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Bleach同人]无衣（浦原喜助四枫院夜一）》安殊

5、合·别来沧海事

　　冬雪皑皑，空座町厚厚地积了一层白雪，银装素裹，从高处望去，分外妖娆。

　　一只黑猫敏捷地在楼顶穿行，好似羽燕的绒毛一般轻盈，踏雪无痕。

　　浦原喜助拄着红姬，绿白相间的帽檐下那双幽深的眼眸，似有某种情绪积蓄：“又下雪了啊……”

　　雪于尸魂界也并非罕见，只是他不甚喜欢尸魂界的雪……因为那时，饿死冻死的流魂便会陡然增多。他自认并非同情心泛滥的死神，却也并不喜欢死气沉沉宛如乱葬岗的流魂街，那会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伫立在父母灵前的感觉，四下无人，大院寂静，冷风中只有一片死气，就连他自己，也不过只是偶尔沾染了生的气息的荒野游魂。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样活着与死了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的，直到他认识了四枫院夜一。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一个冬日，日光映衬着皑皑白雪，将自家冷清的院子装点得格外冷清。是啊，已经没有下人打扫了……浦原喜助默默地取了一把笤帚，开始了清扫，似乎做点什么，比较容易忘记一些事情，就像冬日的雪人，父母带着自己玩雪……其实，很容易忘记的，是吧？

　　一只黑猫唰一声从他肩头跃过，嘴里还叼着一条缚发的丝带。惊鸿一瞥，他见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眸，比阳光更耀眼，比金子更璀璨。鬼使神差地，他丢了笤帚，伸手去逗猫。

　　那猫，竟然……竟然说话了！

　　浦原喜助瞪大了眼睛，年幼的他终究还不是日后饱经风霜的奸商，轻而易举地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对淑女无礼可是不对的！”

　　“淑……女……”艰涩地重复，浦原喜助完全无法把这个略显沧桑的男嗓和淑女对上等号，而这只黑猫……是淑女？

　　男嗓、黑猫、淑女……浦原喜助嘴角抽了抽，完全无法把这三样东西画上等号，尤其是反应迟钝的他此时才感受到了手指传来的疼痛——那只自称淑女的黑猫一口咬向了自己的手指，留下犹然染血的热腾腾的令人难以忽视的印记。

　　后来——后来，好似莫名就有了默契，好似他就这么莫名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一个随时随地奔放地化身黑猫留下一地衣服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生物……四枫院夜一。

　　他甚至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眼前忽然出现的小女孩唰一声变成黑猫窜上屋顶的时候，他镇定自若地捡起了散落一地的衣服，泰然自若地收好，和一个气喘吁吁追来的很是漂亮的散发男孩说，“妖猫？尸魂界有这种生物么？”
　　无辜的反问语调，好奇的双眼，他简直快为自己的演技叫好了。
　　潜藏在内心的那一点蠢蠢欲动的欺负他人的小心思瞬间活跃起来，浦原喜助想，也许，一个人呆了太久总会有点变化吧！
　　后来，他渐渐地习惯了看雪的时候身边或者多了一只黑猫或者多了一个女孩。
　　冬雪于他，似乎再不能勾起死了与活着无有差别的念头。

　　至今回想起来，四枫院夜一于他，似是一种契机，又似一把钥匙，开启了他自己也未曾想过的一个层面。
　　而四枫院太郎，四枫院夜一的父亲，于他，如父如师，甚至对力量的认知和渴求，亦是从他身上而来。

　　思及此处，浦原喜助忽然颇感有趣地笑了，似乎，自己和四枫院家总是有着这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由又想起幼年的时候，四枫院夜一对朽木白哉如此介绍自己：“浦原喜助，我爹捡回家的童养媳……”

　　啊哈，真是令人难忘的介绍啊！浦原喜助轻笑出声，少年时一本正经地纠正四枫院夜一的场景，宛如一场幻梦，如今想来当时的尴尬倒成了有趣的回忆。

　　时间，或许真的是相当微妙的东西呢！

　　黑猫敏捷地在悠长的巷子中穿梭，熟悉得好似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很久。它无有停留，径直往浦原商店的方向奔去，雪花簌簌，寒冷的雪夜冷凝的雪花一点儿也没影响到它的轻盈步伐。

