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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一八回. 疑云暗布生吴门 端倪突现问是非 ...

  •   顾非,年仅十八,在丞相府被父亲和兄长从小宠爱长大不曾受过半点冷落,十二岁起跟随父亲出入宫廷,朝廷中人大大小小也都认识这位年轻的顾家三郎,后来更是得到圣上的欢喜,赐封了个羽林骑卫的闲职。到顾非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随六扇门统领连亦办案,短短两年已经崭露头角。
      顾非涉足江湖不深,在他的眼里,所谓的“大侠”不过是些自尊自大目无法纪却要声称惩恶扬善的不法之辈,他对江湖人丝毫没有好感。无奈六扇门本来就是管理牵涉江湖人的案件,他虽然想要替师傅和父亲分忧,可与这江湖人打交道的事情自然是能免则免了。
      之前也与颜文卿商量作罢,颜文卿出发前往川中苗疆寻查毒药的来处,而顾非则前往杭州城内的各字画商调查丢失的字画。

      听闻是六扇门的捕头前来查案,各商户自然门户大开,顾非也不多话,只吩咐将账目清点清楚,让他亲自查阅调查,自然也没有人多言,就怕言多必失,也叫顾非落得清静。
      接连两日清点,叫顾非也有些惊讶。
      这位莲瑞国舅爷不愧是爱好字画的读书人,杭州百余字画商七成以上都与国舅府有过交道,但凡名家字画,莲瑞国舅爷都是千金以求。一般收藏家中可见的唐画颜字之类真品自是不必说,连同展子虔的手迹居然也在国舅爷的收藏之列,可谓是字画藏品中的商彝周鼎,和璧隋珠,不但难得一见更是价值连城。
      想想若是那爱好字画的师兄于思怀在此,怕是要感动涕流了。顾非想及此倒是轻笑出声。不过下一刻却又皱了眉头。
      看这些字画商所记录的账本,对比之前国舅府内清点的账本,各种收藏不得不叫人咂舌,而其中对不上的账目也比想的还要多。王府之中中饱私囊偷偷将字画拿出售卖的事情并非一日两日,听那总管言吐,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的怕也不在少数,只是这国舅府池子大,莲瑞国舅爷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怕是太过久远的东西,自己也不曾记得数目,自然一直以来也没有人加以管束。但看这些字画遗失的年月也能知一二。
      和顾非之前猜测的一样,和往常记录不同国舅府中超过半年以上的字画都有丢失,而看最近的几笔记载,莲瑞国舅爷出事之前在“一寸斋”订的几幅字画在出事后也失了踪迹,或许去查上一查能有些关联线索。

      一寸斋的东家刚好姓唐,唤作唐宇,也是个字画收藏家,家中尽是唐寅的真品墨宝诗词丹青收藏,常以此自居。唐宇膝下有一儿一女,长子唐凤萧是琼山派五代弟子,小女儿尚在闺中,闺名唤作月遥,二人的名字也是取自唐寅的诗词。
      作为杭州有名的商家,与国舅府有不少生意来往,听闻六扇门的捕头亲自上门询案,自然也不敢马虎。一大早父子二人就在大厅里看茶等候,待到辰时,就听得门人通传,六扇门的顾捕头驾到。
      唐府大院就在一寸斋后堂,父子二人稍作收拾,赶紧外出相迎。
      出了书斋门,但看着日头里,门廊外,陈桥、王三元两位红衣捕快倒是面熟人熟,却是少了平日的嬉笑,此刻神色严肃立在书斋正门门边;见着唐宇父子出门相迎,也只是稍作点头,随即看向了身后。
      父子二人跟着转眼再看,才见到石阶下一略显消瘦的人影。穿着个掐银花宝蓝衣裳,素白半广袖上细如胎毛的银线描云纹,粗金线水波腰封,腰间也不见佩剑长物倒是挂了一块青翠碧玉腰佩;此刻正抬头看着书斋的匾额,听了旁边的衙役小声招呼才转头看过来。
      看那年轻人面貌年纪不过十七八,星眸似海仿佛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面容清秀五官分明,正是青春妙人引人侧目,可脸上神色却是肃然若薄冰微覆,看似不苟言笑之人。但看那举手抬足间落落大方,见了唐宇父子也不曾变了脸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转开仿若自言自语轻念了一句:“些须做得工夫处,莫损心头一寸天。”言罢又轻轻点了点头。
      唐宇本见着这年轻人嘴上无毛,心中略有不悦,听了这一句悄言却是眉眼展开:“陈捕头,这位莫非……”
      站在左首的陈桥陈捕快大手一挥介绍道:“唐掌柜,这位是六扇门的顾捕头,更是当朝丞相顾丞相的世子。今日奉命来书斋里问案,你可得句句据实相告千万怠慢不得!”
      唐宇今年四十有八,年轻时跟随父亲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雨,如今字画商行里也算是有些名堂的人。这杭州城里,他一寸斋更是声名显赫,和达官贵人接触多了他不免自觉沾了官气,待人接物少不得有几分眼色。刚才见到顾非第一眼,本嫌弃他年纪尚小怕是办事不周,偏偏又见他妆容非凡,举止大方,又一言道破“一寸斋”的来历,心中略有欣赏;再听这来人身份,非但是六扇门的捕快更是当朝丞相之子,立刻惶恐着半跪下去:“小人唐宇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丞相世子……”
      却是面前的顾非挥手打断了陈捕快的话,又低手隔空扶了唐宇一把:“不必多礼,顾某只是以六扇门捕快之名奉命查案,他事勿提。唐老板也不必声张,这大堂外不便问案,有劳引荐内堂说话。”
      唐宇听他说话也是悦耳,虽然语气严肃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干脆明了,完全没有平日里州府衙门人的拖沓官气,心中不禁又多了一分佩服。起身只是点头称是,引着三位官人转入后堂。

