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梦馆》锦小一

5、第五章

　　又是一片寂静的森林。
　　天空似乎更加暗了，之前的梦境中还有红艳的夕阳，但是今天那夕阳只留下天地交接处的一片赤红。
　　森林就更暗了。
　　今天在占梦馆的时候，那位占梦师并没有解释日落的意思，不过想当然的，日落和日出相对，那么它的寓意自然不言而喻。
　　是占梦师故意隐瞒了落日的意思吗？
　　克丽丝抬起头，发现天空一片妖异的红色，明明那么明亮，但是这里却一片幽深。
　　她正走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无论是脚接触地面的感觉，还是阴冷的感觉，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在这经历着每日相同梦境的一个多月里，她几乎有种这里才是现实的世界，而外面却是她虚构出来的。
　　多么可笑，她差点因为自己的想法笑出来，但是随即有种感觉让她害怕了起来。
　　今天的话，也许可以碰触到那间森林小屋了，说不定她还可以走进去……
　　想到这里，她觉得又害怕又是兴奋。
　　在走完九十九步以后，她转过小路，看到了不远处的森林小屋。
　　这时候，天空的颜色也变得黯淡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腐烂的味道。她从来不知道，梦境中的一切那么真实。
　　从那个占梦师的话来说，似乎是要发生什么事情，身体正在提醒她注意。
　　是什么事呢？
　　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啊。
　　那个占梦师给了一个香袋给自己，他说可以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好像完全没有效果。即使不在家里，她也梦到了一摸一样的梦境呢。
　　那个占梦师果然只是骗人的吧——很有可能，毕竟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好像才刚刚大学毕业一样。
　　也许将占梦馆介绍给她的朋友不过是觉得这里的两个男人看起来不错而已呢？
　　可是……她停下脚步，空气中那种腐坏的味道更加浓烈了。听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是不会有嗅觉，更不会有痛觉之类的官能感觉……
　　她可以停下来。
　　克丽丝曾经尝试过，她曾经在走往森林小屋的路上停下来，也做过举手或者说话之类的动作，身体完全接受自己的指示。
　　但是她知道这样做，对她的梦境没有任何帮助。
　　她知道梦境会在哪里结束，所以之前无论做什么。在达到今天晚上的距离之前，这个梦是不会结束的。
　　她也试图往回走，或者离开这条小路，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好像是永远都不能结束这个梦境，以至于无法醒来。
　　所以她每次都选择了妥协。
　　只要到达那里，这个梦境就会结束。
　　每次都是这样的。
　　克丽丝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还是没有向前走动。
　　她在看栽在两边的杏树。
　　它们已经开花了，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它们已经开出了柔和的粉色花瓣。
　　如果这个梦境中，唯一能让她放下心来的，大概就是这些开着粉色花朵的杏树了。
　　“由于杏树是每年最早开花的植物之一，因此它在象征的美好的时候，还有一个象征。”
　　“是警觉啊。”
　　那个占梦师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警觉吗？
　　占梦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危险的事情或者东西在接近自己，让自己做好准备。
　　会是什么事情呢？她每个月都做身体检查，在最近的一个月，她的医生告诉她只是有些精神紧张和疲劳而已，只是建议她注意休息。那么会是忽然发生的意外吗？
　　虽然觉得这种事情有些不可置信，尤其在现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灵媒简直和骗子划上了等号。
　　如果不是每天梦到这个梦境，她根本不会来找什么占梦师。
　　如果一直站在这里，那么这个梦境也许永远不会结束。
　　那么森林小屋象征着什么呢？
　　按照占梦师的话，似乎是庇护……那意味着梦境的结束还是新的希望呢？
　　不管怎么样，克丽丝一点也不想在这里永远这么呆下去。她心里的确有这种感觉，如果不结束这个，她永远会这样徘徊在自己的这个梦境中。
　　克丽丝想到这里，她就向那间森林小屋走了过去。
　　之前她在梦境之前想多走几步，不过达到了一定的地方，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会醒过来。那么这次，她应该可以碰触到那扇门了，甚至还可以打开它——
　　她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兴奋和好奇的感觉，它们完全战胜了恐惧。甚至让克丽丝觉得，如果打开那座小屋的门的话，说不定她以后都不会做这个梦了。
　　也许梦境从此结束！
　　她向前走这，这座森林小屋很整洁，不过因为它的屋顶是平的，让它看起来有些压抑，倒和一般的车库有些相似。
　　也许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尖顶的，她这样想着，脚已经迈上了台阶。
　　石板的硬度和冰冷，让她又一次恍惚觉得这是如此的真实。
　　昨天她的梦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按照道理，她今天可以更进一步。
