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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上元节(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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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来是要在正月十五上元节之后才开朝的,因着肃州雪灾的事便也就提前开朝了。.赈灾方案已经订好,秦宓所提的建议全部采纳准备实行。特命了太子前去赈灾慰民,过了十五元宵节便动身。
皇帝拟在元宵这日设朝宴接见卢然王子一行。十五这天早早的便听到外边鞭炮齐天,既是喜迎佳节又是接见朝见。
卢然是西部蛮夷,其国人多金发碧眼,民风语言虽不同但两国通商贸易来往频繁,多有擅双语者,光禄大夫陆庸便会说卢然话,因他年轻时曾被指派到濡州城一带做过地方官吏以他研究学术的认真程度那便是精通了。
秦宓早早的便过去太子那边,陆庸也在列还有礼部的一些官员一同去上焱城门处迎接卢然王子。
太子穿的是黑色朝服,大冕。庄重虽是庄重,但却有些单薄。给秦宓穿的却是魏荃一早送过来的墨狐毛的大氅,披上之后一丝风也进不去,面上红彤彤的,站在太子身后十分的打眼。
那卢然王子生五短身材毛发旺盛四肢粗壮,比起太子的风姿来差的可不是一截半截。卢然王子恣意慵懒的从香车软卧中走下来,轻挑的看了太子一眼,笑道:“贵国向来以礼仪大邦自居,怎么今日倒是如此失礼啊?”
太子儒雅一笑:“想不到王子说本朝的话说的如此之好,本宫佩服。只是不知所谓失礼是指为何啊?”
王子挑了挑黄褐色的眉毛说道:“本王乃卢然王储,贵国迎接礼宾一向高出一职,应该是你们皇帝来迎接我才是,派你来迎接这不是失礼么?”
秦宓暗自忖度:这王子对我朝的言语礼仪极为精通熟练,想必此次来访是有备而来。太子一时无话,秦宓这时冷着一张脸在太子身后张口说道:“王子这话倒是错极了,我大封朝幅员辽阔占据中原,是尔等番邦数倍不止。太子殿下是我天-朝储君比你这蛮夷之国的王储不知尊贵了多少,此次迎接本是要派太常司的礼官大夫来迎接的,这礼官大夫尚连我朝九卿都不算,太子殿下看重王子您战败还敢来出使的勇气才提议亲自迎接的,如此重情重礼居然被您说成了失礼,实在是有些……”
不识好歹四个字还没出口,卢然王子就已经被秦宓这番话气的脸色有些发青,隐忍着说道:“郡主倒是口齿伶俐,只是牙尖嘴利的总让人联想起贵国的当街泼妇。”
秦宓不怒反笑:“能让王子明白您自己失礼之处,牙尖嘴利一回又何妨呢?”
……卢然王子这回没话了,鼻孔出气的哼了一声。
太子笑道:“请吧,王子。”
说完各自上了马车,从长安大道直朝宫门浩浩荡荡的走去。
说是国宴,但在秦宓看来这国宴的排场比迎谢尧那次也大不了多少。她不禁思量,究竟是皇帝不把卢然放在眼里还是把谢尧看的太重?
宴开,众臣奏贺。众臣随皇帝与卢然王子寒暄,宫乐奏起,歌舞升平。邵珂暂领禁军卫尉一职,负责宫中戍卫。所以自然而然的只有秦宓一个人坐在太子身后,面前太子同皇帝和卢然王子的对话她充耳不闻,独自喝着杯中御酒,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太子对面坐的是谢文雍,谢文雍旁边坐的是清平与孟珩。而萧辞里则坐在太子身侧,就在秦宓的右前方。秦宓看着他这几月未见日渐宽阔的背出神。
齐昭作为萧辞里的文侍与邵琛并排坐在萧辞里身后,挨着秦宓。他偏过头来同她低语道:“听说了没有,这次因为孟珩在濡州城出兵救了萧辞里,皇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秦宓随即抬眼望了一眼对面的孟珩,眉宇间甚是凝重,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正巧他也朝这边看了一眼正对上了秦宓的视线,秦宓没有闪躲,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他还是原来的温润模样,只是感觉似乎他背负的东西又沉重了许多,快压弯了背脊。皇后一直视萧辞里为眼中钉,孟珩这次出兵救他,也应该想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既然为了孟国世子的位置,为了锦绣前途娶了清平,如此委曲求全图谋大业当初为什么又会出兵救萧辞里呢?
齐昭也遥望了对面的孟珩一眼,笑道:“邵琛说,孟珩是为了你才出兵救的萧辞里。”
秦宓闻言面色无异,这里是皇都上焱,什么不要把一个人想得太好也不要把一个人想得太坏的话讲都不要讲,为了她?当她还是一脸纯真的小白兔呢?
