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提前退休》陈一心

4、第 4 章

　　周予拉开一个抽屉，辛甜看到那抽屉里全是一些可可爱爱的头盔，不由得惊悚地抬头看了周予一眼。
　　他还挺有少女心哈。

　　周予不明所以：“怎么了？挑一个。”

　　“没怎么……”辛甜稍微扫了一圈，很快就看中了一个类似战场精英的黑色头盔，又酷又飒，显得出格，戴出去肯定很引人注目。

　　她盯着看了半天，愣是没下定决心去拿。

　　“喜欢就拿着呀。”没等她挣扎完，周予把黑色头盔塞到她手里：“不用客气。”

　　等那厚重的感觉罩到头上，辛甜转头，借着旁边玻璃的倒影，她见到那遮住大半边脸的自己，跟她平时完全不一样。

　　并不是她预料之中的感觉，什么戴上之后一秒变酷姐的奇迹，并没有发生。甚至头盔跟她的衣服都不太搭，她却迅速爱上了这种感觉。

　　她丢下了条框，却第一次体会到了随心所欲。
　　自由。
　　只有这个词能准确形容她此刻的感觉。

　　周予甩着抹布去擦车，回头看她一眼：“实在不习惯就换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她捏紧了她的自由，小声且坚决：“不……我就要这个。”

　　小电驴载着他们，驶向盛夏午后。

　　辛甜没好意思抱他的腰，扶住了车后的把手。

　　她往前看，树木飞快往后倒去，静谧的街道……当无尽的肆意和自由来到她的面前，她才终于感觉到，自由多好。
　　微风轻轻捧起她的头发，她飘飘然，只觉得灵魂也跟着浮了起来一样，无拘无束。

　　直到一个拄拐杖的老头超过了他们，还回头看她一眼。
　　辛甜忍不住提醒：“我们要不要开快点呀？”

　　“这是小电驴，又不是赛车……扶稳。”

　　周予刚说完，车子猛地加速。
　　辛甜还没来得及纠结男女大防之类的问题，就被一股猛力驱使着，几乎不受控制直接撞上了周予的后背。

　　完全不怜香惜玉。
　　辛甜叹了口气，索性也丢下那些小纠结，老老实实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他的腰。

　　车子开得快，两旁的建筑就来不及细看，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往东城区开的。

　　辛甜紧紧抱着他的腰，大声说：“我，我刚才查过路线图，先看完东城区的那三间，这样效率是最高的。”

　　“放心，我是本地人……”周予回头说完，突然刹了车：“不好意思，走错了。”

　　辛甜小声嘀咕：“你真的是本地人吗？”

　　“还没到，不过……”周予把车子调了个头，往回开了一段，在一些小巷子里钻来钻去，最后穿过一条小巷，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连续一片都是独栋房子。

　　他们停在了其中一栋小别墅前。
　　周予：“你要不要看看这里？”

　　辛甜翻资料的时候，看到独栋别墅几乎都是跳过的。太奢侈了。

　　“我好像没选这个。”辛甜喃喃地说着，目光却完全离不开眼前这独栋房子。

　　救命，她好喜欢！
　　这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吧！

　　这房子看起来挺老的。外墙爬满了常青藤，院子里一片枯草，很荒芜，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甚至还堆满了砖头。

　　但是，只要稍微收拾下，她能拥有一个梦想中的小田园。她可以搭一个小小的桌子，享受阳光和下午茶。

　　最要命的是，周予还像个魔鬼一样在旁边怂恿她。
　　“你要是想种东西，这个院子是最好的。”

　　尽管周予完全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还是死活没承认。
　　“你怎么知道我想种东西？”

　　周予：“你选的都是大阳台，或者一楼带空地的，很明显啊！怎么样，想下车看看吗？”

　　她不仅想下车看看，她还想拎包入住，但也得看看自己的钱包好吧……

　　辛甜正思索着怎么婉拒，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啊呀，是你啊！”

　　辛甜回头，见是那天的阿姨热情地跟她招手，甚至主动朝他们走来。

　　“你们已经认识了？”

　　辛甜懵了下，跟谁？
　　周予拆了根棒棒糖，勾住了那阿姨的肩膀：“你认识我妈？”

　　辛甜又懵了下，这才想起当初阿姨当初极力推荐的，那所谓成熟稳重的儿子……她又认真地看了看眼前叼着棒棒糖，鼓得腮帮子圆滚滚，有点像仓鼠的周予。

　　辛甜深深地叹息。
　　母爱滤镜，比网红滤镜还大。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周予的肩膀，冲他点头：“好，这个好。”

　　周予：“妈，这是我客户，你说到哪去了？”

　　阿姨：“人家小姑娘不容易的，你别收佣金了。”

　　周予无奈了：“妈，第几次了，你是不是盼着我的店关门大吉啊？”