      唐府书房进门是个苏绣桃花大屏风,取义于唐寅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看这屏风中桃花高低错落万花吐翠,栩栩如生花香似迎面而来;花影斑驳落英缤纷,恍惚可见一位桃花仙人楚楚而立,其间意犹未尽,让人望之而神往。
      唐宇见着顾非入门微微一顿,将屏风稍作打量,本无颜色的双眼却立刻眼角含笑,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屏风本是唐宇最真爱的得意收藏,此刻更是三分得色。

      顾非来之前倒是听衙门内的人提过这位唐老板对唐寅的钟爱,进了书房也见到这清秀的书房里果然都是一些唐寅墨宝丹青,除了这娟秀的桃花屏风,正座墙上还有一副猛虎上山图,叫个虎虎生威霸气十足!心中倒也是真感慨,若是于师兄在此,怕是少不了吟诗作赋。
      ——六扇门中,要说到满腹经纶的人,非七大神捕之“于探花”于思怀莫属。入六扇门之前,于思怀也是当年当科问鼎魁首的才子。于思怀性子也是傲视群才,目中无人,不过对顾非这位师弟却也是关爱有加,平日里二人也常常论书谈经,虽然多数时候顾非只是听着于思怀滔滔不绝畅所欲言。也因此,顾非对于诗文歌赋的造诣也是颇受了于思怀的熏陶传教。
      再说,这唐宇将顾非迎到在正座上坐下,自己虽然是主人家也不敢同坐,捡了堂下右首座坐下。忽然惊觉失礼,又连忙起身躬身做礼:“小人失礼,方才忘记为顾公子介绍,小人唐宇是这一寸斋的东家,犬子唐凤箫。但有吩咐,顾公子尽管开口,小人与犬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罢看向儿子唐凤箫,却见着他望着顾非面色吃吃,心中不禁又惊又怕,赶忙瞪了他一眼:“还不快与顾公子行礼!”

