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香》北冥微微

21、练兵

　　四方宫，宣政殿西偏殿。

　　司马长风右手稳稳地按住刀柄，一步步踏上台阶，心中将来时的盘算又再梳理了一遍。

　　一定，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司马将军，请放刀。”立在门外的郑齐公公来回说了两遍，司马长风才回过神来，把龙魂刀放到侍从奉上的托盘上。

　　“司马将军到。”郑公公高声唱道。

　　“司马长风，你来啦！”坐在上座的皇甫仁和率先打了个招呼。

　　“末将见过……”未待司马长风拜下，皇甫仁和抢先下来扶住了他，道：“我特地不让他们在里面伺候，就是不想咱们之间这么多礼，来，坐下。”

　　司马长风坐到了上官燕的下座，斜对着欧阳明日。

　　“长风。”上官燕轻轻颔首。

　　“燕儿。”司马长风看向上官燕，与此同时，他则极力避免着自己看向欧阳明日那边。

　　纵使如此，在目光触碰到那绛紫色衣角的那一刹那，他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响起了那阵低语。

　　……“房相，我亲见公主凤驾一早从燕王府出来去上朝的，我恐自己看错了，自己跟在公主后头上了朝，还让家仆寻着车辙找回去，是自燕王府出来的无疑。公主怕是会偏帮燕王，咱们的计划……”

　　“这事莫再提起，千万别叫长风知晓了，至于计划，我们再重新考虑、谨慎行事就是了。”……

　　字字诛心，刻骨之痛。司马长风尽力避免去多想，但心下涟漪却一圈圈泛开去。

　　欧阳明日敏锐地察觉到了司马长风的回避，嘴角微抿，寓意不明。

　　“不知陛下急召末将入朝，有何吩咐？”司马长风问道。

　　“你怎么学得和他们两个一样？这里又没有别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皇甫仁和有些生气。自欧阳明日告假在家后，好不容易盼到这样一次四个人聚在一起又没有外人的机会，皇甫仁和实在不想再如往日那般据说。

　　“陛下，礼不可费。我等随意一些便是了。”上官燕提了个折中的法子，皇甫仁和也只得应允。

　　“近来南中异动频频，犬戎亦入关掠夺了两座城镇，陛下有意在年前练一次兵。”上官燕道。

　　“什么我有意？分明是你和大哥的主意。大过年的，就算不让士兵回家过年，也不要这么不近人情还去练兵啊。我从前就听说这练兵，也是会出意外的。”皇甫仁和竭力否认。

　　上官燕闻言不由看向欧阳明日，未料到他二人竟上了一样的折子。

　　自那一夜后，这是欧阳明日第一次见上官燕，更是第一次与她目光相交。方才入殿之后，他们两都刻意在回避着对方。

　　欧阳明日察觉上官燕面容似有清减，眸色中不由带着几分心疼与怜惜。

　　上官燕觉察到欧阳明日眸中情意，心中悸动，不由偏了脸去。

　　司马长风将这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扣在扶手上的手蓦地深陷了几分，面色却一如往常。

　　欧阳明日余光扫过，心下暗叹，房乔对司马长风的影响，确实不可轻视。

　　“往日也有练兵，不知燕儿这次的意思是？”司马长风问。

　　“我想带兵到帝京以南二百里外的山谷中去做实地的排兵布阵。”上官燕道。

　　司马长风闻言心下暗喜不已，这正是他今日费心筹划所要提起的事，先前还与房乔商量了许久，对如何问答、如何应对反复推演，不料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了先机，只是地点有些偏近，于是接口道：“燕儿既有此意，何不选傥骆道？”

　　“司马长风，你这想法和大哥一样呢！”皇甫仁和奇道。

　　欧阳明日顺手端过桌边茶盏，低头呡了一口，暗叹司马长风于智谋一道虽有长进，但城府终究还是太浅。

　　上官燕看向司马长风的目光则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道：“长风为何觉得此处为好？”

　　司马长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呐呐道：“你方才提到南中，我想你练兵应该是为了南中战事的缘故。傥骆道是自汉中进帝京最近最险的栈道，正是攻防要塞，如果要练兵，此处效果最好。”

　　上官燕则察觉到自己的疑心表现得太过明显，恐伤及司马长风，再念及他一直以来为兵事所做的准备，心中更是一软，柔声道：“你费心了，既然如此，便选傥骆道吧。”

　　傥骆道，在帝京以南六百里之外的秦岭之中。

　　“怎么你们两你侬我侬地就给定下来了，你们问过我的同意了吗？”皇甫仁和打趣道。

　　闻得“你侬我侬”二字，上官燕一时回神，猛地看向欧阳明日，但见他正悠然地放下茶盏，面色平和，似不受到分毫影响。

　　上官燕心中一时涌起难言的情感，似愤怒，似委屈，似不平。

　　“行啦行啦，我开玩笑的，你们去吧。现在你两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一面，是我考虑不周。这次正好，趁去练兵，也能朝夕相处，等古老前辈他们来了，我也好交代。”皇甫仁和见上官燕面色不愉，以为是因无法成行而担心，连忙迭声说道。

　　“多谢陛下。”司马长风起身谢恩，又朝欧阳明日所在之处看了一眼，欧阳明日亦直对而上，不躲不闪。

　　“多谢陛下。”上官燕听皇甫仁和提起“古木天”，心中更是凌乱，起身行了一礼，心不在焉。

　　司马长风自是注意到了上官燕的情绪不佳，暗自握拳，誓将这有所动摇的心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