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有卷者阿》即若离渊

23、第二十三章

　　帝鬼在鬼祭贪魔殿深处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并非他的对手，交手数招便被擒住，但帝鬼按着他，神色却并无放松。
　　这明明是个人类，为何身上会带有如此浓烈的魔气，而且这魔气……让他心神不宁。
　　符青侯一接到传召，就急忙赶来。被帝鬼擒住的人似乎并无神智，只是不断挣扎反抗，帝鬼不得不一直按着他。
　　符青侯用阵法把这个人困在其中，帝鬼这才得空转身与他讲话。
　　“帝尊。”符青侯躬身，微微皱眉，“此处即使在魔殿之中，亦是重重把守，此人怎能悄无声息来到这里？”
　　“他身上的魔气，足够了。”帝鬼对此点却没什么疑问，只是神情也凝重，“由你观之，得到什么结论？”
　　符青侯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被困于阵中的人，片刻，微露惊讶神色。
　　“此人已死了。”这个结论非常明显，因为被困在阵法中的人，虽然不断试图突破困境，但歪向一边的头已说明他绝不可能活着。
　　符青侯绕着阵法踱了两步，更加重要的是，“现在驱使他行动的，是他身上的这股魔气……但并没有明确的意识，似乎只是本能而为。”
　　“本能吗？”帝鬼望了一眼这人意图进入的房间，“幽灵魔刀与邪眼灵瞳存放之地。他身上的魔气，令朕感觉熟悉……”他很快得出了结论，“是魔心鉴。”
　　“吾亦认同帝尊的判断。”符青侯一如既往恭敬的说，却保持着沉思的神情。
　　“朕已搜过，魔心鉴不在他身上。”帝鬼道，看了一眼沉思的烟笼青锁，“相辅。”
　　“啊，是，帝尊。”符青侯醒过神来，道，“吾想魔心鉴已融于其身，才能这样控制他。吾可以试着用阵法提炼魔气，让魔心鉴重新出现。”
　　帝鬼点头，却并不急于让他执行，而是问道，“你在想什么？”
　　“无法确定的模糊猜想罢了。”符青侯摇了摇头，一语带过，事实上他不仅认为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大胆，而且也不太希望真正如此，“待魔心鉴出现，吾可进一步验证这个想法。”
　　“那便进行吧。”帝鬼负手扫了空旷的周围一眼，“可有需要准备之物？”
　　“并无。”符青侯说着，起手时动作略缓，似乎有所犹疑，但很快便流畅的继续下去。
　　原本的困阵之上，延生出更复杂的线条，层层叠加，令阵法范围也稍有扩展。
　　阵中人似有感应，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但符青侯并不需要他保持安静，只要在阵法的范围之内，他身上的魔气便被不断抽取。过于浓郁的魔气凝聚出深绿的形态，在阵法上方盘旋。
　　随着魔气的分离，被控制的人类身体动作渐缓，逐渐的，垂头静立。在最后一丝魔气被抽离的瞬间，站立的人身也倒了下来。
　　深绿的魔气在空中翻腾，渐渐收缩，最终凝聚成一本书册的样貌。
　　“魔心鉴。”帝鬼伸手一引，阵法撤去的同时，书册便飞入他手中。
　　他拿着魔心鉴站了一会，阖目感受着什么，过了片刻才睁开眼道，“它想靠近其他两件遗物。”
　　“这……”符青侯停顿一下，才道，“元邪皇的遗物自发共鸣，或者是他在其中留下什么后手。”
　　“你随朕进来。”帝鬼说，率先拿着魔心鉴踏入房间。
　　符青侯微微锁着眉心，跟着他进入房内。魔心鉴脱离了帝鬼的手掌，其他两件遗物也自桌上腾起，三者聚在半空，盘旋着，逐渐散发出异样的波动。
　　但在进一步的异动产生之前，符青侯抢先一步将魔心鉴拿在手中，并后退出一段距离。
　　失去了共鸣的牵引，邪眼灵瞳和幽灵魔刀也逐渐落回原位。
　　帝鬼倒没有责怪他的擅自行动，只看着他等一个解释。
　　“帝尊，这是……”符青侯顿了顿，仍是如实说道，“元邪皇留下的复生之法。”
　　对于元邪皇，魔世内的典籍记载大而化之，并不详细。但从今日的事情来看，符青侯便佩服他能留下这样的手段，其术法修为高深，可见一斑。
　　符青侯在术法方面，没有精通到能一眼看破的地步，直到方才的异象，才让他通过记忆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元邪皇留下的复生之法。”帝鬼重复一遍，在惊愕中又带了些激动。
　　“帝尊，”符青侯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他的想法，但仍问道，“你想要复活元邪皇吗？”