　　“她帮了我大忙，教我怎么换土，救了我一命。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不许收佣金！”

　　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了，辛甜急忙说：“没那么夸张，我就是随便说几句话的事。打开门做生意的，该收就得收。”

　　“那也行吧。”阿姨眼珠子一转，又热情邀请她：“看完了正好来吃晚饭，从这边去我们家走路不到五分钟。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好，互相照顾嘛，对吧！”

　　辛甜心想，我倒是也想当你的邻居，但她不配啊……

　　周予：“人家还没定呢，你别绑架她。”

　　“什么绑架！说那么难听！”阿姨拉辛甜到一边：“这个房子好抢手的。看完这房子，别的你也看不上了。你想租多久都行，不喜欢就换。自己人好说话。反正他手上的房子都是他自己的。”

　　什么鬼，他手上的房子都是他自己的？！
　　想起那厚厚一叠资料……
　　辛甜悚然地想，难怪他有底气睡到大中午都不起来。

　　“别捣乱了，回去种你的花。”周予扶着阿姨的肩膀往外走，压低声音说：“你总得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吧，是不是？”

　　“好，你加油！”阿姨迅速被说服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忙……”阿姨边走边回头，问辛甜：“小姑娘，晚上吃火锅还是吃烤肉？”

　　怎么就约上饭了？辛甜懵懵地看向周予：“……火锅？”

　　周予：“我喜欢吃烤肉。”

　　“那就吃火锅！”阿姨冲周予捏拳：“儿子，你要争气啊！”

　　看着阿姨走远，辛甜没忍住八卦：“你手里的房子都是你自己的？”

　　“别听她瞎说，怎么可能呢？”

　　辛甜忽然明白了周予非要带她来看这个独栋别墅的原因了。
　　“这房子是你的啊？”

　　“是。”周予干脆地承认了，又提醒：“我们还是按正规程序来啊，我妈说的都不算。这房子是一年起租的。你租了不喜欢，也不能换，要签三方合同……”

　　辛甜听他唠叨一堆，终于忍不住打断：“不用说了，我不租这房子。”

　　周予追问：“为什么？就因为这房子是我的？”

　　“不是啦。”辛甜恋恋不舍地看了那房子一眼：“我租不起。”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啊！看房子又不花钱。”

　　辛甜被说动了，看看也好，就跟着周予进去了。辛甜还是挺佩服周予的耐心，尽管她就是来看个热闹的，他还是像个专业中介，给她介绍了房子的格局朝向之类。

　　周予：“这房子有三层。说实话，搞卫生还是挺烦人的。”他走在前面，领着她踏上楼梯，她低头看着那复古绿格子瓷砖，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她最喜欢搞卫生，多解压啊！

　　上了二楼，采光很好，也很安静。卧室的窗户大开着，上面破了一个口子。很妙的是，绿色的藤蔓竟然顺着那破口蔓延进去了，看起来很美。

　　风吹起窗帘，复古的木桌上有一个小花瓶，摆着一支枯萎的玫瑰花。那静谧的感觉一下子打动了她。

　　周予嘀咕：“下次得找人修一下这窗。”

　　她顺着窗户看出去，视野开阔，绿树成荫：“不用修啊，就这样挺好。”

　　周予有点意外，回头看她一眼：“你还挺清新脱俗的。一般人都会怕下雨，雨水飘进来。”

　　“哎呀，我没想到下雨。”被这么一提醒，辛甜有点懊恼。文艺在现实生活里真是不堪一击。“反正如果我要了这房子，我也不修。下雨擦一擦就好了。”

　　周予听见这话，又回头看她一眼。

　　辛甜抚摸着那翠绿色的藤尖：“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掐了多可惜啊。”

　　长势喜人！
　　不知道土壤和肥料配比是什么样……

　　她想得出神，发现周予在看她，有点尴尬，迅速缩了手：“走吧，去看三楼。”

　　三楼是天台，依然是老房子的风格，还堆着一些盆栽。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走，通往了一个空荡荡的小屋。

　　周予将那房间的落地窗拉开，刚好就能看见外面堆满落叶的鱼池。“下雨的时候，水会沿着这屋檐流到鱼池里面，挺麻烦的，还得备一个抽湿机。”

　　隔着那瓦片屋檐望出去，便是无尽的蓝天白云，好像一下子离天空很近，离烦恼很远。

　　显然，上一家租户不喜欢养鱼，盆栽也都枯萎了，看得出来，这独栋房子打理起来并不轻松。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

　　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躺在靠窗的蒲团看书是什么感觉了。在这里，春天等花开，夏天听雨声，秋天看落叶，冬天温暖酒，那该有多惬意。

　　有了鱼池，她也可以看金鱼快活地甩尾巴，看乌龟慢吞吞扒拉水，晒太阳……

　　她算是理解了阿姨的那句“看了这房子，别的你也看不上了。”

