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潸然把酒拜桃花》纤云似纱

7、班师

　　待到我醒来之时，我正躺在蔺冰的怀里。
　　我们都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想来也是无事可做，所以蔺冰正笑着看着我，而在见我醒来的时候，立即关切道，“醒来了。”
　　我点点头，随后就在蔺冰的怀中脱离开来，装作看不到蔺冰眼中闪过的失望，我坐在了马车的角落边，对着蔺冰说道，“我们这是？”
　　蔺冰看着我一笑，“回京。”
　　我一愣，随后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随后，我又问道，“王爷给我下赦令了没？”
　　蔺冰没说话，双目微瞑，似乎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我也差不多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再追问，就是静静地看向车窗外，思绪渐远……
　　若绫，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半个月后，大军凯旋而归，皇上皇后亲迎凯旋大军，柳燧当即就被赐了御酒。
　　我身为大将军，自然不能在陛下娘娘亲迎的的时候缺席，因而我忍着小腹的似微非微疼痛，走在了柳燧身后。
　　威严的帝王今天露出了久违的笑，虽然只是淡淡的，但依然看得出，陛下很开心。
　　陛下也给我赐了酒，我自然不会拂了陛下的兴，所以当即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人皆言御酒好，可我却觉得这还不如我埋在将军府下的桃花酒。
　　当然，我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不然我可得被姐姐打上一个一记。
　　在我与柳燧喝完酒以后，陛下笑着对三军将士道，“此次平定南蛮，燧王爷与施将军功不可没，南蛮已降，世子到京，今日朕在宫中设宴，为皇弟国舅庆功！”
　　随后便是百官跪地叩首高呼万岁，紧接着陛下身边的太监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我朝燧王柳燧与大将军施彦定南蛮，功不可没，赐燧王柳燧与大将军施彦布百匹，金万两，粮千仓。
　　另此次参战将士皆辛，特此御酒千坛，大小封赏，由军功而定。已亡将士，尽家发百金以恤。
　　南蛮世子蔺冰，具才华兼胆识，特此破例用为户部尚书。
　　今日，朕与文武百官、三军将士、天下百姓，共庆天下重归安定！
　　钦此。”
　　宣旨毕，千万将士皆跪地叩谢陛下万恩。
　　我施彦此番并无立功，但是陛下还是赏赐了我，这让我有些惊讶。
　　是陛下不知我战场分心，还是不想让我心寒？
　　我不知，我亦无从知晓。
　　文武百官之中，我看见了百官之首的父亲。
　　但他并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眼中，只有陛下。
　　可以说很久以前，他还是我的父亲，但现在，无论我功有多高，他亦不会看我一眼。
　　我成为大将军那一日起，父亲与我断了关系，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只有陛下、姐姐还有父亲和我。
　　我至今记得，那日春寒，我跪于御书房，赤裸着上身，任由父亲在我身上抽下五十鞭，然后立誓作书，言道我与父亲此生再无联系！
　　我当时性骄，觉得父亲只是一时间生气，过些日子就好了。但是父亲有他读书人的固执，说了和我没关系了，便真的没关系了。
　　五年了，父亲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而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
　　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要，我要的，是柳燧，是父亲，是姐姐。但，这些，这一切，我，都没有。
　　我望着父亲，微微叹气。
　　我，错了。
　　将军府。
　　快半年了，我终于回到了我那有些孤寂的将军府。
　　将军府没什么人，只有我和若绫，外加姐姐强加进来的一下打杂的奴仆。
　　在外面的人看来，我施彦是天子宠臣，可得伺候好了。但是我又不喜欢被人伺候着，便只留下十几人来照顾着起居。
　　后来还是因为着若绫的到来我才多找了几个能干的女婢来帮我照顾她。
　　若绫现在，便是我的一切，我爱她，我想把我的所有给她。
　　我想给她父爱，但是我的阳寿剩下多少，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生下若绫，耗费了我太多元气，而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见着书房内，蔺冰五年前为我而作的丹青，莫名心中有些悸动。
　　大概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画中意气风发的鲜衣少年郎是谁了……
　　他……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