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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梦境 ...

  •   冬雪和泉奈是直接住在一间房里的,虽然他们两人的确没有成婚,但是在外人看来却是比一般夫妻还要亲密,倒不是什么黏糊糊的甜蜜,只是让人觉得——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把他们分开。

      冬雪虽然已经没了那身麻烦的血继病,但是她的身体的亏损到底是没能挽回,她的身体依旧需要适当的睡眠来缓冲自身的虚弱,而又有宇智波泉奈在身边,因为这份信任她能够得到完全的休眠。

      更亲密的事情不是没有做过,就这样同床共眠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长发披散的少女窝在青年的怀中,原本平时会披着的外袍和外层的衣裙褪去,身上只穿了轻薄的里衣,她双目紧闭,呼吸浅浅,羽睫随着呼吸间微微颤动,在宇智波泉奈的怀中安睡。

      泉奈也是换了睡袍,那是从冬雪的庭院里找出来的——冬雪亲手制作的睡袍。当他看到那些被他拿出的一堆衣物的时候,就算是他也惊讶了一下。冬雪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几年可没有精力和时间做这些,而那些衣物可观的数量却摆明着她是早早地按照他那时几年后的尺寸做好了衣物,就像是……多多少少对自己的情况有所感知一样。

      ——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能够预知自己的未来,却无法改变大概是最为悲哀的事情,这和得知其他人的命运却无法改变一样,让人感到绝望。

      黑发青年微微叹出一口气,抬手抚摸着少女的头发,眼色微沉。

      冬雪始终没有对他说出更多的意愿,虽然他也已经猜的差不多了,甚至可能他猜到的比冬雪知道的还要多。但是冬雪这种想要一个人压着的做法,他实际还是感到些许难受的。

      他们对对方都是最特殊的存在,不是吗?这样的话,明明就算全部说出来也没有关系,一个人承担是多么痛苦,她难道不清楚吗?

      不,也许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冬雪大概不是不愿意告诉他,而是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冬雪的忍耐力一样,她非常擅长忍耐痛苦 ,就算是哭泣也不会发出声音,只会是那种压抑着的无声的流泪,明明就像快要被压得窒息一般,却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

      冬雪习惯了忍耐痛苦,习惯了一个人承受。她不相信任何人,甚至连自己最在意的宇智波泉奈也没能完全信任 ,她曾经信任着自己的式神,但如今,已经和她没有实质关系的式神,已然撑不起她心中的分量,她不相信龙神,因为她知道龙神的诡异。在不断的轮回和重复之间,她早就习惯了压下自己所想的,压下自己想做的,压下自己的愧疚,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绝望。不表现给任何人看,就好像只是第一次一样,就好像她从最开始就属于那个世界一样。

      “……”

      少女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低声的呓语,说出了泉奈未曾听过的语言。

      宇智波泉奈垂下眼,对于那个陌生的语言感到了疑惑,但还不等他多想,就看到冬雪身上浮现出的黑色线纹。

      黑色的线纹是完全依附在她的皮肤上的,就像是诅咒一般的不祥之物蔓延开来,在她的肌肤上勾勒出诡异的花纹。这还不够,那些线纹逐渐增多,甚至开始溢出,然后脱离出冬雪的身体,慢慢形成一个诡异的黑色人形,泉奈神色一凛,抱起冬雪抽出了压在床边的刀。

      很奇怪。

      明明是那么大的动作冬雪却还是没有醒来。按照以前的状态,即便她的身体状况不好,也不会失去这种警觉性。

      同样被恶念缠身的泉奈其实感觉的出来,那个东西是恶念,带着浓厚的属于冬雪的气息的恶念。他眼看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化为人形,变成了和冬雪幼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说到底那还是恶念,眼底是满满的恶意和病态,让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的不详,以及,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这个房间就被下了结界。

      她随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啊啊,那个堕落龙神不在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就像看不见宇智波泉奈冰冷的眼神和已经附着了查克拉的忍刀,看向了在宇智波泉奈怀中的少女,“能看到未来的自己这么安静还真是难得啊,不过这家伙还是想不起来吧。”

      “能选你还真是不错啊,”她歪着头看着黑发的青年,属于幼童的脸上显出了诡异的漠然,“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大概永远没办法想起来了吧。”

      “恶念。”宇智波泉奈轻声吐出了这个称呼。

      “阿拉阿拉,这种称呼可真让人难过啊,泉奈。”她这样说着,却完全没有难过的样子,“虽然我是这个样子,但怎么说我也是‘我’的过去啊。”

      “嗤,虽然是个以及疯掉的过去。”她嗤笑一声,幼女的脸上诡异地显出了嘲讽的神色。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是属于“冬雪”的过去,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和她融合呢?等到冬雪将那些东西都想起来的时候,她就会和冬雪完全融合了。

      她本身包含了冬雪作为普通人的记忆,在冬雪一次次地失败和绝望后被消磨,被剥离,对着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存在的怨恨和绝望和那些蠢蠢欲动的恶念融合,依靠着那份被从美好中骗走的怨恨,带着那份来源于冬雪的源源不断的绝望和痛苦,慢慢地把那些恶念融合蚕食殆尽,最终成为拥有着作为“普通人”的记忆的冬雪的意识扭曲成的恶念集合体。

      她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等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回归本体,等着有一天自己还能够回到那个世界,即便早已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渴求着回去看一看。

