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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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房间里，于烟没什么时间概念，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刚好看见桌边坐着看报纸的陆老师，对面坐着安然用餐的荣婆婆，大门开着，透进早晨丝丝微凉又清新的气息。不知道从哪家跑来的小狗狗蹲在荣婆婆边上一边电风扇似得直摇尾巴，黄阿姨已经忙碌开了，看到从楼梯下来的于烟，开心的招呼了一声就登登噔的把早饭和碗筷在桌上放好了。
大概是很久没吃到过这么热腾腾的早饭，第一口香浓的皮蛋瘦肉粥下口后，于烟感动得呆住，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好喝！”，陆老师从报纸里抬起头来，透过老花镜朝他可爱的做了个鬼脸，悄悄道，“确实呢，只有黄阿姨的粥可以这么好喝，又不会过于浓稠也不会太薄，刚刚好。”
那头荣婆婆偷听了他们男子汉之间的婆婆妈妈，笑着更黄阿姨眨眨眼睛，“黄阿姨，你的皮蛋粥又抓住了一个男孩子的心哟。”
黄阿姨是个五十左右的阿姨，圆圆的脸鼻子上架了一副老花镜修了个干净的波波头，系着围裙正坐在一边的摇椅上勾小花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腼腆道，“哪有，喜欢的话，就多喝点，指了指厨房，那里还有呢，等会我帮你打。酱瓜和酱豆腐也很好吃，过过几吃。”
一试，又是果然。
左右等了会不见主人家，便开口向边上的荣婆婆问了时间，荣婆婆凑近了，把手上戴的手表给他看，微微笑着说，“七点半啦。”
“房……我哥他一般也起很晚吗？”
荣婆婆摇摇头，一边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陆老师，“小车他每天都起的挺早的，今天好像有些迟哦。对伐，陆老师，不过兰兰和小邱都是要日上三竿打屁股了才会起的，这两个小懒虫。”
于烟想都没想就急着自告奋勇“诶？那我吃完饭去叫我哥他起来吧。”
话音刚落，车先生卧室门就打开了，露出一个乱糟糟的头，大着大大的哈欠，定神看到坐在桌边多了一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费力的想了想露出一个懊丧的神情，于烟把它理解为，臭小子起这么早干嘛，当事人却对自己无意识的表情一无所知，大拉拉的汲拉着拖鞋走出来，每一步都足够大，披在身上的蓝色睡衣几遇飞起，他就这么走到于烟边上，居高临下的给了一个相当于示威的不爽眼神，把左侧揣兜的手拿出来按住于烟的脑袋，向黄阿姨道：“黄阿姨，今天我要出去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了，”然后他顿了顿，看了看睁圆了眼睛打量他的于烟，又接着说，“于烟这小子就交给您了。这个臭小子，可能有段时间回不去了，但也不能让他白呆，什么力气活让他参和参和，晾晒扫除择菜跑腿，您可以松快些。”
黄阿姨先是愣住了，“于烟这孩子挺好的，放假了就好好玩两天呗。我平时做惯了没什么松快不松快的，不用啦。”
“您啊，别给他这小猴子的样子骗了，我就是要让他好好知道生活的真谛，为了他好。您就当做个家庭家务教师，教教他。”
“这……”
于烟梗着脖子还想说两句，车先生眼明手快按住他的脑袋，来了个四十五度的鞠躬，“哪，这小子如果有什么不听话的，就告诉我，我明天就把他送回去，对吧，弟弟？”背着黄阿姨，车先生给了于烟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烦请黄阿姨多多关照！”一旦听说要遣送回家，于烟像泄了气的皮球，赶紧热烈表态，“反正寒假作业也不多，就当实习实习，就当赚个住宿费，我哥这是为我好呢。黄阿姨您千万要多多锻炼我！”
车先生给了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做了“聪明”的嘴型给他，还算是满意。
安排好小的，吃过饭，车先生就开着小车去镇上找阿大，他想得明白，先从阿大那里问出什么，再回头想对付于烟的对策，不然总也猜来猜去事情更加复杂，小子不在，和阿大说话也更利索些。
他看到阿大的第一句话就是：“嫌疑人没带过来，和我说说情况呗。”搞得阿大哭笑不得。
“什么嫌疑人？你说上次那个你带走的离家出走的小屁孩儿吗，哥？”阿大笑着调侃他。
车隽良抬眼看了一下这个心地善良为人淳朴作风正直的人民警察，打心眼儿里感慨，这么久的基层锻炼居然没能把他的神经挫得细一点，叹了口那种家里小孩不争气的家长才会叹的气，“别提小屁孩儿了，心机太重，一点都看不透。我真怀疑，他叔……”