　　周予简单介绍了下房子里的家电，又说到这里位置不错，去菜市场、小超市和五金店之类的也挺方便的。

　　周予甚至举了一个例子：“就算你突然心脏病发，去医院也来得及抢救。”

　　辛甜：“……”
　　您可太会举例了！

　　看了一圈，要走了。辛甜频频回头，终于是没压住内心的憧憬，说不定攒攒钱，也可以住上一年？

　　她大着胆子问：“这房子多少钱？”

　　周予：“一万，包水电网。”

　　什么！
　　这月租，在深市可以租到一房一厅小区房，还能租两个。
　　她跟梦想的距离，不是五个亿，不是五千万，那些巨额财富不会让她意难平。而是五千块钱，让她意难平。

　　她有20万存款，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一口气交十二万租金，就为了租个房子。

　　辛甜默默哀叹，梦想已死，幸存下来的是她这具抠门的尸体。

　　周予：“你想租？”

　　“不想。”辛甜生怕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飞快地戴上头盔：“打扫挺不方便的，还有阳台要准备抽湿机。而且，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没必要。”

　　周予：“明明就很喜欢……”

　　“先看看别的吧。”

　　辛甜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是三步一回头。

　　她实在太舍不得了，她觉得这辈子都遇不到比这更完美的房子了。尤其是那绿藤简直是爬进了她的心里。

　　她琢磨着，要不跟周予商量下，住半年，六万块钱，咬咬牙，她也算圆梦了。

　　“小予！”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两人一起回头，见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叔停下小电驴：“巧了，我正准备晚点去找你！这房子放出来了没有？多少钱？”

　　周予：“张叔，你不是有房子吗？”

　　大叔：“哪是我住！我侄子想回来度假，给他找的。他比你上一家租户靠谱多了，不会搞得脏兮兮的。估计还能帮你装修一下，搞搞那种低调奢华风格，总不能就这么让它破着吧，你也不好租出去。”

　　周予一看就不喜欢低调奢华风，但有哪个房东能抵挡豪华装修的诱惑啊！

　　辛甜还眼巴巴想着那房子呢，被大叔说得都心灰意冷了。她现在只盼着，周予能拿出点骨气来。他不是楼主吗，还能被钱诱惑了？

　　只听周予在一阵短暂沉默后，开口说：“我这里要两万块钱一年，他不嫌贵啊？”

　　所谓的骨气，也就值一万块钱……
　　辛甜心冷了，瞬间又反应过来，什么，两万块钱是一年的价格？！

　　她正考虑着打断他们说话，是否不太礼貌，那大叔先开口了：“两万太贵了，你减一点吧！这种破房子没人要……”

　　“我要！”

　　周予和大叔同时回头。

　　辛甜下意识吼出声来，她也被自己那豪迈气势吓了一跳。被两人一盯，她那气势瞬间弱下来了：“我，我还能要吗？”

　　没等大叔说话，周予说：“当然了，你才是我的客户。”转头对大叔说：“我手里房子多了去了，回头再帮你介绍，我先忙了。”

　　大叔走后，周予问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辛甜顾不上回答，先确认最重要的信息：“房租还是一万一年，对吧？”

　　周予：“押一付一。”

　　辛甜心里安定了，故作冷静地说：“好的。”

　　她的手指几乎都要颤抖了，在她淡定的外表下，内心在沸腾！
　　她租下来了，她的梦中情房！
　　死去的梦想，又活了！

　　不是五千万，不是五个亿，更不是五千块，她花了一万块钱就租下了这个房子，一租就是一整年！

　　要不是还坐在周予车上，她都想找个地方尖叫下。

　　周予发动车子：“不再看看了？你可想清楚了，打扫挺不方便的。你确定了？”

　　“确定。”

　　辛甜何止确定，她恨不得直接搬进去，赶快布置起来。她连声音都忍不住上扬了：“走吧！回去签合同！”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很淡定，周予却在低头闷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好半天了，他才说：“看看，这样看房才是最有效率的。”

　　两人骑车回程。

　　热血上头的时候，她觉得这房子一切都完美。等那兴奋过去了，她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房子为什么这么便宜啊？该不会是死过人吧？”

　　周予：“死过人你就不租了？”

　　恐怕还是要租。这世界上还有比穷鬼更凶的鬼吗？穷鬼，百无禁忌。

　　辛甜还没说话，听见周予说：“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为什么便宜吗？因为业主想租给你。”

　　辛甜一怔。业主不就是他本人吗？

　　周予：“他想要一个善待他房子的人。”

　　小电驴慢慢地穿过大街小巷。这一次，还是像蜗牛一样。

　　但是这一次辛甜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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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大家去听《面会菜》纯音乐版的，心情会变得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