　　她发觉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但是她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沸腾了一样。
　　她伸手握住了门把——
　　眼前掠过一阵杏花花瓣，粉色的花瓣在她眼前飘落盘旋着——但是没有风。
　　那些柔软的花瓣落到她的手上，轻柔而令人安心的错觉。
　　她没有醒来，而是站在那里——梦境还没有结束。
　　杏花的花瓣却忽然地飘了过来。
　　克丽丝在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这里没有风。
　　但是杏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在她的手碰触到门把的时候飘落了下来。
　　那位占梦师曾经说过，开着花杏树也许是在提醒自己危险——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花瓣已经不再飞翔了，它们全部落到了她的脚边。
　　也许打开门，梦境才会结束。
　　周围的空气更加窒闷，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原本光线幽暗的森林变得更加黑暗和诡异。在黑暗的光线下，她现在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杏树的影子了。它们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完全吞没一样。
　　久违的恐惧再次敲响了她的心门。
　　她产生了一种想马上躲到小屋里去的冲动。就像那位占梦师说的那样，屋子代表了庇护，尤其在这样一片黑暗的森林的。
　　那个占梦师还说了什么？
　　对了，他还说屋子的门——那代表什么来着？
　　他说门代表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什么意思？
　　开门吧，开了门，梦境就会结束了。
　　她想回到现实中。有柔软的被子和温暖的咖啡，有城市的喧嚣——至少不会有这个森林死一样的寂静。
　　她按住了门把，然后缓缓地转动它——她的手指在发抖，似乎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今天的梦境也许有所不同，也许有危险，也许并不是结束……
　　可是，她不想在这种夜晚呆在门口……
　　她想寻求庇护……
　　她咬了咬唇，然后猛地转动了门把，一把推了进去——
　　一阵明亮的光芒从房间里照耀出来。
　　克丽丝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阻挡这个光芒。
　　这个光芒如此明亮，仿佛黑夜中划过的一道雪亮的闪电，将她的整个黑暗梦境都照亮了一样！
　　然后她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响亮地如同要震破她的耳膜，清脆而坚定，金属的铃铛发出了足以打破黑暗的响亮声音。
　　那扇门在她的面前猛地关上！
　　然后克丽丝醒了。
　　她气喘吁吁地在床上醒来了。
　　她瞪着天花板，那里没有任何东西，但是眼睛前却还充斥着那些光芒，耳边依然回响着铃声一样。
　　她喘着气，外面的雨声告诉，以及全身无力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借来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沾湿了，克丽丝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肯定很狼狈。
　　床边的脑中告诉她，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五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醒过来了。
　　自从开始做那个永远重复着的梦，她醒来的时间就像是计算好的一样，永远的八个小时。
　　按照睡眠的时间算，她今天第一次提前醒来，她只睡了六个小时。
　　身上都是冷汗，粘着她的睡衣，空调的风吹过来凉凉的，让她不由得瑟抖了一下。
　　她发现身体脱力地厉害，然后费力地抬手打开了床头灯。
　　这个房间整洁而漂亮，用来做客房倒是挺可惜的。古典风格的家具让这里看来让人安心和平静。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全是汗，有些凉凉的，但是却异常地清醒。
　　刚才梦境中发生了什么？
　　她打开了门，里面有光芒和铃铛的声音，最后她醒了。
　　每次她从梦境中醒来都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但是这次虽然很累，但是十分踏实，就好像危险完全过去的感觉。
　　她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看着窗外的雨慢慢地停下来，然后天空开始变白。
　　这所房子就在郊区，所以周围都是一些巨大的树木。
　　克丽丝就坐在床上，看着太阳慢慢地升起来，然后为那些树木披上一层柔和的晨曦。
　　非常漂亮和精致，给心灵带来难以言喻的平静。
　　昨天的大雨一点也没影响今天的天气。
　　她看着阳光攀上她的窗子，然后爬到她的床上。
　　她决定去洗个澡，早上还可以和那位占梦师一起吃个早饭。
　　她走下床，一个东西从她的枕头下滚落到地板上。
　　是那个占梦师送给她的香袋。
　　克丽丝弯腰将它捡起来。原本想放到包里去，想着等下回去将它带走。
　　虽然好像没有什么效果，不过倒是蛮精致的。
　　可是克丽丝发现，香袋的铃铛已经碎掉了。
　　也许是昨天晚上睡觉放在枕头下面的时候，被她不小心压掉了吧。
　　真可惜，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