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斯人如菊

7、7

　　顾海东是典型的北方大汉，外表粗犷不羁，接触少的人会以为他是运动员或军人，难以想象他捏着细细的画笔描图是什么样子。张敏当初就是好奇才注意他，他当然不会放过美人垂青的机会，大举进攻，赢得芳心。两年前因为和当时的陈部长关系紧张辞职离开，到一家事务所供职，为了娶得佳人归，他应承了经常出差的工作，虽然陪伴张敏的时间少了些，但薪水增加不少。
　　“早知道有一天林晖当了部长，我当初就坚持一下不走了，像现在这样多出差，这段时间也很好打发。”他挠下头皮：“悔之晚矣！”
　　“亏你们还是同学呢，他的能力你不知道啊？”
　　“谁长了前后眼？设计是抽象派，有艺术性。可是预算和报价之类的，纯现实派。上学时他修这个第二专业就让人大跌眼镜，谁知还真当成事业干了。我以为他是真的不打算做回本行了。”夹了菜放在她盘子里：“不过也是种瓜得豆，老婆，有他罩着，这几年你干活儿省了不少心吧？”
　　“省心？他着急了很凶的，因为我是女的吧，还好些。那些男同事，以前一说叫过堂去就害怕。这几年，老实说业务提高都挺快的，跟不上他的步伐要倒霉的！现在到我们那儿看看，没事了都是学习，上网的、打游戏的绝迹了。诶，我觉得人真的有天才很重要啊，他可能就是天才。”
　　“老婆，不要老是夸他了，不怕我吃醋啊？”
　　张敏白了他一眼：“人家有主儿的！哎，他女朋友你见过吗？”
　　“没有，其实他这人性格不是特好接触的那种，我们就是因为都在校队打球才有些交往。毕业后他回家，我来了这儿，要不是他过来，就断联系了。当时正好公司招技术人员，我就提了一下。他以前……不清楚，好象是当地挺大的国有公司。现在有点本事的，傻瓜才吊在一棵树上，做预算也不错，起码，市面上做一单下来是按比例提酬的，像他这样干的好的，光夜草就吃肥了。”
　　“每年年终聚会我们都带家属的，从来没见过他带。去年总经理办公室一个美女还瞄他呢，让小赵帮忙试探一下，小赵就是心眼儿实，还真去跟林晖说，结果让他剋了一顿，后来可能觉得小赵也挺冤的吧，又跟她道歉，说自己有女朋友，以后别帮这种忙了。真神秘！”
　　“你好奇心太强了吧，到了能公开时，他结婚时，你们自然能看见，现在少费点心吧！下周去看房子吧，首付款差不多了，我们该买房了，然后——”
　　“讨厌，想得美！”

　　戴旭伟到底还是打来电话了，欧阳差点以为这段自己曾沉醉其中的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了。
　　“最近很忙吗？我们好久没见了啊，晚上请你吃饭？我把婚纱的样衣照片拿给你看，还有，钻戒也订好了，按我妈说的那种款式订做，包你一见倾心。”
　　他的口气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还是轻松愉快充满了魅力的男中音。欧阳挂了电话，不禁恨自己无能，为什么对这个伪君子，她从来都做不到第一时间掌握主动权，做不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电脑响起一声轻轻的提示音，是公司内部的快讯通，打开一看，人力资源部和工会联合通知：“定于本月五日下午在礼堂召开一年一度新春联欢舞会，请通知本部门员工界时光临，礼品多多，招唤主人哟！”
　　还有这个项目？以前的公司里只贺个阳历新年就完事了，这边春节看来也不冷落，难怪同事们说一年里最幸福的时候是这一年尚未开始的时候。
　　时间差不多了，收拾好办公桌，欧阳薇拿出手包里的粉饼盒，镜子里照旧是这张全世界最熟悉的脸，算不上很漂亮，只是胜在五官清秀吧，她心目中的美女，要像李嘉欣一样无可挑剔才行。如果，自己按他们设想的穿上婚纱，挽着他的臂膀站在红地毯上，是什么样子？想像不出。
　　王兰霞化妆精致的脸重叠在眼前，本来似乎已经打好的腹稿有点乱了。在鼻梁上扑一点粉，写字楼里开足的暖气最容易让鼻头脱妆，张敏说还有旺盛的油脂分泌说明她们还年轻。年轻？一场错综复杂的恋爱足以让人觉得心境苍老。
　　在寒风里站了四十五分钟，他没来。踱进路边的咖啡厅，两杯啜完了，他没来。也没有电话。
　　自尊心在手里握了又握，终于扔在桌子上，拨过电话，语音提示优美柔和：“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欧阳鼻子一酸，泪珠滴在杯子里，溅起一朵朵细小的褐色的水花。
　　今天楼上的灯没亮，肯定是顾海东回来了。唉，欧阳薇长叹一声，她从来不贪心奢求一个像戴旭伟这样的年轻英俊富有浪漫的恋人，她的设想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普通的相貌，给她一份普普通通的真诚的爱情就可以了，就像张敏这小两口一样。她愿意和他一起贷款买房，一起为生活打拼，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努力的踏实的度过这一生。可这是老天的戏弄么？为什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