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第七七回. 美人坐怀岂不乱 直言不讳非无情 ...

  •   二人在河水里浸泡了有一个半时辰,杨南丞看顾非神色渐渐恢复,身体的热度也总算消退,怕他再泡下去落下别的病灶,才扶了他上岸。见着对方瑟瑟索索冻得不轻,杨南丞忙将自己之前脱下的衣裳给顾非穿上,在树边升起了火堆。二人左右取火片刻,才算是驱散了寒气。

      看着杨南丞上岸以后,虽然手脚已经泡到发白还不住地打冷战,却是依旧温柔相向不言其他,顾非心中感激和羞涩之外更是起了一层深深的暖意。
      若对方只是一个木讷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怕是自己未必有这番心动,方才水中两人紧密相贴,彼此自然知道彼此的身子发生着什么变化。这会儿,那药性过去,顾非回忆着方才的事,才是忽然觉得脸红不已,自己刚才虽然是误中奸计露了丑态,可此刻心中虽然有稍许耻辱,更多的却是感激。再抬眼看看如释重负放松下来的杨南丞,顾非不自觉地嘴角含笑。
      可一面想着对方就是自己一直都不喜甚至不屑打交道的江湖人,顾非心中也还有几分矛盾,而两人也毕竟才经历了方才可谓人生最尴尬的时刻,互相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曾言语。
      待得身体温度恢复了太半,顾非看了看对面脸色也恢复过来的杨南丞,低头想了想,才率先开口:
      “杨大哥……”
      只三个字出口,杨南丞那边本来是半蹲的姿态却是忽然倒坐在地上。
      “?”
      杨南丞看着他却是笑着起身:“失礼失礼,虽然杨某今年不过二十有一,可素日里,被人叫做大叔怕是习惯了,这一声大哥还真是……”自己说着又是大笑。
      顾非听了明白,想想之前见到他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顾非心中更是少了一份生疏。
      这一笑,杨南丞心中也畅快许多。方才虽然自己强制忍住不曾发作,可是身子总是老实的,想着自己与顾非并无关系不过几面之缘,这番就算出于好心也算是轻薄于人,而且方才两人暧昧不明的姿态历历在目,心中不免尴尬,自然不敢看顾非。这会儿见着对方倒是一派豁然并没有介意方才发生的事,倒是自己多个心思,说出来可是叫人笑话。
      这六扇门的小捕快看来冷漠倒也真是率真心性,自己多番计较,倒是有些小气了,杨南丞心中暗生欣赏。

      二人笑过,徒生的一分好感叫顾非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杨南丞。此刻杨南丞的神态自若,半湿的头发衬托如削的面容,之前若说是因为药性使然叫他觉得杨南丞那张脸英气非凡和身段阳刚威猛,此刻见着却比方才更要丰神俊秀,卓尔不群,男人味十足。本来杨南丞一身江湖匪气,是叫顾非最最见不惯的,这会儿反倒是让他忽觉心中一丝欣赏,心中这番异动,叫他本冷漠的脸上不禁又浮出笑意。

      似乎是很久没有与人相处这番融洽,杨南丞倍觉轻松,似是最近扰心的一片乌云也拨散开来。他长吁一口气,拨弄了一下火堆,才正色道:“顾捕头,今日如此涉险,可是为了什么要紧案件而来?”
      顾非仔细看着他,点了点头:“正是,不过是一件旧案,线索指引到此,为了证实薛步桥的身份不得不暗中行事,所以才出此下策。”顾非停了停,见杨南丞认真听着,他微微低了眼,“不过未曾想到此人如此歹毒,又比预计的时间早出现了几日,怕是给师兄的书信还不曾送到,故此援兵也不曾赶到。”
      杨南丞点点头,顾非的话说得也是妥帖,原本他是官家,杨南丞不过一介武夫不必将案件说个明白,可顾非的话却又委婉将期间意思说了清楚,只叫杨南丞既懂却也不必追问。
      杨南丞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听完顾非的话,心中也感慨,顾非这确实这是一招险棋,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顾非倒是比看起来要胆大许多。
      “倒是我之前多番误会你……”
      “哎,”杨南丞大手一摆打断他,“杨某也是一时情急自作主张。虽然想到顾捕头应该是有事在身,可是怕是那薛步桥的下三滥手段,顾捕头为人正直不曾风闻,还好不曾破坏你的大计。杨某这才是让你见笑了。”
      听他为自己辩解,顾非自然知道其好,也不再赘言。
      “杨大哥,”第二回叫,就没觉得那么不自在了,“你是如何知道那薛步桥的手段?”顾非在接触薛步桥之前也是做了一番打听。
      杨南丞尴尬一笑:“这,他这嗜好自然一般人不知晓,不过他家的仆役们对自己的主子自然是了解的,不足与外人道。我不过是和几个薛府里的人混了个脸熟,所以也才知道这些混事。”
      “原来如此,方才小弟脑中被他药物弄得混沌不曾听闻清晰,杨大哥方才问那薛步桥的三件事?”
      杨南丞一顿。
      顾非看他脸色一变,倒是有些受伤,他本是内敛之人,这忽然失了陌生开口问了一句却不料被人拒绝,他不禁连忙开口解释:
      “杨大哥别误会,小弟不过是……”
      话没说完,却被杨南丞打断:
      “没没,没什么误会,只是杨某怕说起这些烦事扰了顾捕头的心思,”
      顾非听着对方见外,微微垂眼不语,几分自责多嘴又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会多嘴一问。
      杨南丞却没在意他的脸色只接着道:“不过又想,顾捕头心思慎密,或许听了我这些断头线索能帮杨某想个法子,岂不是叫杨某得了便宜解了心结,故此才有些犹豫不决。”
      顾非听着,心中也是一想,其实他本来不是喜欢管这些江湖事的人,可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也不想再收回,只轻声道:“杨大哥若信得过小弟,小弟愚钝未必能帮上忙,若是不便,那也不必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杨南丞也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憋得心肝疼,有个人听他说说也是好的,何况他也没有说谎,面前人儿这样胆大心细,自己这些理不清楚的头绪,或者旁观者清,免了自己在这里纠结无措。

