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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回 ...


  •   祁云澜死了?

      咋闻之下,颜珈脑中一片空白。待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顺天府衙门的大牢里。

      就在昨日之前,她是金榜题名,美婿在侧,快意人生。转瞬间,成了一无所有的阶下囚。

      监牢里昏暗阴冷,唯一的天窗刚好开在斜上方,大约外面月色正明,透过来一点淡淡的光,照在铺满草和秸秆的简陋的床板上,竟瞧着格外恓惶。颜珈一动不动坐着,抱了膝盖思索人生,牢头将一碗粗糙冷饭放在栅栏外面,对着外形有些狼狈的昔日状元娘子道,“好歹吃上些,明天有力气过堂。”

      颜珈看着那碗闻着发馊的糙米饭,深觉自己还无法适应,便由其搁置在原地,肚子里只咕噜噜响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夜已深,干草秸秆铺成的褥子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霉味,充斥着颜珈的鼻腔。颜珈闭上眼,放空所有意识,试图在这个令人不适的环境里先好好睡一觉,可惜时不时传来几声鬼哭狼嚎,总能惊散她刚刚涌来的睡意。

      颜珈无奈,坐起来靠在石墙上垂眸凝神,猛地听到低低的呼喊声,“颜珈,颜珈.....”

      她睁开眼睛,竟然看见贺夙凝站在她面前。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颜珈瞠目结舌。这地方莫说寻常女子进不来,更何况他一介儿郎。

      “颜珈,别怕。”贺夙凝蹲下来,手从栅栏里伸进去,抓住颜珈的胳膊,轻声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你跟我走吧。”

      颜珈:“......”

      贺夙凝道,“我本来想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可如今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母亲说你必死无疑,我,.....我唯有带你逃出去,才能保你一线生机。”

      颜珈的关注点却在他的前半句,“夙凝,你瞒着我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就是怕你知道了不愿意和我亲近。”贺夙凝惭愧,低头道,“我从小习得法术,所以任何地方来去自如。晚上没人会注意,我们远走高飞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过日子。”

      白天顺天府公差来拿人的时候他差点就这么做了,一想到牵扯甚多,方才克制自己冷静下来,眼睁睁看着颜珈被锁了去,只将两只拳头掩在广袖里捏的咔咔作响,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一定要等,等到夜深人静,再寻机会。

      颜珈愣了好一会儿,才将贺夙凝所言消化掉,摇头道,“我不能走。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表弟,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背上一辈子的污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也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他们认定你是杀人犯啊,你在京中无依无靠,证据无力,这个官司根本打不赢的。”贺夙凝道,“天下衙门一般黑,祁家要不到结果绝不会善罢甘休,官官相护,我母亲如今又说不上什么话,何况....何况,连她也觉得你做了错事一样。”

      “我问心无愧,又何必畏惧?明日过堂受审,我至少要搞清楚,我表弟他的死到底怎么回事?”颜珈眼底闪过一丝心痛。她和祁云澜没有男女之情,但相处这些日子,难免将她当做自家兄弟一般,猛不丁听到他的死讯,不难过是假的,她甚至有点自责,当初怎么就那么大心,放任他离去?

      “好吧,”贺夙凝道,“我都依着你。你别担心,我会护着你。”

      贺夙凝握着颜珈的双手,慢慢放开,依依不舍道,“颜珈,我走了。”

      “贺夙凝,”颜珈叫住他,心乱如麻,“我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你?你以前,....真的....就叫贺夙凝么?”

      贺夙凝咳一声,磕磕绊绊反倒说不清楚了,“....那个....那个......我.....。”

      颜珈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呼之欲出,但滚到嘴边上,又换成了比较委婉的话,“你跟我从前的一个书童,非常像,若不是你们年龄不一样,长得也不一样,我几乎要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一席话说的贺夙凝慌乱不已,他还没做好准备将自己的身份全盘倒出来给颜珈。想想,光顾着说话,还忘了件重要的事情呢。遂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走之前从家里带来的糕点,“你先吃。明日我想办法带些饭菜给你。”

      他将糕点递给颜珈,又随手一挥,牢房里没有了令人作呕的味道,反而充斥着淡淡的清香。地上的草垫子也变成了柔软厚实的棉被褥,颜珈惊叹地抚摸着,感觉周围有风拂过,一抬头,贺夙凝不见了。

      颜珈:“.....”

      她总觉得贺夙凝诡异,难不成,就诡异在这里了?

