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说您想废后？》澹台经臧

4、第四章 晋江独家首发

　　云依棠婚一年后，大夫诊断其命中无子，那时，按着风俗，郑冀璋是可以休妻的，只是自负如郑冀璋，自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一个子嗣，而抛弃结发之妻。一来这不符合他一贯塑造的仁厚形象，二来，云依棠确实不同寻常女子，那出落端庄的姿态，实在是符合王妃甚至皇后的姿态。
　　生不了，没关系，找别人来生，生出来了再过继便就行了。毕竟郑冀璋自己为了礼义，也是与族中约好，自个儿过继到正房去，叫那个从小到大便看不起自己的太太为娘亲，为着那嫡子之名。
　　花想容家父原系云家下属，由云家举荐后同其他两个云姓女子一块送进了宫中，本来应该只是作为陪衬的，郑冀璋也确实没怎么在乎她，但她肚子争气，竟然没两个月就传了喜讯，若那是儿子的话，这下哪怕那两个云姓女子生了，也比不上她了，毕竟能过到云依棠宫中的，就一个而已。
　　更何况，城中渐渐四处起流言，说花妃去烧香拜佛时，方丈破例为女施主解签，直言腹中子有大吉之相，可兴家道，旺国运。一来二去，流言几近成了事实，
　　“那些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无论好坏，听说对胎儿都不甚好。”早晨每日请安，那两个早已以有孕在身而省了功夫，而花想容却风雨无阻的每日都要来一趟。
　　这般面相的女子，比起那长得乖巧的人还要老实，常人多少觉着感动，只是生来不善与人交谈的云依棠却不习惯，心底里老是觉得怪别扭的，但好歹没怀疑花想容是有什么坏心眼，只暗下默默地许诺着，不会彻底抢走她的孩子云云…
　　说来，其实最初云依棠并不大能接受过继一事的，毕竟对一个女子而言，无能为丈夫生儿育女，实在是不好听了些。且一个孩子，没有那十月怀胎，就是生下来，自己无痛无痒，只需等着，下人抱过来，便成了自己的，对于孩子真正的母亲而言，太过残忍了。但是当发觉相公并不在乎孩子到底是谁生的，只是在乎孩子是不是她房里的，一个嫡长子，一个能继承他日后打拼下来的江山的孩子…想到此处，云依棠竟然兀地看淡了。
　　出生大家庭的孩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嫡亲的孩子与侧室的孩子差距有多大，那女子若是不傻，多半也应该知道，放在自己这儿是最好的选择。云依棠如此想着，一脸淡然的站在屋外，听着声声惨痛的叫喊，心里多少有些震骇，甚至一时可笑的庆幸了起来，自己不用承受那撕心裂肺之痛。
　　九王各自称霸时，这几年来来回回多是碰撞，郑冀璋此时在几百里外行军，云依棠无论是作为正妃，还是代管后宫的责任在身，其他两个侧妃可以看一眼然后离开，但是她必须要全程守下来。
　　在里面的皆是花想容家的人，出出入入，都时不时去看云依棠的脸色，她猜着或许是这些下人在心疼主子，也可能是担心未来的小主子跟着的人不好…云依棠便努力保持端庄的姿态，努力对着那些人笑一笑，随之又不自觉被下一声哭喊吓得皱紧了眉头。
　　终于，新生儿的号啕落下，平复了充满倦惫的痛呼，跟着里面吵吵闹闹地似乎是开始整理场面，许久，才见花想容的乳母抱着襁褓走出房门，到云依棠面前施礼，“回夫人，是个男丁。”
　　云依棠不禁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觉着，孩子与母亲的关系是不可能断的，那个日后注定要连接相处的人，比起那两个云家女子，她倒更情愿是花想容。
　　好奇地看了看厚被裹着的那孩子，云依棠下意识又把眉头皱紧，花想容她见过几次，那般妖孽的容姿，生出的孩子怎会这般难看？简直就像是在水里焉久了的菜，到处都皱巴巴的，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腥味，连带着再看房间时，都觉得腥味随时都要溢过来了。
　　“娘娘，新生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小姐刚出生时还没这般水灵呢！瞧瞧这眼，长大后也不知会迷了多少姑娘！”乳母看出来云依棠脸色不好，连忙补充道，“再过几个月长开了，那会就好看了！”
　　嗯…言下之意是，自个儿曾经也是这样的么？云依棠不禁有点觉着糟心了，挪开目光看向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少了许多，似乎是收拾干净了一般，“她看了孩子么？”
　　“尚未。”乳母说完，云依棠便直直地往房间走。一进门，便有浓浓的腥味，之前偶尔见过几次时，都美得似个妖孽般的女人现在看上去病怏怏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听到动静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在看到云依棠后，兀地露出了笑容，颠覆了一切云依棠原有的猜想，不是对接下来孩子会被抢走的委屈愤怒，更不是什么冷笑，而是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上的喜悦和放松，“娘娘，臣妾如愿达到您的期许了么？”
