体内，顺便一路蚕食他的血、他的肉，最后到达他的心脏，在那儿啃着，开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洞。

　　他被煎熬着，他也为自己的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惊讶，但他是那么那么的想见到她，甚至有了立刻冲出去出现在她面前的念头，可恨的是他对她的了解仅止于最为浅薄的一层。他简直不能思考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折磨疯的，他怀疑自己还是否能入睡。但他不能怀疑，他一定要睡，在太阳升起之前。拿起床头那杯准备好的牲口血液，他一饮而尽。

　　今天是星期三，也是他来“迷情”的第三个晚上。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他坐着他的座驾，由他的司机接他前来。或许来得有点早，整个街区没有往日晚上的人多，热闹惯的地方这样一看，反而有点冷清。刚下了车走到酒吧简洁的门口，一个人从转弯处跑了出来，撞上了他。

　　她在那一下猛烈的撞击下感觉整个人腾空起来往后倒去，她来不及多想了，落地时的那阵疼痛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但她没有意料中的痛，她被一只微温的大手抓住扯向了另一边，倒向那个人的胸膛里。

　　她抬起头来看那个人的脸，英俊的面容，高雅的气质，以及那永远带笑的美丽的蓝色眼珠，除了他还有谁？

　　“谢谢你。”她重新站正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意外的遇见，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现在她没有穿那些性感惹人遐想的衣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高中校服。洁白的衬衫，深红的领带，灰色的短裙，还有那搭在手上的灰色短外套。而且她没有化妆，樱桃色的的唇，素净的面孔，脂粉不施。自然下的她也很漂亮，那是一种与工作时完全不同的美。

　　晚上的她一如既往在深情的唱着情歌。黑色的方形领低胸装，露出一点点雪白娇美的女性胸脯，高腰的设计，白色的蕾丝和缎带，如猎豹一样性感、优美的线条。她这次用的是绿色的眼影，像她的眼睛一样，妖艳的绿，迷离的眼神，迷倒不少座下的男人。

　　他坐在离舞台不远的一个安静的角落，一张供两人使用的小圆桌上摆着一杯血色一样的红酒。他陶醉着坐在那里，不知是因为她的歌声，还是她的人。

　　今夜她十点就下来了，把剩余的时间交给还在上面的乐队。她到吧台那里拿了杯清水，依然是暖的，而后她走到他那张小桌子前拉过放在对面的椅子，坐在他身边。

　　“不唱了？”他放下他手中的杯子。

　　她说累了不想唱了，就这么拿着杯子定格着坐在那里。他看着她笑了，想起刚才在外面撞到她的时候，他说她还是穿校服好，这样其实不适合她。她没有异议，只是生活不到人选择，尤其是贫穷的人。

　　“高三了吧？”

　　“恩，刚刚升上来的，还不到半个月。”

　　她看着舞台上的乐队，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贝司手。这里的人都无法选择，否则有谁愿意就这样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卖了呢？那被厚厚的脂粉掩盖着的青春，沉溺在酒精中的人生，明知不好，她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这里的工资有多少？”他问她。

　　“一千元。”其实真的很少，原来他们这些人只是这样廉价的一个数目。曾经唱歌是她最大的兴趣，从小学的时候开始，而现在唱歌成了她唯一的谋生方式。她真的想不到除了这还有什么能卖，除非她把自己真的给卖了。

　　他呷了最后一口酒，把自己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他说：“我给十倍的钱你，来我家做。”

　　做？做什么？她有意抓着他这话的毛病，笑得花枝乱颤，连眼尾都挑起了一个暧昧的弧度。

　　他没理会她故意的轻佻的玩笑，还特意顺着她暧昧的想法说下去：“我出得起这么多的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

　　她卷着自己的头发想了想：“用一万元就想买了我啊，恐怕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清了清自己的喉咙，往她身边的方向靠了过去：“我是说一万元一个月。”

　　一万元一个？这个男人疯了吗？！她讶异的看着身边的人，而他则漫不经心的伸手去捋她软软的长发。她问他不会是想包养了她的时候，这个男人还狡猾的溜了溜眼珠子，无比认真的说：“或许我就是这个意思也说不定。”

　　他的话一出，她立刻咯咯娇笑起来。她站了起来坐到他大腿上，把头埋在他颈窝，勾着他的脖子像章鱼一样盘在他身上。她的身子是那么的软，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那柔柔的身躯像药膏一样贴在他身上，她甚至感觉到他的体温隔着布料传了过来。

　　“你不是说还没堕落到这个程度么？”他把唇贴近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像所有爱侣说着情话的样子。

　　她把小脸在他颈项处摩擦了一下，若即若离的厮磨着。她告诉他她不讨厌他，她感觉到他和那些男人不同，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舍得出钱。

　　听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松开她环着他的手留给她一张卡片。临走前他还不忘加一句：“按着上面的地址来找我，明天晚上七点正，你什么也不带都可以，反正我家什么都有......”