      她的弟弟,她的姐姐,她的父母长辈,她的友人,大家是什么样子的她非常想再见一次,她在最后许的愿望到底有没有实现,她在这个世界的绝望的付出到底有没有得到回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她想回家。

      是了。冬雪对于回归的渴望不是没有,而是被剥离了,随着消失的记忆一起被剥离到了那些混沌邪恶的恶念上。

      那是自然的,两个世界的对比实在太明显了。渴求着更加和平美好的一边,不是自然的吗?就算曾经期望着离开那个世界,就算曾经对那个世界的和平感到无趣,在真正经历过另一个世界的残酷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么相比起来,原本的世界太过宝贵了。

      “她只不过是陷入了原本可能有的未来,”黑色的线纹试探性地在宇智波泉奈的身上蔓延,对上那双花纹已然改变的万花筒,恶念没有分毫恐惧,她歪了歪头,“你要不要看看啊,宇智波泉奈?”

      “看看属于‘我’的未来,看看,属于‘我’的世界?”

      线纹蔓延了上去,宇智波泉奈陷入了属于“冬雪”的梦境,也是属于她的过去。

      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孩子……身体……醒……”

      她在这个世界醒来,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惨然的白色,耳边是谁的低泣声,唤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她,对她的醒来是如此地欣喜。

      然而,她却只感到空寂,就如同着惨白的房间外那灰色的天空一样没有被生机这样的光芒照亮。

      她似乎睡了太久,久到无法反应过来自己是谁,久到觉得自己早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冬雪……”

      略微熟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面色苍白的少女微微动了动眼珠,看到了扶着一个中年女子抹着眼泪的少女,她看着病床上的人,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姐……姐……”她的喉咙干涩疼痛,但是依旧努力地发声,依照本能叫出了对她的称呼。

      已然是空荡荡。她醒了,但她却觉得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即便有着熟悉的人在,她最重要的东西也已经……没有了。空落落的感觉,她唤出之后,眼角逐渐湿润,无知觉地流下了水珠,滴落在白色的枕头上,留下点点水痕。

      这是她的世界,她终于醒了,也终于再也触碰不到那份曾经如此珍惜的情感。

      她醒来的时候是初冬,因为身体始终没能完全恢复而留在医院方便查看。

      她的记忆有些许断片,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病重。

      她醒来的时候,有很多东西都变了。

      原本病重的爷爷几乎以医学奇迹的方式痊愈了,全息游戏“世界”里公会的副会长在她出事之后移交给了她的弟弟冬阳。之后开展的“世界”的玩家见面会上,让玩家参加见面会的酒店坍塌,也好在有人发现了问题,及时把人带出去,玩家没有出现伤亡。

      真是奇怪啊。她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呢?

      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笃定,但是她明明应该已经彻底死了啊。

      弟弟不愿意和她多说自己的病症,姐姐倒是稍微和她说了一点。她在入睡的时候,大脑出现了错误判断,误以为已经死亡,由于大脑认定了死亡,她差一点就要因为脑死亡而死去。

      ——多亏了那个脑科专家救了你啊。

      单人病房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是在落雪,她光着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白皑皑的世界,医院花园里种着腊梅,梅花正是开着的时节,比起那苍白无色的冬雪,显出了傲然的生机。

      她不由抬起手,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窗户,就仿佛被那一层玻璃隔开到了两个世界,“……我忘了重要的东西。”

      她确定地自言。

      救了她的脑科专家吗……大脑死亡这样的事情,是能够逆转的吗?

      “姐姐!”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少年略带怒意的声音,穿着深色大衣的少年急忙关上门,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跑近了想伸手拉她去床上休息,“你怎么能光脚乱走!”

      但是没等冬阳碰到她,她已然抬手打开了少年伸出的手,她的力道很轻,但是那十足的拒绝却很让她的弟弟受伤。少年略微黯然地收回手,看着双生姐姐那面无表情甚至带了一些郁郁的脸色,小心地开口,“姐姐,光着脚容易着凉。”

      “……嗯。”

      她其实不想这样。但那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拒绝他人的触碰,拒绝他人的接近。她坐回床上,犹豫片刻抬起手摸了摸坐在身边的弟弟的头发。

      少女冰凉的手没有什么温暖,但却让他感到了安心。冬阳再一次恢复了活力 ,“姐姐,阿清她让我给你带了礼物,她说公会等你回去之后一定会给你留着位子!”

      “对了,阿通和临夏那两个家伙说要来看你,然后被大家骂了一顿,他们打算过几天一起来看你。”

      “姐姐的公会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看好的!”

      “妈妈最近开始恢复工作了,姐姐在大学里也开始忙了……爷爷和奶奶也会来看你……老爸……他在回来的飞机上啦。”

      看着充满生机的弟弟,他那和自己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的样子,让她感到了安心——就算自己死去也不会不安,有这个孩子在的话……

      “冬阳越来越可靠了,这样的话,就算我……”

      “嗯?姐姐你在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看向了窗户,就好像能看到那窗外纷飞的大雪一样,她这么多天来一直阴沉的脸色带上了一些红润,连眼中都泛起的光彩,“冬阳,冬天的雪到了春天的时候……还是会化的。”

      她的眼中带着向往和期盼,冬阳不太明白,也只是说,“对,不过到了春天的时候,姐姐就可以出院了。”

      “嗯。”

      她不太理解自己的期盼,也不太理解那瞬间的渴死。

      只是分外明白,春天到了,雪就该化了,雪留不到春天,死者不该留在这个世界 。

      等到她想起自己那遗忘的重要之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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