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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XX/10/XX 中秋节 晴 ...

  •   20XX/10/XX 中秋节晴
      那天送了月饼,在他家又坐了一会,坐的时候,十三又过来了,带了一个熟人,说齐谌晚上还有活动,需要补个妆。
      那个熟人我见过,叫小羊。

      小羊和齐谌,算是认识多年的人了吧,至少,他认识齐谌在我之前。当时,两个人一个是小化妆师一个是小演员,难得是老乡,自然比其他人更加亲近一些。齐谌说起他,总是带着玩笑的口吻,说他出门前一定要描眉画眼,上飞机必定要敷手膜脚膜,每次见他都是浓妆艳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
      小羊这个人,平心而论化妆技术不算太坏,对齐谌也是十分仗义,大家都在同一个公司,因为这份情谊,他总是免费帮齐谌拉赞助。
      可是,我不喜欢他。

      我和他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基本上每次,都是因为赶巧我在齐谌家,他过来送点东西或者帮忙上妆。我不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我也不是什么锱铢必较的性子,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喜欢齐谌。

      也许,大家都同时对一个人怀有深切的爱慕之情,就会敏锐的感觉到那一切,小羊看齐谌的眼神,含情脉脉,他对齐谌好得出乎意料,免费给齐谌化妆,又免费给他赞助衣服,即使收钱,也只是象征性的收费。我不喜欢他,就是从这个事情开始。我不喜欢他把齐谌打扮得成花里胡哨的样子,不喜欢他把齐谌扮作什么翩翩柔弱花美男,在我心里,齐谌是哥哥,清爽适宜,干干净净,就像新洗干净的白色衬衫,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所谓的花美男,就像那些大牌流行的大朵花卉,在他身上,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气息。
      除此之外,我很不喜欢他利用造型师的借口和齐谌穿情侣装,如果一套衣服有黑白两色,齐谌穿了白色他就一定会穿黑色,或者,齐谌穿了某个品牌的某系列中的一件,小羊一定会穿这个系列中的另一件,不光是我,很多粉丝都对此感觉不大舒服。换句话说,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个世界上的情敌无非是如此,我和小羊虽然不熟悉,但是能够感觉到对方都不是很喜欢对方。这几年,我见到他的次数加起来不过一两次,这次算是第二次。
      他进来的时候,是我给他开的门,我看到小羊带了一个口罩,穿了一件有拉链设计的白色短袖,依旧是那般浓重的妆容和浓郁的香水,他看到我先是一愣,我忍不住微微咳嗽:”咳咳,你来啦。“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我被他的浓郁香水呛得不行,转身去打开窗子通风,他走到室内,摘下口罩和齐谌打招呼:“嗯,你这粉底是有点花了,眉毛也需要补几笔,你坐着,我帮你弄一下。”
      我不说话,抱手而立,太浓郁了,这样的香水简直让我恶心,我没法子靠近齐谌,只能站在这里淡淡看着他们。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一边补妆,一边说话声音细声细气:“这几天帝都特别干燥,你看你,脸上都起皮了,回头记得多吃水果蔬菜,喝点银耳汤啊燕窝啥的,别吃那些油腻腻的,那些对皮肤不好,过几天你来我家,我前几天去马来那边买了些金丝燕的燕窝,咱们一起尝尝,听人家说那些可补了,还有啊······”
      齐谌不说话,诚然这样的场合他也是不会开口的,我也不说话,是因为这样的话题真的很无聊,燕窝这样的东西虽然很好,可我并不喜欢,吃起来有点淡淡的腥气,想着是燕子的口水做的,哪里吃得下去。
      何况,我忍不住恶毒的想,就他从来不以素颜示人的德行,煮东西的时候会不会有粉底掉进去?
      本来,我想着这样的香水虽然浓郁,但也不至于如何。无奈我这几天身体不好,这香水实在是太浓郁了,搅得我实在是受不了,鼻子痒痒的仿佛有无数小虫子,我实在是忍不住,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紧接着又是忍不住,一连几个喷嚏,打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忍不住冲过去抓住纸巾疯狂擤鼻涕,一边站得离齐谌和小羊尽可能的远,齐谌看我那样,一下子慌了手脚,正要走过来,我拦住他:“你别,你身上沾了那股子味,我过敏。”
      齐谌愣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小羊,小羊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擤完鼻涕,人稍微舒服了一点,我笑了笑,看了看齐谌,他看了看小羊,看得小羊浑身不自在。
      虽然这个喷嚏出于无意,我也知道这个想法幼稚的可以,但是,看到齐谌看小羊的眼神,我不知怎么的,还是有点说不出的痛快。

      一转眼,已经是中秋佳节,十岁的时候,爸妈走了,从此我被带到伯父伯母家,成为时家的大小姐。有时候想想,我的生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用我大伯的话说,他从来都是闲云野鹤,不理俗事。生平最大喜好就是舞文弄墨,包括和我生母,也是因为丹青书画最后结为夫妻。
      所以我也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他们给我取名字的时候用了一个夜字,夜晚的夜,明明我哥的名字比较好听也像女孩,时曦,大早上刚刚破晓,听起来比黑布隆冬要好得多。
      不过,这也是除了一个绿葫芦,他们唯一留给我的血肉相亲的东西了。