　　云依棠愣住，然后回头再看看那皱着脸的新生孩，跟着闷闷地点头，“嗯，我甚是喜欢这孩子，你且好好休息，如约，接下来一年都会将孩子留在你院中，便是以后再大些，你也终究是他的娘亲，要怎么教养，都必然有你的主意。”
　　“真好。”花想容听着这絮絮叨叨的保证，“娘娘把话留着，每日一句每日一句留给臣妾可好，此刻，臣妾太乏了，有些撑不住了。”
　　言罢，便磕着眼，沉沉地睡了过去，均匀平缓的呼吸才告诉人，那虚弱的人还活着，那么安心地，只留着云依棠因着刚刚的话而呆滞许久。
　　太后娘娘回忆往事独酌时，福宁宫内，小皇帝则因为新受封的未来皇后而几近崩溃。
　　“娘…不是，徐小姐！此时陛下正在…”再怎么还没成婚，再怎么年幼，但毕竟是日后这六宫的主子，小丫鬟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看着端着食盒已经半只脚跨进去的徐卿若，那一脸纯真的样子，又不好直言是因着大早上陛下出了汗正沐浴，只盼着能拖一秒是一秒，陛下能快些穿上衣服。
　　本就是在花想容的帮助下、云依棠善意的准许下开始的任性行为，徐卿若丝毫未觉得这些唐突的行为很是失礼，反而利用年幼的好处，装作天真好意，在暗地里偷笑，唯一做的好事就是终于停止了刻意不断往前的脚步，在差不多的时间后才指了指殿内，“陛下还未好吗？”
　　“咳咳——！殿外的是徐家小姐么，进来罢！”郑符奕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穿着后，急匆匆地坐到了书案前，随手捡了边上放着的书，摇头晃脑地做出认真阅读的模样。
　　故而徐卿若走进去时，看到的就是小皇帝装模作样的姿态，明明发梢还留着明显的湿气，“卿若冒昧来打搅，陛下还请谅解！”
　　方才确实是因为沐浴中被打断而有些许不满，只是看着她一脸无辜的，用母后和母妃的话来说，自己乃是君王，这大半江山与子民都只看着皇帝一人，此时原谅她才是。如此想着，郑符奕“无事，朕知道徐家小姐是好心的便行。嗯…手上的是什么？闻着，香气甚是不错，是带给朕的么？”
　　“陛下叫卿若叫得好是生疏，分明爷爷和太妃娘娘都说，以后卿若是陛下的家人了，不如陛下同家弟一样，叫卿若姐姐？”徐卿若歪着脑袋笑道，连带着食盒都刻意摆着摆着，却就是不彻底拿出来，只让香味隐隐飘出。
　　“这…”怎么着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徐卿若讲得头头是道的，而这段时间云依棠和花想容平日总是教郑符奕要听徐卿若的话，因为她会教皇帝做皇帝该做的事，还会好好照顾皇帝…那么按道理，听话是对的吧？但是，不都说皇帝是最尊贵的，应端正言辞，时刻保持严肃让人畏惧才是吗？
　　嗯，母后说过，皇帝虽然肩负重任，但是在那之前是一个人，自然也可以随喜好做些控制范围里的事，不知道那范围究竟是怎样的范围，至少称呼只是小事吧？
　　“陛下是嫌弃卿若了？”半天没得到回答，徐卿若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拿起食盒就一副要走的样子。
　　“自然不是，嗯，只是徐家小姐，是朕的皇后，自古来就没有皇帝称皇后作姐姐的…”勉强地解释着，然后又忍不住着急想要留着徐卿若，就差伸出手去拉了。
　　“可是皇后是皇后之前，也是陛下的妻子，陛下是皇后的丈夫，再如何贵为九五之尊，作为丈夫想怎么称呼自己的妻子，难道还怕记到史书里被后人嘲笑吗？”徐卿若俏皮地吐了吐舌，“陛下竟是个胆小…”
　　“大胆！”这种威风话说惯了早就成了习惯，说完了之后反而郑符奕有些后悔语气生硬了，别扭地叹了口气后，“何曾是担忧那些，只是朕无亲姊妹，族中多有疏远，这称呼实在生疏了些。单就一个私下的称呼罢了，毕竟是我大夏的未来皇后，这么点微小的要求都置之不理，倒是显得朕太无能了些。”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一板正经地如是说着，越是严肃瞧着便越是显得可爱，再想想那些故作无所谓的表情和用词，怎叫人不觉得想笑？
　　“咳咳，卿…卿若姐姐，这样吗？”强忍着羞涩，见徐卿若一脸笑，郑符奕忍不住用不耐烦地态度转移话题，“手上是什么？不是要给朕的么？不是的话，徐家姐姐还是先离开吧，朕还要习读兵书呢！”
　　“陛下待卿若可真好！不过吃的话，一边学习吧~！”不声不响地在边上伸手抚摸郑符奕的脑袋，后者却因为糕点摆在面前陷入开心情绪，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对都推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