      二人多生了一处火,更暖和了一些,杨南丞才将这些事一一讲给顾非听。
      武林门人失踪的前后事,杨南丞等人前往九莲魔宗总坛,以及陈家的事皆在武林盛传,杨南丞便三言两句带过,又将自己与江若初的情事等等一一略过,却也讲了好些时间才讲个明白。
      看着顾非丝毫没有困倦之意,杨南丞倒是心中又宽了一分,稍微停了停,才总算讲回到现在:
      “九莲魔宗的事,其实说来当时在那九莲魔宗总坛之上也就有此一猜,毕竟当时所见情形实在是难以想象,出乎我的预料。只是一切皆是猜测,非亲眼目见、亲耳听闻实在也是难以相信当年的各位前辈做出这样遗憾的决定。
      “不过听那薛步桥所言,却不料果真是如此,当年的惨事竟然真的是黄盟主等人义举铸成大错。”
      杨南丞尽量挑着字眼说话,却越说越不是滋味。
      一直没有开口的顾非却忽然轻轻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诸事皆是缘,却并非一个‘错’是就能化解。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九莲魔宗的事牵扯的并非一人两派,或许事情并不是现在所见这样简单,那薛步桥的话是否足以取信,却还有待斟酌。”
      杨南丞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却又瞬刻褪去,顾非这话虽然听来无情,其实却也是针砭时弊一针见血之言。也许这便也是旁观者清,自己在这些日子里遭遇的这些事情说起来怎么都和九莲魔宗多少有些关系,他不过一个小小武当道士,怎么回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本来就是一个谜。
      “……”杨南丞看着顾非,顿觉心中空了一块,像是这之前的日子中自己在一片浑噩中追寻着什么,此刻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顾非倒没有多想什么,他也便是有话直说。杨南丞所言的江湖事于他而言也就是一件难缠的案子,而今这件案子与自己手中,师兄手中的案子都似乎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如此的案件绝对不是牵扯一个人一个江湖门派。不论杨南丞所说,还是薛步桥所言,都是为这个本来就错综复杂的案子多出一个线头,一切都还在一片迷雾之中。
      顾非片刻没听到杨南丞继续说话,这才抬头看了看杨南丞,见着他望向自己表情有些暧昧,倒是叫顾非面上有些发热,垂下眼才开口问道:
      “杨大哥问的那两个人也是和九莲魔宗相关的人?”
      杨南丞听了顾非一问,才顿了顿回神,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转开去,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这却是不知道,只是和我正在查的事情有些关联,或许也就是和九莲魔宗相关。”杨南丞说完,似乎怕顾非误会什么,继续补充道,“这门人失踪的事情十有八九和九莲魔宗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也是唯一的线索,目前我能追查的也只有这一条线索而已。这两个人也是追查途中牵扯进来的,多少也许也是干系人。那翟子柳连薛步桥也说不认识,或许真是无关之人。曲善流倒是经过白鹤山庄的诸葛无云老先生证实,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不曾想他也是九莲魔宗的人。”
      顾非没多话评论只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听杨大哥还说,要找这个薛步桥要一件东西?”
      “正是,杨某想要找的东西唤做‘圣莲令’,顾捕头难道也是寻这东西?”杨南丞心中一顿:若是官家也在找……
      顾非看他脸色也明白他所想,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若,”话到一半似乎又觉不对,再摇摇头,
      ——顾非倒也并非刻意隐瞒,只是爹爹说过这双尊御印牵扯重大,和杨南丞确实是合着眼缘,但总是谨慎行事要紧。顾非曾细细问了这小东西的模样,爹爹却也是不曾见过实物,圣上也因为年代久远,只云这双尊御印是寸长不过,雕龙刻虎的小小玉鉴,又别名“卧虎藏龙”。其实这话也算作模糊大概,顾非唯恐遗漏,怕是这小东西还有别的叫法名称才多此一问。
      “杨大哥说的‘圣莲令’是个什么样的宝贝?”
      听到顾非问话杨南丞却是苦笑了:“这……说来是真的有些可笑,我虽然是要找薛步桥要这宝贝‘圣莲令’,可其实我却也不曾见过实物。”
      顾非眉头一皱,这答案倒是他不曾想到。
      杨南丞怕他误会,继续开口解释:“顾捕头别误会,杨某并非诳语,其实……”
      “不,小弟并不是怀疑杨大哥的话。”顾非打断了他,自己心中却对于自己对面前男人的信任有些惊讶。
      杨南丞听他说话心中一暖,想顾非也算是对自己坦诚相待,自己本来也并不打算隐瞒,可他也并不知道这圣莲令到底是什么模样,不过他现在也是只有这么一条线索,只能先追查下去。