　　当然，元邪皇是畸眼族的传说，帝鬼对他十分尊崇，如今有此机会摆在面前，他为什么要拒绝？
　　但帝鬼并没立刻回答，从个人角度而言，他是很愿意为邪皇复生之事助力的，但他不能仅仅从个人角度考虑。
　　元邪皇留下复活的手段，是为了什么执念之事呢？千年前虽一统魔世，却未能征服九界，这是邪皇所遗憾的吗？
　　帝鬼沉默了一会，道，“不错。邪皇雄才大略，武压当世，朕相信他能带领我们，踏破任何阻拦。”
　　“帝尊的意思是，”符青侯沉声道，“如果元邪皇要再征天下，你要将帝位让出，追随他征战吗？”
　　“既然朕定下强者为尊的规则，自己便也不能例外。”帝鬼并无在意的神色，道，“邪皇实力让吾心服，追随他也是自然。”
　　“但是……”
　　“符青侯。”帝鬼打断了相辅的话，看着他，坦然又从容的道，“如果不够强，便努力变强，对朕而言，也是同样。”
　　符青侯一顿，转而问道，“就算元邪皇足够强大，但吾们对他的了解，终究太少。帝尊，你怎能确定，将修罗国度交给他带领，便是更好的选择呢？”
　　“千年之前，邪皇能够集魔世之力，向外侵攻，便已证明了，他对整个魔世的高度统御。”帝鬼上前，按着相辅的肩，道，“你无需心怀排斥，朕意已决。”
　　符青侯再次沉默了下来，他明白帝尊所说并无不对，能够统治整个魔世的元邪皇，如何会无法治理一个修罗国度？而且更加强大的领导，对修罗国度而言，也是极大的增强。
　　“就算如此，”相辅再次对着帝鬼躬身行礼，“符青侯所奉之主，也只有帝尊。”
　　符青侯跟随帝鬼实在很久很久，帝鬼了解他的性格，本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什么，反正说也无用。
　　帝鬼扶起相辅，默然一会，突然问，“你有把握吗？”
　　这问题有点没头没尾，符青侯却知道他所指，摸索了一下揣在手心的阵盘，平静答，“帝尊放心，吾有把握。”
　　虽然帝鬼认为元邪皇会为修罗国度，带来必然的辉煌，但这掺杂太多主观了。他仍然必须考虑万一的结果，即如果复活带来的后果，超出预料与控制。
　　现在听符青侯这样说，帝鬼便相信他，彻底放下顾虑，道，“既然如此，朕再问你，可愿助朕完成此事。”
　　复活元邪皇的事情，目前更多算是帝鬼个人的意愿，而非公事。
　　虽然符青侯未必同样，但就帝鬼而言，符青侯是他真正的心腹，在君臣关系之外，亦算友人。
　　故而此事，他会问符青侯是否愿意协助。
　　符青侯无奈笑道，“只要是帝尊的意愿，吾当会尽力达成。”他既然做下决定，便不再犹豫，正色道，“但是帝尊，要复活元邪皇，目前尚欠缺一件要素。”
　　帝鬼闻言，疑问道，“是什么？”
　　“肉身，足够强大的肉身。”符青侯将魔心鉴拿在手上，解释道，“由遗物上的魔气观之，元邪皇实力之强超乎想象，更有烛龙之力，这便要求他复生的肉身，必须能够承受这种力量。否则，即使复生，肉身也会因支撑不住，而濒临崩溃，寿命大受限制。”
　　元邪皇并没准备一具适合的身体，符青侯并不认为，是他有所疏忽。
　　除非是当时他来不及准备，否则只能认为，元邪皇有着即使明知复生后，仍将快速面临死亡，也必须达成的执念。
　　这样的执念，会是征服九界吗？符青侯对此抱有疑问，但因为情报的缺失，他也无法判断，元邪皇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自己多心，符青侯也知道他总喜欢想得很多，说不定元邪皇是有着，能解决这一隐患的手段。
　　帝鬼思索了一阵，皱眉道，“如今魔世之中，朕想不出符合条件的存在。”
　　“后天强夺身体本就非为上策，而且吾也认为魔世中，并无如此强大的肉身存在。”符青侯停了停，才道，“但是，如果量身塑造，吾有办法做到。”
　　帝鬼看出他的迟疑，“你有为难之处。”
　　“所需的阵法与其他一切，吾皆能为帝尊筹备妥善，但身体非无根之水，必有根据而后成……”符青侯说着说着，又渐渐停了下来。
　　帝鬼不容置疑的命令，“说。”
　　“……塑造合适的身体，需要同族的血脉。”符青侯紧接着解释道，“分担而言，只需要畸眼族之人，皆取出一滴心血便可。”
　　这并不算什么危险，但……
　　“朕相信你。”帝鬼拍着他的肩，断然又笃定的，接着问道，“其他的材料，你需要多久准备？”
　　“是，”符青侯因为这信任差点又要起飞，赶紧稳了心神，认真道，“大部分材料，数个蓝月之内便可取得。但有几样只在凶岳疆朝之内，要拿到手，恐怕需要谋划一番。”
　　“策君禀告，应龙师开始动作了。”帝鬼闻言笑了一声，转过身去，“这次，他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