      唐凤箫,虽然家中是做字画生意,他却心怀江湖,拜在琼山派门下习武多年。此次因国舅爷毒毙的事情怕家中多有牵扯才从琼山赶回。虽然并非貌比潘安,倒也是玉树临风的儿郎,只是他万万不曾想到,见到这样一位清秀妙人!
      本是风流的韶华,见着了美人哪里会不动心?看堂上之人,那一双丹凤眼虽似冷漠却眼角微翘似是欲拒还迎,一双丰唇半抿仿若欲语还休,面容清秀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眉眼分明轮廓深邃更不似寻常凡俗,英气勃发中却又带着一些少年般的稚嫩与禁欲气息,倒还真是最最磨人的年华!听了父亲轻声一喝,他才醒神过来,赶紧拱手做礼:
      “在下琼山派唐凤箫,见过顾公子!但有吩咐,凤箫当做犬马!”
      唐宇心中微怒却又不能当面发作,转头尴尬笑着想要解释,却见着顾非依然神色淡漠并不在意,微微向着唐凤箫点点头,转向自己这边才开口道:“唐老板,唐兄不必客气,顾某只是为办案而来,先说正事吧。”
      这边还不曾接话,门外却来了仆役通传:“老爷,舞姬歌姬们都到了!”
      唐宇这边才想起之前为了迎接官人的招待,这会儿却是土色做猪肝脸色,连忙挥手喝退了仆役,惴惴不安看着堂上的顾非:“失礼失礼,叫顾公子见笑了,仆役们胡乱通传,胡乱通传,见笑见笑……”
      站在两侧听通传的陈王两位捕快闻言自然是明白,虽然瞪眼似乎是要发作,眉眼间却似乎又有一丝笑意,瞄了一眼堂上的顾非,又赶紧正了颜色:“唐掌柜的,我们顾公子可是来办案的!”
      唐宇闻言吓得背发冷汗:“误会误会……”
      抬眼看顾非依旧八风不动,心中不免又生怀疑是否这位捕快太年少,其实并不明白方才的猫腻呢?
      顾非没搭腔。他也并非第一次问案,这些人的各种场面规矩他也是司空见惯,不过他的性子本不喜好这些场面功夫,能免自然就免了。见唐宇眼神虽然有怯意,偏偏又似乎有些瞧他不起的意思,顾非自然也明白。之前颜文卿一定要与他一起查案,无非就是怕他一个人年轻历练不深,对付不了这些官场的事情,所以这次分开行动颜文卿还刻意叫了左右手万玉筹跟随在侧。顾非来唐府之前就打发万玉筹去做别的事了,倒也并非不领师兄的情,只是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和应对。
      这厢不说话,唐宇自然也不敢多嘴,只匆匆向着仆役使眼色。
      顾非看在眼里,却似乎并不上心,只将手中茶盏放下,低眼想了想,开口直接问正事:
      “唐老板,想必唐老板也知道顾某今次来贵府是想就莲瑞国舅爷的旧事有所疑问。顾某也就开门见山,莲瑞国舅爷最近可在唐老板这里入手了什么字画?”
      唐宇见他果然大人大量完全无意责怪,又听他开门见山,也不敢怠慢立刻答话:“是,回顾公子的话,莲瑞国舅爷生前确实与我一寸斋有生意来往。国舅爷是位好字画的主儿,但凡有名家的字画到了,若是有国舅爷喜好的,一寸斋都一定给国舅爷留着;国舅爷也是过段时日就一定会亲自来取字画。”
      唐宇细细答着,对着这位年轻人佩服之情更胜,并非他是丞相之子六扇门的捕快,倒是这番公私严明,做事更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态度躬谦更不是一般官人能比,又生得如此俊朗,果然是名门之后超凡脱俗!
      而唐凤箫这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似乎被人忽略而去,没有叫他气馁倒是反而让他对这位六扇门捕快更添欢喜,看父亲与顾非一问一答,他却是目不转睛望着顾非。
      ——听顾非说话落落大方吐词清晰也鲜有多余的客套话,在听人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虽然父亲说话因为紧张而前言后语时有不搭,顾非也是悉心聆听丝毫没有不耐烦或催促的意思,时常点头称是,又或低头沉思,叫人只是旁边看着,也觉得这人不但是生得人中龙凤,更是德才兼备,贤良方正!只是看着,唐凤箫不禁有些吃吃。