      大伯母烧的一桌子好菜,全都是我和我哥爱吃的。吃饭的时候又被旁敲侧击了男朋友的事情,对于这种问话,我的习惯一直是打太极:“还早着呢,不急。找不到合适的,没遇上有眼缘的。”
      即使伯母暗示了几个男孩子说可以见面吃饭,即使家里人总是想出各种借口让我认识那些男孩,我也是左推右挡死皮赖脸不答应,即便看了照片,不是嫌那个三角眼就是嫌那个塌鼻梁,其实大多是面容端正家境优良的少年,可我偏偏怎么都看不上眼。
      也许就像十七说的,我喝过最好的陈酿,已经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喝下普通的米酒,即便那些米酒唾手可得,即便里面不但有米酒,还有西洋红酒,我也毫不在乎。
      如果有一天,我的陈酿已经属于别人,那个时候,我才会彻底死心,不过我也不知道,喝下那些酒,会不会恶心的抠喉。
      没办法,我这个人就像一头牛,不撞南墙永不回头。
      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我有我的坚持,保护不意味着妥协,而不爱,就是不爱。

      晚上吃过饭,我和家里人一起看电视,9点的时候家里人要睡了,我哥要出去,我就让他捎我一路,我想去澹泊敬诚坐坐。
      澹泊敬诚是时家的产业之一,主要是茶馆和饭馆,前面是饭馆,后面的茶馆布置在水榭上。九曲回廊环绕茶馆,中间有座戏台子,上戏台要撑小船,看戏可以隔着水。这里地处岭南,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即使隔着水也不觉得冷。只是这边外头人轻易过不来,一向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今天是中秋小长假第二天,人烟稀少,我就想呆一会清静清静,我从小性格古怪,朋友不多,不喜欢太热闹吵得人头疼,也不喜欢人来人往吵得人心烦,十七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他不在,我就喜欢一个人坐会,休息一下。
      桌上摆了桂花酒,还有玫瑰花饼,莲蓉月饼,高处的桂花香气幽远,月光下只觉得团团簇簇熠熠生辉。
      最近我又开始咳嗽了,胸闷的情况也有点加重,去医院检查也只说是老毛病,虽然医生总是要我避开鲜花,避开海鲜,戒酒戒辣,可我偏偏最喜欢这些东西,医生的话,也只是当做耳边风。
      倒是我哥给了我一个香包,里面装了一些哮喘专用的药,发作的时候闻一闻胸口就会好受一点,总好过老是用西药,搞得我一副病骨支离的样子,活像马上要断气。

      打开手机,是齐谌的短信,他祝我中秋节快乐,我也回了一句:”祝你中秋节快乐。”
      我和他都是父母双亡的人,我还有亲人,他却一个也没有。年年过节都是在剧组,我还有家里人可以一起赏月,他却只能遥望月亮,千里共婵娟。
      昨天问他,他说这几天在帝都拍戏,这几天天气寒冷,也不知道他穿没穿够,晚上的戏份比较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太累,会不会又声音嘶哑,会不会发烧。

      心里正记挂着他,远处呜呜咽咽传来萧声。是一曲平湖秋月。

      凉风习习,秋月无边,悠远的箫声仿佛隔绝了城市的烦恼,那人吹得呜咽错落,烦心顿解,万虑齐除。我从小不擅长这个,但是我生母很擅长,耳濡目染大概也懂一些。吹曲子的人不是专业人士,整首曲子吹得只能算中上,不过在这样的秋月下,任何的曲子都只会变成锦上添花。

      我闭着眼睛正在半梦半醒,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红茶香气,有人走来,带着温暖的热茶。
      我睁开眼睛看向那个人,一下子,心又沉了下去。
      是林竟。

      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衫,这样温暖的颜色,为他的眉眼添上了一分温暖醇厚的气息。我很少见他穿这样温暖的颜色,大部分时间,都是黑白灰,那样的颜色让他看上去眉眼之间尽是干净利落,杀伐果断。难得见他穿这么温暖的颜色,倒是显得人温和醇厚,从容低调。
      如果说齐谌是陈年佳酿,埋在地下良久的女儿红,他就是上好的红酒,红宝石般的色泽,口感醇厚酒香馥郁。
      可惜他这杯红酒,我无福消受。

      他坐在我面前,递过红茶:“夜来风凉,喝杯热茶暖暖吧。”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要帮我挪走桂花酒:“听时曦说你之前检查,哮喘病加重,胃也不大好,喝酒伤胃,别喝了。”
      我很是厌烦他的温柔,虽然这样的温柔在外人眼里是难得一见如同昙花盛开的景观,可是在我看来,这样的温柔只会让我觉得难受。

