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瞬间 ...
-
——“蓝玫瑰，喜欢你，等你亲口喊我的名字。”
**********
维克托听得清清楚楚，她亲口说了爱他。
他从雅科夫那里听到过，李一叶在出事之后就失声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不清楚，但是从她参与世界花滑比赛以来，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很少会接受那些采访，即使是在等分区也是，只是在画板上写道最简单的话语。
他想过很多次，她会有怎样的声音呢。
今天，这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她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如同微风吹过湖面，只掀起细小的水纹，淡淡的，不留痕迹的，若有若无的，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但是并不影响正题的美好。
很喜欢李一叶的声音，维克托是这样想的。
紧紧地拥抱着，像是忘记了时间，除此之外，李一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还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戴上了锁，再也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连些许的单音节都无法发出来，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除了刚刚的那句话，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能说了，她以外她能够和曾经一样了。
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明明才说了一句话，还没有好好喊过他的名字啊。
她攥紧了他的衣服，咬着下唇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忍不住眼泪充溢眼眶。
还有好多想要告诉他的啊……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就想着延长那奇迹的片刻，是不是太任性了。
——但是我……也想好好念出他的名字，把那份感情深深地镌刻啊。
如果能够和正常人一样就好了。
如果能够把心情传达出去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啊。
“叶子，你……在哭吗？”维克托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背脊，犹豫地说道。
“叶子……你还能说句话吗？”他试探性地开口，像是流星划过，仅仅一瞬间的绽放。
“叶子？我……听到了，你能喊我的名字吗。”稍纵即逝的，想珍惜却没有机会的瞬间。
“叶子……”
呢喃着她的名字，维克托感受到自己胸口的布料湿了一片，怀里的人还在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还是只能写字，用文字传达感情，刚刚的刚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像是一个错觉一样短暂，但却真实存在。
为什么要这样呢。
给人一个执念，一个希望，又迅速地熄灭这团火焰。
——我或许……不该奢望的。
像是风吹过，淡淡的，不留痕迹的，若有若无的。
风吹过之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落叶旋转了几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你看，风走过的痕迹，又有谁会看到呢。
音乐播放器没有人控制，便自动切换到下一首歌。偌大的冰场里，白色的灯光有些冷清的意味。
“喂，维克托，你果然在这里——！”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砸在墙壁上发出偌大的响声，打破了这片寂静，“不是说好今天陪我练习的吗！——本来爷爷还准备了皮罗什基要我带给你一起吃来着……哇你怎么抱着……”
李一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连忙从维克托怀里出来，伸出手擦着眼泪，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注意到来人是一个一米五多的金发男孩，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似乎很生气，从他的话里来看，应该是维克托先和他有约吧。
“哟，尤里！抱歉啊，今天突然有些事情！”维克托显然是认识他的，擦了下眼角，笑得很平时一样灿烂，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却被尤里躲开了，像是受到打击一样，维克托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尤里你……”
尤里像一只炸毛的猫，气势汹汹地吼道：“维克托你跑过来找女孩子玩，忘记和我的约定是吧！明明是我先和你约好的——！”然后指着李一叶，抱怨道，“喂，是你把维克托带到这里的吧！我……”
“尤里，嘘。”维克托向他眨着眼睛，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安静，被微长的刘海遮住的眸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氤氲。
尤里现在还只是十二岁的少年，离参加世界花样滑冰青年组还有一年。
“嘁。”他不屑地抬起头，冷哼了一声，却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李一叶擦了擦红了的眼眶，努力不让一点点泪痕留在上面，只是红肿的眼睛早就已经出卖了她，想必尤里也看到这一点，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下意识觉得事情可能会很严重。
“怎么了啊……维克托，你把女孩子弄哭了？”
李一叶还没有缓过来，就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编辑道，匆忙辩解着：“不是的！不是维恰的错，是我自己……”
“抱歉啊尤里，今天还有点事情，麻烦你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去。”
“维克托你！……算了。”尤里本想挣扎一下，但是看到她的身体颤抖着的模样，虽然很不爽但还是选择了让步。
他淡淡地笑了笑，搂着李一叶走出冰场：“谢谢。”
尤里还不是很懂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不能让女孩子哭。
哪怕是不喜欢，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女孩子流泪，那样最差劲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维克托搂着那个陌生的女孩离开。
回到维克托的公寓，寂静的有些不习惯。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九点多了，如果在韩国的话，这个时候她会画水彩画，顺便和小维玩一会儿，度过轻松惬意地一个半小时之后熄灯休息，她不是个喜欢熬夜的人，这个习惯是小时候李承吉逼着她养成的。
李承吉真的是个很好的哥哥，虽然看上去很淡漠。
李一叶拿出背包里的手绘本，上面都是些平常随手画的，大部分都是些简单的速写和素描练习，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记录下来。
“维恰，你在忙吗。”李一叶走到他的房间里，看到他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便询问道。