　　她仔细的看了看这卡片，白色的卡，上面的香味和那个男人身上的是一样的，而那个人的名字——“法伊·D·佛罗莱特”。

　　[肆]

　　难道说选择了忘记
　　而解放了自己
　　是否就拥有挑战爱情的勇气
　　当时光交成在一起
　　成说不清的思绪
　　我却只要那段最美的回忆

　　——《忘记》

　　翌日醒来的时候，微弱的阳光透过绿色的窗帘投射进来，很微弱的光线，因为还是清晨。她从被子里恋恋不舍的爬了起来，六点十分，时间刚刚好。平时她醒惯了六点三十分，而今天早起的二十分钟是为了准备一下自己的东西，那些将要放进旧沙发上的黑色行李袋的东西。虽然也没什么要拿走，不过总得收拾一下。而这些要带走的已经在昨晚被她拿出来叠好在桌子上了，只要放进去就可以了。

　　看着眼前带点凌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她开始变得恍惚起来。这个她和母亲还有妹妹相依为命了十年的家，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屋子，甚至房间也只有一个，现在一切结束了，在上一个晚上她被一个男人宣布她可以逃离这种生活了，而她居然发现自己对这里有着一点点的眷恋。昨天晚上她在兴奋、疯狂的收拾着，到了今天的早晨她才开始恐惧起来，万一那个男人说的只是个玩笑呢？那怎么办？但凡事不都应该要去尝试一下么？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她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希望是真的。

　　等她把袋子粗糙的拉链关上以后，六点三十分，和平常一样的时间，现在要做的就只有梳洗和换衣服，接着就是起程回学校。至于行李嘛，放学不过是六点钟，到时回来再处理好了。

　　星期四的这整一天她都无心听课，人坐在椅子上，桌上摊着老师正在讲解的练习册，可心却飞了老远，飞到今天晚上七点决定她命运的时刻。对于贫穷这种字眼她是怀着怨恨的，为什么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女就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得到他们想要的？为什么像她这样努力、孝顺的人就必须为着三餐去奔波？为什么明明她是如此优异的优等生，国际交换生却不轮到她当？......她有很多的为什么，而结果她往往只给自己一句，是生活逼成的，是那个抛弃了他们的父亲逼成的。

　　今天晚上哦......如果上天还听得见她的祷告，那么求你了，不要把她真的赶上绝路。每天昏迷时间越来越长的母亲，自己和妹妹的学费......这一次她真的是放手一搏的了，哪怕那个男人把她当成玩物，她都会顺从，也只好顺从。

　　她跟着老师说的翻到下一页，大版大版的英语，成千上万个的字母，爬满半张纸的选择题，虽然很重要，但眼前的这一切突然开始与她无关。她在等待，等待那场转折的赌注。

　　十八点，也就是傍晚六点的时候，阳光用一个斜着的角度普照着大地，血红色的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金黄色，就像是神丰腴的麦田。在打铃前的十秒她急急的收拾着书包，在第一声铃声贯穿耳膜的时候她拿起了书包，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没有时间理会在座其他人的惊讶。

　　回到家里，她站了站记忆有没有漏掉的东西，确定没有以后着手关掉所有的电源，像以往无数次出去一样。在电灯熄灭前的一刻，她再度想了想，打开那个破旧的木书柜拿了一本厚厚的英语字典，她没有把它塞到书包里面，因为光看它的体积也知道放不下，她把它抱着，和其他无法放进包里和旅行袋的书一样。继而走到门口的电器开关前，把最后的用电器——为他们家工作了好多年的灯关掉，锁上门，离开。

　　她只是离开，没有退掉屋子。因为她想等母亲出院后，等妹妹放假后至少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她将离开，或许是永远的离开。而且这也是她的保险之一，万一昨晚的那件事是个玩笑，她也不至于露宿街头。何况如果是真的话，她一个月就有一万元可以支配，这六百多块的房租根本算不上什么。

　　关于这个离开家的抉择她还是觉得应该在妹妹放假后才告诉她，现在这一刻，她要走了......