　　当晚，浦原商店放置在阁楼每天必更换的牛奶再次不翼而飞，浦原店长却似乎心情很好，一大早便哼着歌戴着那永恒的绿白条纹帽子拄着手杖，光着脚踩着木屐蹬蹬地走到前院看雪了。
　　隔天早饭的时候，浦原店长再次讲述了那个永恒的几句话故事：“从前有只猫，后来她跑了，再后来，她回来了……”
　　浦原商店的三人组中的小雨和甚太不由得或在心里或表现在外地再次对这个店长的情商与智商表示了深切的担心。
　　铁斋完全不放弃这个推销新型药品的机会，塞了浦原喜助一把药，推了推反光的黑框眼镜：“店长，这是新型的治疗兴奋过度的药……”
　　浦原喜助手中原本摇曳生风的绿白条纹折扇就这么僵住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浦原喜助从未想过能在现世过得如此逍遥自在，即使是不回尸魂界好似也没什么关系。他知道自己将会成为尸魂界的禁忌，只是他有时候不免好奇，四枫院家究竟做了什么，那些老古板怎么会放过自己？

　　饶是他于发明创造上天赋异禀，对上位者的思维从以前到现今却都是无法完全理解，想得头疼，浦原喜助便索性不再想尸魂界的事，反正他所在意的所关注的，从来都不是尸魂界，虽然说来无情，但他对尸魂界并无太大好感，他所在意的，不过是朋友队友袍泽，以及……四枫院家和夜一さん。

　　黑崎一护的出现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浦原喜助原本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这般过下去也就罢了，直到黑崎一护的出现，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回返尸魂界的冲动，那时候，他才明白，他并不是不介意那场流放，他尚在意那块故土……

　　他的眼神不知不觉落在了完成多时的穿界门的草图。

　　活在边缘的人，永远不会属于人间，却也注定被尸魂界拒之门外。夹缝中的徘徊，没有来路，没有归途。（引自原著）

　　晨风习习，浦原喜助惬意地轻摇折扇，忽然间小雨打断了他的悠哉，“铁斋先生，喜助先生，有只猫……”

　　夜一さん！

　　小雨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自家懒散成性的店长已经瞬步跑了出去——啊喏……店长他也能跑这么快啊……

　　黑猫看着横着跑出来的浦原喜助，不知不觉炸了一身毛——当然，四枫院夜一绝对不承认是被多年不见已经进化到如此之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浦原喜助给惊悚到的（自然，若是夜一桑知道我们惟妙惟肖的一个形容词的话，会用二来形容此时横着跑出来还双手高扬做欢呼姿势从头到尾不曾变过的浦原喜助店长），随即，黑猫无力地低了头，任其抱起。
　　“这不是夜一么？你回来啦！举高高~”

　　听着铁斋和甚太的讨论，小雨握着扫帚，嚅嗫道：“那个……店长，猫爪……”她分明已经看到了黑猫锐利的一闪而过的亮晶晶的看上去保养甚好的利爪。

　　只是，沉浸在重逢喜悦的浦原店长，热衷于讨论店长世界上唯一的亲友是一只黑猫实在是太可怜的铁斋和甚太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如蚊讷的声音。

　　而可怜的浦原喜助店长完全忘记了黑猫也是有脾气的这一事实，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甚太在绵延不绝的惨叫中白了一张脸，不可置信地问铁斋：“他们真的是世界上唯一的亲友么？”

　　铁斋推了推反光的眼镜：“理论上而言，是的。”

　　“理论上啊……”甚太重复，看向浦原店长的眼神更是饱含怜悯。

　　黑猫的到来，某种程度上让浦原喜助放手一搏的勇气骤增。只是，有时候，他难免会想，以魔鬼训练激发了黑崎一护体内潜藏的死神力量，送他们回去尸魂界……这一切的打算，或者都与他的私心有关，若不是……他把崩玉放在了露琪亚的身上，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他并未有说明的习惯。

　　“一切拜托了……”
　　黑猫回了认真鞠了个九十度躬的商人一句粗鲁豪放颇具四枫院风格的咒骂：“笨蛋！”
　　然后，黑猫迅捷地跳上了商人的肩头。

　　明天，是另一个篇章的开始。

　　月色正好，夜凉如水。
　　商人与肩头的黑猫，奇异而古怪地形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插足半分的亲密，却又分明毫无一丝旖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执子之手，与子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