“没有哦，随便写点东西罢了，叶子有什么事情吗。”
她在手机上编辑道，然后拿出手绘本和炭笔，开始度量：“没什么事情啦，维恰你就这样就好，我想……给你画画。我会很安静的，不会打扰你的。”
“好啊。”他笑着答应了，继续保持着之前写字的模样，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勾勒了无数次的，温柔的脸部曲线，细碎的刘海遮住的蓝色眸子，闪闪发光，像是大海一样的眸子，像是镜子一样的眸子，像是蓝宝石一样的眸子，似乎什么都无法彻底比喻出那份美丽。白皙的皮肤，俄罗斯人特有的美丽，移不开视线。
李一叶静静地靠近了他，装模作样地端详他的脸部细节。
如果之前就有这样的模特，她或许会画的更好吧！但是……也会变得没有效率啊。
她无法移开视线，那样美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可能舍得不去注视他。
有些潦草意味的速写，但却把细节展现得很出色，不得不说是一幅速写里的极品，作为展览也足够。维克托温柔的神情表现的淋漓尽致，似乎那双眸子下一秒就会看向自己，像是一汪潭水，清澈见底，几乎可以滴出蓝色的水来。
——我喜欢的人，很好看。
十点半的时候，维克托和哥哥一样，催着她去睡觉。
“我可要好好照顾你啊。”他揉了揉她的头，推着她回到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像是哄小孩子入睡一样。李一叶静静地看着他，视线没有一刻移开，当维克托准备关灯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却还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闭上眼睛，睡觉啦。”这样的话重复三四遍也没有用，终于维克托选择了另外一种更有成效的方法。他走到她的床边，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接下来就不许睁开眼睛了啊，和小孩子一样。”
然而她还是睁着眼睛看向他。
“好好睡觉，晚安。”维克托无可奈何，关上灯，最后和他说了一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听她和自己说晚安啊。
这些最简单的事情，全都做不到啊。
**********
第二天的早餐，维克托拨了一通电话，这个时候李一叶还没有起床。
他像是家庭煮夫一样，准备好了两人份的早餐，简约的装修和温馨的早餐，像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片段，真的美好的不切实际。等到了八点钟，他敲了敲李一叶的房门，准备叫她起床了。本来他也想睡个懒觉，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今天，有比睡觉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叶子，起床啦。”温柔的声音像是春天的风，暖暖地掠过耳畔。
似乎在表达不满一样，李一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不厌其烦地转到床的另一端，再次重复，如此几次，他终于知道不可能轻易叫醒这个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的家伙了。他趴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对着她的耳朵呵气。
接着：“李一叶你个大懒猫起床啦！——”
李一叶几乎是反射般地从床上跳起来的，看到维克托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把枕头一下子砸了过去，脸上是淡淡的红晕，却不能说些反驳的话。
“去洗脸吧，等下有重要的事情。”
当她收拾好自己来到餐厅的时候，她看到维克托已经在餐桌上等着她了。桌面上是两份早餐，简单但是很温馨的早餐，就和在家里一样——啊，维克托早就说过了，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啊，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维克托真的是很棒很棒的人啊，他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啊。
早晨的阳光暖暖的，透过明净的玻璃涌进来。
门铃响了，维克托起身去开门，在他转身回来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捧了一大束的蓝玫瑰。他在青年组比赛的时候，就经常会用蓝玫瑰作为装饰，不过之后就很少用了。即使如此，他和蓝玫瑰依旧很搭配，那份优雅的气质被烘托得很完美。
李一叶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订购这么多蓝玫瑰。
“叶子，你喜欢蓝玫瑰吗。”他微笑着问她。
“喜欢。”她在手机上编辑道。
“这些花送给你，每朵花里都有一份我对你的感情。”
“欸……”
——他不可能不知道玫瑰的花语吧？
——明明都已经分手了，只是还留有一份金牌的羁绊啊。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舞蹈，喜欢你的水彩画，你的一切都很喜欢。”
——维克托这大傻瓜，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更加离不开你啊。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等你亲口念出我的名字，我们就在一起吧。”
——你忘记了吗我们还有金牌的约定。
——你不知道，这个比金牌还要难实现啊。
李一叶整个人都是懵的，面前的人捧着花，笑得灿烂，说的话却让她忍不住地身体颤抖着，微微发冷，明明是七月份，天气很暖和，她却觉得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维克托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觉得，她应该是高兴的。
维克托注视着她，看到她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一下子就慌了阵脚。
“叶子？叶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就算再会说情话，被称之为俄罗斯流氓，也还是个24岁的男人啊。
——他谈过几次恋爱呢，又有几次刻骨铭心的记忆呢。
“维克托我……我今天就回去了！”李一叶后退着，无法收下他的花束，“你是不是忘记了金牌的约定，你是不是察觉到我有可能拿到金牌，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所以换成了一个无法达成的约定？如果不喜欢的话……”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但是我真的很想听你的声音。”维克托解释道，“你会拿到金牌的，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你忘记了我们之前的约定吧！”
她继续后退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我承认我有点忘记，但是，无论有没有这个约定，你都会为了金牌努力吧。”
“不会的，如果没有这个约定，我连决赛都不会来参加的。我知道我不可能拿到金牌，也不愿意去争取，只想滑我想滑的东西，呈现我喜欢的东西。在和你立下约定之前，我的跳跃从来都只是最简单的。”
李一叶在手机上编辑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加粗，放大：“我回去了！待太久了哥哥也会担心的，维克托，再见了！”
她跑进房间，把东西快速地收拾好，然后像是一阵风，跑出了维克托的公寓。
——欸？
——她又一次的，把称呼换成了维克托。
作者有话说第9章 [09]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