　　先乘坐电车，在第三个站下车，然后换乘轻铁直至总站，其实也就六个站。恩，到了。她提着自己的东西从出口缓缓迈步出来，外面稀疏的灯光，一些虫子在向光性的驱使下绕着那灯罩转。再前面的地方都是些旧厂房，里面没有亮灯，在将黑未黑的夜晚，尤其这种灯光不足的地方看上去有一种令人汗毛竖倒的恐怖感，就像鬼片里面那些有身没脚穿着白衣的东西飘出来的情景。

　　现在的时间正好七点正，刚刚好赶到，他在卡片的背后写着到这个地方等他来接她，可是眼下除了她她看不见有任何人。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汽车发动时的声音，以及两盏灯由远及近快速移动到她面前，车里走下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穿着正式场合的西装，他躬了躬身接着问她拿信物。

　　信物？她疑惑了一下，他并没有给什么东西她，何来有信物？唯一的就只有那张卡片......男人接过她的卡片看了看，拉开后座的车门请她进去。

　　一路上他们往更为郊远开去，她坐在宽敞的后座，东西早已被司机放到车尾箱里。虽然她没有什么机会乘坐这种轿车，但这样舒服的车子她可以肯定是价值不菲。约八分钟左右他们便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如果有什么令她惊讶的话那就是现在了——他的家根本就是个城堡！即使住在这个市如此久，她也从没听过有这么一座建筑。

　　从大门口进去，里面的大厅比想象中的更加富丽堂皇，垂挂在天花板的美丽水晶灯，高雅的红色地毯，沿着楼梯上去，连扶手上的雕刻都可以看得出是经过别出心裁的设计......这个屋子就如她小时侯所憧憬的那些城堡一样，里面还要有英俊的王子。而事实确实是有的。

　　她一面跟着一个老管家走一面听着他的介绍，比如这里有四层，她的房间以后在第二层，第三层是图书馆和衣帽间，还有影音大厅，浴池和健身房都在第四层等等。然后他把她带到第二层最后的一个房间里，他敲了下门，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着请进，老管家推了推她，低声说伯爵在里面等她，让她进去。

　　这个房间有着厚重的窗帘布和帐幔，所有的设置都以蓝色为主调，白色的真皮沙发，高档的影音设备。墙上挂着六盏壁灯和一盏吊灯，落地大玻璃窗旁还有两幅名画。

　　“来了啊？”金发蓝眼的男人转过头来，手里依然端着杯酒。

　　“你要我搬进来做什么？”

　　对了，真是做什么呢？那个被称呼为伯爵的男人苦苦的想了想，连他自己都找不出什么名堂来让这种事名正言顺。毕竟让一个刚成年的少女住进自己家里就已经很难不让人想歪了，况且他还是个男人。除却极少在他面前出现的下人外，男女共处一屋子啊......

　　“就是让你搬进来的意思，没什么别的。”他轻轻松松的笑起来。

　　这下反而让她皱起了眉，有这么纯粹的念头么？男人在她眼中一向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算在学校那些年纪轻轻的男生都是满脑子色情的东西，而这个人还是个成年的男人。

　　看得出她的顾虑，他打趣说：“如果你真的过不了自己的那关那你就当成我包养你好了。”

　　可是她真的不习惯无功受禄，她鄙夷这类人。他把她的坚持看在眼里，之后不沾边的问她信不信世界上有吸血僵尸，她点点头。我就是这类非人的生物，他说。

　　本以为她会夺路逃跑，谁知她很冷静的站在那里问他那是不是想要她的血。其实不害怕是假的，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动手还很君子的站在她面前，就表明他没有伤害她的念头。她很聪明，一直都是。

　　“恩，”他点点头，“一星期让我吸两次血好了，虽然牲畜的血液也可以，但人的血更为美味些。就选周二和周六，那将是你的工作。”

　　“可是被吸血鬼吸过血不是就会成为吸血鬼吗？”

　　听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那只是坊间的说法，而真相是被吸血鬼吸血的人只会像献血那样，要成为吸血鬼则要经过初拥才行。现在这样说来，为什么他被称为伯爵就可以解释了吧？！

　　不过，说起伯爵这个名号，他说：“那是我父亲的名号，他死了。死了好久了。一只受不住寂寞的吸血鬼站在阳光下蒸发了自己......”而他现在是在继承他的一切。

　　我明白了，她说。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他问她，如果他是真心想要她，她会答应吗？她转了转眼珠子，可是你想要的是我的血液，她跟着笑起来。很甜美的笑容。

　　聪明的女人有时候是个很大的麻烦，因为她们都不好对付。“你的名字，告诉我。”宴。她扔下一个字背着他伸手挥了挥，步回她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