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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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惊醒，高渐离四下看了看，蜡烛已烧了过半，一片安静，没有一丝生息，捏了捏因醉酒而隐隐作痛的眉心，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梦吗？终究，是大梦一场。
几日后，荆轲一行至秦，以厚礼赠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故蒙嘉言于秦王，秦王大喜，见于咸阳宫。
觐见途中，荆轲看了看身旁年仅十二岁的秦武阳，这个十二岁便杀人的孩子，并非传言中那样身强体健，力大如牛，而是稍有些瘦弱，答话时也柔声细语，并不凶狠，这么多天下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你为何要杀人？”荆轲曾这样问过他，他看了荆轲一眼：“逼不得已。”那一眼，满满的都是悲伤。
逼不得已，是啊，这世上有谁愿意沾染鲜血，满手血腥，可这世间却有太多的被逼无奈，就像秦武阳，未见过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看见母亲被人欺凌，无法，只能拿刀捅了那个人，刀拔出来的时候，血溅到了他的脸上，鲜红，可他连眼睛都没眨，稚嫩的双手上满是血污，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我没有办法了，”秦武阳对荆轲说，“我不能让他欺负娘亲，我娘亲只有我了，我得保护他她。”
荆轲牵了他的手，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他也很害怕，可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杀人，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最重要的人。
荆轲是个孤儿，体会不了这种骨肉至亲的感情，杀人，成为刺客，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活着，让自己活下去，所以，他杀了抢自己饭菜的另一个孤儿，杀了抢自己钱的乞丐，杀了想将他处死的官吏，他浴血一般地长大，生活中刀光剑影，伏尸无数，他也变得无情冷血，直到那日在酒馆中遇见高渐离，一切都变了。
高渐离，他似一朵白莲——干净、美好，荆轲都不忍触碰，更如一束阳光，温暖照亮荆轲冰冷沉暗的心，他在一点点地改变着荆轲，让荆轲越来越像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杀人如麻的行尸走肉，就连上次要取樊於期的人头，荆轲都是以言相劝，而不是像从前图省事，一刀砍下，荆轲变了，变了很多，但他还是杀人，只是没有之前多，不随意了，毕竟他要护他周全。
高渐离永远都不会知道，初遇那日，荆轲对他说话的语气，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温柔，而那笑，是从未有过的真心。
而如今，荆轲与秦武阳所做的一切，皆因他们心中有了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荆轲握紧了小孩冰冷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给他：“你放心，我定会尽我所能，再不济，也要护你周全。”
咸阳宫。
大殿之上，荆轲拿了樊於期之首级，秦武阳捧了地图，走到台阶前。秦武阳知道一切马上就要开始了，余光看见边上的群臣，害怕起来，脸色都发白了，荆轲察觉，回头对他温暖一笑，并对秦王道歉，他定了定心神，平静下来，让荆轲取了地图奉给秦王。
一切似乎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图穷匕首见，荆轲左手抓了秦王的衣袖，右手持匕首要刺，可还未刺到，秦王便站了起来，左衣袖竟然挣断了！荆轲一边暗道秦宫衣物质量太差，一边去追，但计划已乱，成功机会渺茫。
秦武阳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但也知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可言，便向秦王跑去。侍医夏无且注意到了他，就将药囊向他砸去，荆轲发现了，忙回身护住秦武阳，替他挡下这一击，也挡下了秦王的八剑，身后血迹斑斑。
刺杀秦王已无望，荆轲只希望能护住这个孩子，自己肯定免不了一死，可秦武阳未必非死不可——只要有人愿意帮他，可这秦宫之中，又有谁呢？荆轲看见了刚才的药囊，有了答案。
荆轲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武阳，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对不起……”秦武阳带着哭腔喊着。“不用对不起，不用自责，不用愧疚，活着，可以吗？”荆轲凑近秦武阳耳边，“有可能的话，帮我带一句话给高渐离……”
荆轲说着，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砸在地上，开出了这世间最美的花。
秦兵上前，拖了荆轲去斩首，秦武阳哭着喊着追上前去，却被人拉住，挣扎不得。
荆轲抬头看天，无声地笑了。
手起刀落，暗红的血，似那天边的残阳。
一阵风吹过，带着荆轲那最后的话语：
渐离，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