秦宓收回视线,和齐昭对饮一杯,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卢然王子尽情的吹嘘卢然国的文治武功,但言语间却流露出对于此番大败的很多可惜和无能为力。皇帝面上带着笑,心思却没有几分放在他身上,目光在在座众臣之中逡巡,忽然注意到坐在太子对面的谢广有意无意的总瞟向秦宓和齐昭那个方向。谢广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酒色之徒,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肥胖的比那卫仕新还要大一圈。满脸横肉带着教人恶心的色欲,皇帝心念一转开口说道:“谢广啊,近日忙些个什么?也不见你进宫来看看朕和皇后?”
谢广闻言慌忙的收回视线,显然没有料到皇帝突然而来的点名。于是一脱口便成了:“禀陛下,近来,着实担心卫宁侯……”
皇帝脸色微变,随即便恢复了笑容说道:“近日肃州大雪,你随太子走一趟吧。灾区百姓很多都丢失了家园,正是需要朝廷抚恤支援的时候,太子是储君代表着朝廷,你既为皇室子弟要多做表率,可不能让一些不好听的话传到朕的耳朵里来啊!哈哈哈!”皇帝说完爽朗的笑了几声,话里话外都是不容推辞,谢广也只好领命。
皇帝自称不胜酒力先离了席,秦宓便也跟太子打了招呼从宴上逃了出来,回到明月斋,她看着前几日里做成的莲花灯才想起今日是上元佳节。想着因着今日群臣赴宴所以宫门下钥要比平时晚许多,心念一动便换了衣裳出了宫去。
长安大道上全是人,多有书香富贵人家的女子小姐,欢欢笑笑不同往日。永乐河中飘飘荡荡的全是各色的许愿花灯,河畔上也有三五成群的姑娘们正在许愿,秦宓边走边逛倒也不着急。
秦宓沿着永乐河畔朝东缓行,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蹲下来摆放莲花灯。蹲下来秦宓才发现河水已经结了冰,那些远处飘动的大概是风吹动的吧。河边聚集了各种各样的花灯连成一片,从远处看只觉得莹莹烁烁如天边星辰,站在跟前却觉得花花绿绿胜似热闹人间。灯火光晃得人眼晕,晕在眼眶的泪水中是那样的闪亮。让她本来已经想好的愿望都说不出口了。
今天早晨接卢然王子回来的路上,秦宓坐在太子左手边,垂眉不语。太子笑道:“威都已经发过了,怎么现在倒蔫了?”
秦宓觉得方才言行多有莽撞,于是回道:“臣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没想到太子忽然话题一转说道:“秦宓啊,你觉得嫁给我怎么样?”
秦宓闻言浑身一凛,愣在了那里。
“嫁给我你就是太子妃,等我继承大宝之后你就是尊荣天下的皇后。怎么样?愿不愿意?”太子又问道,脸上的表情认真中又带着点漠不关心。似乎回答愿意或是不愿意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秦宓认真的看着他的脸,竭尽全力的想在他形于色的表情下找到一些不形于色的内心想法。
太子见她久不回答,于是复又问一遍。
秦宓不愿意违逆心志,见太子百般追问只能回答,只见她语气直接的回道:“我不愿意。”
太子闻言敛了神色,显然没有料到她如此回答。秦宓一向是谦恭寡言,持慎稳重的。这样生硬的拒绝着实令萧品欢有些吃惊。
“臣顶撞冒犯了,请殿下降罪。”秦宓当即跪在车内请罪道。
“你既知冒犯,想必心中自有决断。答得如此坚决,有什么想法不如说来听听。”太子微笑道。
秦宓皱了皱眉,艰难开口:“孟珩为了权势娶了清平,我很难过。殿下为了陛下的意思娶了臣,齐昭会很难过。”
萧品欢闻言眼神晃了一晃,他们虽然互相都知晓对方的心上人,但毕竟没有这样搬到明面上来过。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过去的岁月里已经无数次证明,有太多的人消耗一生,悔蚀骨血。”秦宓想到了腊八那日皇上说出这四个字的模样,顿了一顿说道:“我不愿意这样。”
正月夜里的风是刺骨的,只是在河边蹲了这么一小会儿,秦宓便觉得全身都要冷透了。她冻得打了个哆嗦,将自己的莲花灯也堆放在那花花绿绿一片中,准备起身走了。这时候素水跑来寻她,说太子召她。秦宓于是裹了披风快步往回走去。
秦宓让马车加快速度,紧赶慢赶的也用了半个时辰,进了东宫便快步朝着文华殿走去,到了门前却让小黄门拦住了。他绕过了太子的书房,把秦宓带到了后殿的一处屏风后面。还特意的嘱咐秦宓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