      可惜眼前这个人,脸皮厚得赛城墙,偏偏很懂得曲线救国,因为从小和我哥玩得好,连我大伯伯母都很喜欢他,家境好学历高,长得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即使我再三表明暂时不想恋爱的决心,可是大伯伯母还是想尽办法撮合我们,比如今天,若是没有我哥的授意,他即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断断进不了后面的茶馆。
      “小夜,茶要凉了。”
      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语气的温柔缱绻简直可以把人融化,我看了他一眼,还是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酒一直温着,秋高气爽喝了这个活血化瘀。”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伸手要拿走那杯酒,我看了他一眼,拦住他的手,自顾自喝了这杯热酒,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家世,想要什么都触手可及,就说你手上这杯大红袍,一看就知道,是那几株母树上的,闻着带了点兰花香气,寻常茶叶没有那个味道,寻常人家也吃不上这样的茶,这茶是好,可我现在,就想喝我手中这杯桂花酒。“
      我说完,看了他一眼,他看着我,目光深沉,酒喝得有点上头,我也懒得在他面前再维持什么清淡面孔,既然他不喜欢我任性妄为,我就偏偏任性,这样,也许可以逃避他的爱慕。
      我和我过世的生父在这一点上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相似,爱憎分明,而且,绝不后悔。

      他却只是看了我一眼,也没有继续下去:“我叫你哥给你的香包用过了吗?最近咳嗽有没有好一点?胸口还闷得慌?
      我身上就带着那个香包,藕荷色的丝绸荷包,缝的密密实实,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我当时就有点奇怪,我哥这个人虽然对我不错,但不是那种会研究这个的人,如今人家正主含情脉脉的和我说这个,难免叫我心中不大舒服。
      我很怕别人对我好,因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他对我好,所求的无非是一样东西。可是那件东西我很早以前就给了别人,连我自己都收不回来。

      咳咳
      我咳了两声:”原来是你送的,我还在嘀咕我哥那个粗线条居然会有心思留意这个,我好多了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太费心了。“
      我觉得我说话绝对很诚恳,语气一点也不暧昧,公事公办的好像两个陌生人,只见他眼神愈发温柔可亲,仿佛要滴出水来:“那你打算怎么谢谢我。”
      我几乎要晕厥,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厚脸皮的人也是醉了,一般人此时此刻大多已经知趣走人,可他还问我如何感谢他。真是救命。
      我低下头喝了那杯酒,感觉桂花的香气霸道又温柔的袭击着我的喉咙,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听说你蛮喜欢吴冠中的山水,这样吧,你回头和我哥说一下,让他选一卷送给你吧。”
      于情于理,我都已经够仗义了,吴冠中的山水如今在市面上也已经不多见,家里也不算太多,我生父当年收藏了十卷,如今都放在保险箱里,虽然这几卷都不是他的挚爱,但是对我而言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如今能够割爱给他一卷,再大的情分都可以还清了。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无论钱还是感情,他很好,可惜我不喜欢。

      他看着我,嘴唇嚅动了一下,我总觉得他会说我要的不是这个这种恶俗的偶像剧台词,因为他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嘚一口气喝完了剩余的酒:“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回头见。”
      “我送你吧。”
      他接话,已经是站起身准备穿外套,我摆摆手,站起身整理衣服:“不用了,又不顺路,我自己会回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送我回去的时候我老是想到齐谌,一个是我很想送他回去偏偏又不敢,一个是很想送我回去偏偏又不给。

      回到家已经有点晚了,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刷微博,无意间刷到剧组的官博,今天中秋佳节,他们所有人都在剧组过节,我一眼就看到他,穿着厚薄适中的套头衫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动,伸手拿过手机:“你怎么样?还在拍戏?”
      发了之后大概十分钟时间,他一直没有回复我,我想着他也许在忙,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一会,我都快睡着了,他才微信回复我:“怎么了?”
      “你方便接电话不?”
      “嗯,可以聊几句。”

      我坐起身顺手扎了头发,又捂了捂冰凉的脸颊,大概也就一分钟,他打电话过来:“嗯,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的,小心明天早上起来又有黑眼圈了。”
      “我刚刚看到剧组的照片了,今晚怎么还要拍戏啊,大过节的导演也不让你吗休息一下吗?”
      “没办法嘛剧组抓得紧,休息一天就是钱啊,你知道的,何况今夜月色这么好,不拍戏不是浪费了?”
      “好吧,那你这几天怎么样,我怕打扰你都不敢问,我听说剧组很赶戏份很大,你最近都是大夜的戏,我看路透照你眼睛都有黑眼圈了,你也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啊。”
      “知道啦,黑眼圈和大夜戏份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没事,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呢,最近怎么样,在学校里好吗?读书怎么样?哮喘怎么样?别老是熬夜了,大晚上不睡觉的,回头又不舒服了。”
      我心中微甜,答了一声嗯,又细细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听他叮嘱我的话,即使絮叨,心里,也是那样的甜。
      嗯,真想余生,都有这样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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