      “不瞒顾捕头,其实我本来是寻找这个‘圣莲令’四处奔波。我一路寻来找到薛步桥,听闻他正好有一件宝物,才算是碰运气撞上一撞。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什么模样,可方才我问那薛步桥,他也承认他手中的宝物正好就是‘圣莲令’,应当不假。至于这东西的模样,听着名字,杨某猜着大约是和莲花有几分相似吧。”
      听着杨南丞急急解释了,顾非倒是觉得面前男人还有几分可爱,不禁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嗯,原来如此,杨大哥这才是……”后半句却不曾说出。
      “只是,如若顾兄也在找这东西……”杨南丞没有注意到顾非的小表情,心中确实为难,假若顾非也在找这个东西……
      顾非看着他,倒是有些愧疚不能据实已告,想了想,才道:“杨大哥不必为难,听杨大哥所说,应该未必是小弟要寻的东西。”
      杨南丞听着倒是松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见着男人如释重负,顾非淡淡笑了笑,以手支唇吐了一口气:“倒是,那薛步桥小弟之前也听师兄提起过,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人。”想起之前的事,顾非又感觉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不禁用力捏了捏手指。
      杨南丞听了这话却是想起之前许多事,不禁也皱眉喃喃:“人吃五谷,何来圣贤……”
      见着杨南丞的神色不佳,顾非自觉失言,赶忙甩甩头,开口问:
      “却不知道杨大哥追查‘圣莲令’是为何?”
      “这……”杨南丞愣了一下,几不可察地苦笑了一下,“受人所托……”
      顾非眉头轻皱转眼看了看杨南丞,听他说话口气定然还有隐情。本想要开口再问,又觉得有些失礼,再看杨南丞神色忧虑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在先,顾非心度他为难干脆也噤声。
      原本二人之间的气氛缓和,此刻忽然又转沉默,叫杨南丞心中不禁有些郁闷,见着顾非默默望着火堆并不急于追问,如此善解人意的俊人儿也是叫这个大男人心中有些悸动。可这黑衣人的事情就算自己要讲起,倒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在犹豫不决,顾非却轻声开了口:
      “杨大哥觉得那薛步桥的话可能信?东西真不在他手里了?”
      杨南丞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他那宅子算是被我翻了个遍,这东西若是重要他该是带在身上,今天他是为了保命自然不敢虚言,只是……”
      “只是?”
      “只是他说这偷东西的是个癞头黑面的乞丐,这可不算一条太有用的线索。”杨南丞苦笑。
      顾非点点头,确实,这街上乞丐癞头黑面可不在少数。
      “不过也不必担心,蛇有蛇路,这乞丐的事可以请穷家帮的朋友帮帮忙,而且说到这个人的去处,”杨南丞安慰道,“那薛步桥应该是在城里找过,找不到人的话,应该就是出城了。这出城南北两条路,倒是都可以去碰碰运气,应该行不太远的。”
      “嗯,说的是。”
      顾非看着若有所思的杨南丞,心中也是思绪翻滚。
      虽然听杨南丞所言,这要找的东西应该并非是他想要找回的双尊御印,可是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如此一来自己和杨南丞一同前往寻找,势必事半功倍;可自己隐瞒在先,顾非不免有些愧疚;何况素日里他总是不喜欢杨南丞这样的江湖人,这回却不知为何,杨南丞却叫他这样不生分,以至于到了让顾非觉得若是借口向着杨南丞报答刚才的救命之恩,所以与杨南丞同行,真是失礼非常。
      ——可除此之外,又有何理由方能同行?
      顾非不禁偷偷看了杨南丞一眼。
      杨南丞心中也是矛盾,自己本就一身情债,刚才虽然是救人救急,却也不免有些唐突佳人,如今这样的尴尬本来若是分道扬镳对彼此都好,何况自己现在可是受人挟制被迫东奔西跑,怎么能够再多出花花心肠?可偏偏自己心中这份不舍,又他叫惆怅。
      思前想后,杨南丞捏了捏拳头,开口打破了沉默:“顾捕头,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明儿一早杨某送你到安全之处暂时安顿,待得有后援之人,你再查案为妥。”
      听到男人这种时候还只是顾着自己的安危,顾非心头又一暖,终于还是抛开成见,开口道:“杨大哥,薛步桥那宝贝,小弟或许还须得一见。这虽非不情之请,若杨大哥不嫌弃小弟拖累,不如让我与你同行一程,也好有个照应。”
      杨南丞闻言心中大喜,虽然也诸多顾虑,对方的话确实也在道理,自然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待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