      **

      第二日受审,颜珈拖着手镣被带到公堂上,因为是官员犯事,且案子十分轰动,除了顺天府衙,大理寺此番亦派官员介入听审。顺天知府自知事大,更不敢怠慢,惊堂木啪的一拍,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这是明知故问。颜珈老实答道,“草民....颜珈。”

      她不再是今科状元,她是杀人犯,连皇帝都震惊不已,再加上死的又是她最宠的卿贵的亲兄弟,因此很重视这个案件,甚至都没有按照正常程序走,直接革去了她一切功名,将那十几年寒窗苦读一笔抹杀。

      颜珈一想到此,终是叹了口气。堂上知府前面说了几句什么,给她忽略掉了,后来传原告上前,她侧头瞥了一眼,看见她昔日岳母,明州府的通判大人祁家的家主站在她旁边,正恨恨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为子报仇。

      颜珈挺直了脊梁,对上祁母凌厉的双眼,坦荡荡道,“我是冤枉的。”

      “证据呢!”祁母红着眼眶问,“我们祁家可待你不薄啊!”

      “大胆!”顺天府知府被忽略了,又拍惊堂木,“本官问话,还不从实招来。”

      颜珈非常坦然,一五一十地将她所知道的告知于公堂之上。从去年秋天成亲入赘开始说起,说她和祁云澜之间没有夫妻之情,只有君子协定,成亲之后,二人自愿分床而居,相敬如宾。后来她中了举人,祁云澜要求跟她上京,她应允。因着两夫妻之间没有感情,关系非常寡淡,所以自愿和离,祁云澜有心出走,她完全给予默认和支持。至于其他,颜珈不提,也觉得没有必要提。这些经过,颜珈既对着知府说,也算是给祁母一个交代。

      祁母愕然。

      颜珈道,“我和表弟之前有协定,入贡院考完试之后,他就离开了。临走前寄了信件给明州,详细说明这一切。想来这个时候,姑母恐怕早就收到了罢。”

      “收到自然是收到的,颜珈,别的不说,你为人.妻主,纵容他这么做,将婚姻大事等同儿戏,简直不可理喻!”

      祁母将信笺取出来,公差递上去给知府,知府惊愕,“世间怎有如此荒唐行事之男子,这根本不可能!颜珈,难不成是你唆使祁公子离家的,还不从实招来!”

      颜珈无奈。是啊,谁会相信出身良好温和恭顺的祁公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只好摇头,“回禀大人,除了信件,草民家中留着与表弟的和离文书。与祁家姑母收到的和离书一般无二。”

      “这和离书如何做的数?”知府喝道,“你既熟读圣贤书,国朝律法怎可不熟?私下所签文书,又无双方长辈沟通,不过废纸一张。祁云澜的死,你责无旁贷!”

      颜珈无话,她本以为祁云澜走了,祁家除了认可和离书约,别无选择。

      事实上,祁母收到信笺与和离书约,觉得问题很严重。而那时候颜珈高中状元的消息刚好传到明州,祁母哪里舍得失去这么优秀的儿媳,心有不甘,带着人马不停蹄往京城赶,打算先找到祁云澜当面算账,然后看看是否能挽回颜珈。谁知到了祁云澜之前和颜珈所住的地方,找不见祁云澜,也找不见颜珈,心急如焚。

      盖因颜珈高中状元之后就搬了家,她马上要成亲,要在京中定居,遂找了牙行,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以及新得的恩赏在城内买了一套三进的院子。因为银钱给的痛快,牙行办事麻利,很快签好文契过了手续,颜珈便匆匆忙忙搬过来了,这事情除经手的以及颜珈本人,知道的人并不多。

      昨日颜珈一大早出门,找了媒人带着聘礼去贺府提亲。祁母寻人未果,寻到颜珈新家门上来,之前大量派出人手搜寻落跑的祁云澜,未曾料到有了结果,手下来报,竟然在颜珈之前所租住的小院子后院的地窖里发现了祁云澜的尸体。

      地窖冰冷,将尸体冻得硬邦邦的,可那俊秀的面目做不得假,正是祁云澜,祁母抱着痛哭了一场,自然将颜珈恨得咬牙切齿。

      颜珈当然知道自己被栽赃,但她有口难辨。仵作验过尸,祁云澜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刚好和她搬家前后的时间能对上,再加上和祁云澜的夫妻相处模式甚至祁云澜的离开在民众的眼里都是那么难以置信,又怎么会有人相信不是颜珈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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