      “……除了刚才所说,唐老板可觉得还有什么不比寻常之事?”顾非听完唐宇的话,低首想了想又开口问。
      唐宇听这口气,又回想了方才的答话可有何处不妥,再低首想了一回才道:“说是不比寻常……”
      顾非见他似乎也想不起来,轻轻按了下桌面,才道:“顾某对字画并不比唐老板内行,”
      “顾公子过谦过谦!”
      “之前回报到统领府的国舅府的字画清单里,国舅爷最后在一寸斋入手的一批字画中,顾某留意到一副墨宝,却只书‘佚者一寸佰七’,不知这到底是何缘由和说辞?”
      唐宇听得一顿,满脸疑惑,再一想才忙顿首:“这,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咱书斋里的大多数都是名家真品,不过也有一些流失之作约是岁月久远不知来历,但凡这些咱家都先注着‘一寸’二字,以备将来查验出处再做别的打算。这,给王爷的东西自然是万中挑一,若真是混淆在内,怕是,怕是手下人手误才搞错了!这、这……”
      顾非点点头,又问:“不知,唐老板可还记得那字画的内容?”
      唐宇点了点头:“有有有都记着,有账册!”说着往旁边书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卷册里翻找,身边一位账房先生也过来帮忙。
      顾非点了点头,看唐宇要花些时间,转手端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中梳理着方才唐宇的答话。
      还不曾起头绪,耳边却递来悄言:
      “顾公子,凤箫今日有幸与君得见,一见如故,如顾公子不弃,不如让凤箫在闲时伴君同游杭州美景,一敬地主之谊,可好?”
      唐凤箫的右手有意无意扶在顾非左手前臂,若有似无地捏了一捏。
      顾非低眼看了看男人的手,才抬眼看了看那张俊朗笑脸,低眼一想,才嘴角微微含笑道:
      “顾公子与莲瑞国舅爷素日可有来往?”
      唐凤箫笑容僵了僵,旋即答了:“自然是有几次走动,也算做文友。顾公子……”
      适时却听见唐宇道:“找到了!找到了!”
      二人闻言都一顿,顾非脸色不变,对着唐凤箫微微一点头,起身走了过去,唐凤箫无奈只能悻悻叹气。
      “顾公子请看,这里记载着,”唐宇捧着账本,一只手指按着账册,“这里,初九,国舅爷预定的《阑珊风雨桥》,《元中道人随笔》,《秋山潇湘图》,还有……颜贴十一副,《隋王》墓志铭拓印,”唐宇眉头皱了皱,“‘佚者一寸佰七’,草书《新唐书魏征传》……一副……奇怪了,果然记载着。”低头想了想看向了书桌对面的顾非,似笑非笑,“回顾公子的话,看来真是国舅爷自己要了这副字,一副草书,《新唐书魏征传》。”
      顾非听完点了点头:“唐老板竟然也没有印象王爷定了这字么?”
      唐宇苦笑了一下:“这……”
      “那日爹爹受了些风寒,陪国舅爷到后半程就抱恙离开了,”唐凤箫忽然接了话茬,“后来是由凤箫陪国舅爷看字,爹爹不记得应该的。”
      “哦?”顾非转头看了看唐凤箫。
      倒是唐宇闻言先眉头一竖:“那你怎么刚才不说!”
      唐凤箫心中也是苦笑,方才只是注意顾非言谈叫他片刻旖旎,哪里注意在说些什么,听到爹爹埋怨,转头再看顾非也看着他,心怕佳人责怪,忙躬身做礼:“凤箫一介武人,刚才听顾公子和爹爹说话一时不曾想起,这会儿说了才记得那日的事,还请顾公子见谅!”
      顾非低头想了想,才道:“无妨,还有劳唐公子细细说来。”
      “是,”唐凤箫看顾非毫无责怪之意,心中更是大悦,展手将顾非迎上正座,又请父亲坐下,才娓娓道来。
      “那日,父亲离开后,凤箫陪国舅爷继续看字画。国舅爷那日也是高兴着,原本定好的字画自然不必提,又多看了好几副之前送来的字画,比如复岚老先生的芙蓉图,几幅曹氏小篆,辛公拓印的几张古字,国舅爷都觉着好就都定下了。”
      说到这里,唐凤箫停下看了看顾非。
      顾非听着,只是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这么说来,却真的只是那莲瑞国舅爷看着喜欢就定下罢了么?
      “后来瞧着高兴了,忽然瞧见刚才所说的草字,齐兄和王兄齐齐举荐给国舅爷,国舅爷倒没说什么,反而是齐兄王兄大加称赞,国舅爷端着字瞧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要了,”唐凤箫说完,看了看顾非,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凤箫虽然不才,倒还记得那是唐书里记载,魏征向唐宗进言的一段。说这草书好不好,凤箫还真不敢妄论。”
      顾非眉头微微皱了皱:“齐兄和王兄,何许人?”
      唐凤箫答:“哦,二位都是国舅爷的文友,齐兄齐九灵,是归雁楼的师兄,他的结拜兄弟王兄王江河,是凌刀门的门人。凤箫与二位也算是江湖上认识的朋友,也曾一起与国舅爷谈诗论画。凤箫不才,只是陪太子,不,陪国舅爷攻书而已。”
      顾非听完却是心中微微叹气。
      原本他就不喜欢江湖人,听着唐凤箫之前自己介绍说是琼山派的门人,现在又听得忽然出来两个国舅爷的文友,竟然也是江湖所谓的大侠,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低头想了想,看来确实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了么,这所谓的字画果然不是什么动机,只是国舅爷一时兴起,听了有人举荐,只是……其他王府丢的字画都是半年以上无人问津的东西,这一件却是才入门半月不足就丢了,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么?
      “可惜,王兄几日前过身,齐兄也忽然失了消息,否则……”
      “!”
      顾非猛然一抬头,忽然一个闪念从脑中划过,无奈却似乎昙花一现没有叫他抓住要领。
      唐凤箫见他脸色微微一变,赶忙上前一步:“顾公子?”
      顾非皱眉看了看他,低头想了想,继而抬头微微笑道:“国舅爷的文友过身,顾某想前往一探,唐公子可否陪顾某一同前去?”
      唐凤箫闻言,笑得叫个春风灿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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