阿大拍拍他的肩，打断了橘子的话头，“呐，别总把人这个东西，想得太复杂，哥，心理学上说，如果一个人过分善于伪装自己，往往是因为对环境没有安全感。”
“谁说的？”
阿大憨憨的笑了笑，“我呗。”看到橘子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忙着给自己圆场，“我反正觉得这孩子挺好的。像我以前养过的小兔子。我们走吧，你来的早，我刚好去 法医那边取个报告，一边路上和你说说昨天现场和去邻居那里了解来的情况。”
死者王佐利，今年男43岁，是于烟的母亲王春云的表哥，爱好赌博，平时就一吊儿郎当的混子，平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爹妈的家当输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爿破屋，当他的姐姐春云带着孩子来找他的时候，他还骗吃骗喝好生享受着，春云一走，于烟便成了他的为眼中钉，有邻居说看到小孩子被锁在门里面，近瞧了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那他母亲呢？”橘子拢了拢自己的大衣领子，忍不住问道。
“据说是跟小姐妹走了，总之是没回来过，毕竟还年轻，这样一滩烂泥的家庭换我，我也会逃。”阿大愤愤不平了一句，“我们到了。”
冷水真的小警局憋屈在一个过去的宾馆里头，内部构造也是十分奇特的，拐了三四个弯，又上又下的路过了人事部，保障部，劳动纠纷部，阴惨惨的楼梯最尽头终于到了法医鉴定处。
阿大敲敲门，听到里面有个好听的女声说请进然后推门进去。
“亭亭姐。我来拿昨天溺水死者的尸检报告。”阿大不请自招，一边把车隽良拉进来，小心的关上门，好像生怕弄出什么声响。
越过阿大圆胖的身子，车隽良看到了阿大口中的亭亭姐，果然是亭亭玉立的一位，匝着简单的马尾，白色的马褂下面是一件及膝的红色的蕾丝长裙，勾勒出好一副曼妙的身材。他像一只很普通的雄性动物那样欣赏完腿再去看人脸，刚好撞上一束似嗔还怒的目光，不由背上一凛。
“请问这只大型动物是？”陈亭开口脆，微笑的指了指阿大背后的车隽良。
“哦，这是橘子……啊，车隽良，我高中同学，你叫他橘子就好。橘子哥，这是我们局的美人法医，陈亭。”
陈亭看惯了信息量巨大但又沉默不语的死物，见到光明正大吃豆腐又一语不发的活物，十分稀奇，便好奇的看了两眼，也一语不发，仿佛是在等对方的自我介绍。
“死者的侄子现在在我家里住着，我只是来尽一下未成年少年监护人的职责。”车隽良直了直背。
陈亭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靠在工作桌上，拿起一份答应好的报告送到阿大的手里，“从尸体的腐烂情况来看，死者的落水时间大概在昨天下午三四点钟左右，右脚脚踝有明显的扭伤，体内也发现了打量的酒精残留，他很有可能是在酒后去水边行走时不小心扭伤自己后滑落水中溺亡。”
“手机呢？”车隽良莫名其妙的加了一句。
“手机的话，在一个河埠头的草堆里发现的。”阿大回忆道，“这么说起来，四五点钟发现尸体，间距了一个小时的话，确实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河埠头落水后，把手机摔到了草丛里。”
这个结果是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答案，车隽良还是隐隐的感到不安，脑袋又开始轰轰的发起热来，心想，昨天早上十点，我们打了那个电话，那个时候他在打牌，那么喝酒很可能是输了牌，但为什么会去水边呢，只有手里抓着手机落水才会有把手机抛空的可能，为什么一个醉酒的人会去河边打手机？这个时候有目击的证人吗？真的可以排除被推入水中的可能性？
他锁着眉，好一会，才感觉到两双放在自己身上的堪忧眼神。
“橘子哥，你没事吧。”
车隽良的幻想世界被打破了，从阿大的担忧的神情中，模糊的善意印染了他一直条分缕析的那根弦，与于烟哀伤又温柔的注视重合在了一起，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那孩子交代。”他避开阿大的眼睛说道。
“咳，这种叔，平时能给他哪点好啊。”
如果你是我叔也不错啊。于烟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着的眉眼是几近哀伤的。
车隽良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好啊，他说，那就我当你叔好了。
但同时，他的内心迫切的生出另一种渴望来，他想知道那孩子的过去，阴暗和潮湿或者绝望，像是一个画者看到了一副未曾见过的景象，只想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