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时候天气晴》习惯性卡文蔓

37、要不要跟着掉马甲

　　烧黑了的小商品市场已然成了一个废钢铁搭成的大窟窿，音霖的身影在这个窟窿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帮忙扶伤员，一会儿又安慰起走失的小朋友，就像是迷雾森林里善良友好的小精灵。休息棚里从最初的惊吓缓过来的商户们又陷入了财产损失的巨大悲伤，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此起彼伏。音霖本来想带着几个小朋友进去找人，一看到是这样的景象就犹豫了，也许小朋友并不懂得大人的脆弱是什么，也许棚里的大人们并不想小朋友看到自己的脆弱。
　　蔺宸修今天去大学城送项目资料，收到音霖短信的时候，也是两辆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面包车窗倒映出音霖的脸庞，模糊却精巧，准备开导航搜索的他突然就想到了庄周梦蝶的故事。不知道是因为关注音霖多了，所以自己遇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还是因为遇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才会愈加关注她。无论如何，这抹阳光，他是不准备放开了。
　　高速行驶的面包车，一路都没有发现在它的身后有一条小尾巴跟着。事故现场已经管治起来，社会车辆不能进入。蔺宸修把车停在了隔壁街道，徒步去找音霖。经过了大火的炙烤，一路的树叶干枯的蔫了吧唧，七零八落掉了一地。明明是酷热的夏季，倒因为命运的更改惹上了秋天的凉意。
　　他看着音霖里里外外不断奔忙，周旋在大人和小孩之间，身上的浅色衣服沾染了污垢，汗水打湿了额头、鬓角，想着待会儿要不要买一身新衣服来表扬她，又想不到怎样的衣服才能适合她。太素了，怕削减了她身上的耀眼，太明丽了，怕遮挡了她身上的光芒。
　　关瑜清来的晚，看到音霖的时候，她已经在给休息棚外边的小孩子点名，有模有样的一个个找他们谈话。第一次见到蔺宸修开小差，对象还是自己的好朋友。虽然是个不错的发现，想到自己接下来想要问的问题，还是选择保持理性。
　　“怎么样，我们音霖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么能干吧。”
　　关瑜清走近的时候蔺宸修没注意到，直到听到旁边有人说话才看到她也来了。
　　提到了自己此刻想着的那个人，蔺宸修的语气不觉柔软起来，“聊起你的时候，她很开心。但好像每次一个人的时候，她也能过得很快乐。”
　　关瑜清决定赌一把，“音霖总能很快感受到周遭环境的变化，进行自我调适，但是我更希望她的身边能有可以永远陪着她走下去的人。”
　　“我今天还想跟你谈一谈小晨的事情。”
　　蔺宸修的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嘴角的笑意还没打开就被生生压下了。他不知道关于小晨的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音霖是不是很早就开始调查了，自己会不会暴露了。
　　这种表情变化怎么可能躲得过关瑜清的眼睛，当看到他僵着的微笑，她就打算直接把自己的猜想都说了。
　　“可能有一些冒昧，方慕平走的那天，我问了他一些关于你的事。刚好音霖又告诉了我你们在y市救人的事情，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
　　“现在网络技术这么发达，发生什么事情很快就会传播开来。我见过小晨和音霖外公外婆的照片，她也许没注意到，但是看到你救人的视频，我就想起来了。你那天穿了件休闲的衬衫，因为袖子被撸了起来，左手臂上的胎记很明显。小晨左手手臂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胎记。”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变动的位置也差不多。”
　　“我们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对比起来，作为一个新朋友，你对她几乎是倾囊而出。”
　　“所以我猜你可能就是小晨。”
　　“过完年，她从绍兴回来，向我提起认识了你这个朋友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就很好。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欺骗或者隐瞒她。”
　　“如果你是的话，尽快坦白吧。”
　　“她已经有了些线索，等论文也完成之后，应该就能查到了。”
　　“而且你应该也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吧，她估计也差不多，只是还没明白。但欺骗对于友情和爱情的伤害可不同。”
　　“那些商户出来领孩子了，你好好考虑吧。我先走了。”
　　从听到关瑜清的解释开始，蔺宸修就陷入了矛盾中。本来只是想找到老人的孙女，替他好好照顾那个可爱的女生。但他遇到了音霖，遇到了音霖的外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他慢慢地释放善意，帮助她们，又怕自己弄错了，总是徘徊着。
　　直到音霖发现了他和老人来往的书信，他好开心。他庆幸自己真的没有找错人，庆幸在老人去世后，他的从前过往还有人可以见证。他把自己的满心善意全都打开，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去帮助那个女生。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有了别的情愫。他想对这个女生好，不是因为她是帮助了自己的老人的孙女，只是因为她自己。因为她的微笑，她的懊恼，她的搞怪，她的窘迫，她的孩子气，全都在一点一滴地感染着自己。比书信、电话里的更真实，这次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会害怕，害怕一旦自己表达了真实的感情，害怕音霖发现了小晨也是自己，害怕自己的笨拙表现说不清楚他可以分清楚的感情。
　　可是庄周梦蝶，你又怎么能说不也是向往呢？
　　关瑜清说完话，发现蔺宸修还是愣着，就真的走了。等他从矛盾中退出来，休息棚外的小孩已经被带走了，音霖正在和其他人告别。蔺宸修拿起手机给音霖打了个电话，看着她从书包里找出手机，看到自己的名字的喜悦，突然就想做点别的。
　　“音霖～～，这里！”蔺宸修在满地落叶和一整面焦黑的映衬下，对着疑惑的音霖无所顾忌地大喊了出来。
　　看着听到声音向他飞奔而来的女生，他为日后能解决小晨的问题充满了信心，就算没有，也是自己能力不够。
　　音霖没想到蔺宸修会来接自己，想到车上的那几个直男，还是觉得面前的这个看起来顺眼多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领你这个小朋友去吃饭啊。”蔺宸修打趣到。
　　“哎呀，好像不止是顺眼，都能拿掉直男的称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