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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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涛声声拍岸，怀中软玉柔香，莫愁低头看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笑道：“蓉儿想见我师父？”
黄蓉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只觉额上如被羽毛轻拂而过，柔而痒，心如小鹿乱撞不知方向。向来灵光的脑袋陷入昏昏沉沉的幸福之中，明明听出了那人调笑之意，偏偏却找不出词来反驳她，只噘~着嘴不肯回话。
莫愁见她面上红晕叠生，便也不再逗她，柔声道：“师父想来也会喜欢蓉儿的。”
“也”？黄蓉眼珠微转，只道：“莫愁……”
明明后面似还有许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又生生顿住了。
莫愁也不回话，只微笑着看她，用眼神给她鼓励。
黄蓉悄声问道：“我记得……你好似……还有个师妹？”她一面说，一面自觉多疑，语气难免就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莫愁点头道：“对啊。”
黄蓉没得到想要的具体信息，被她明镜也似的双眸一看，心中更觉窘迫，回身欲走，却又被莫愁不依不饶抓~住手腕：“怎么了？”
“没事。”她下意识回道。
“明明就有事。”莫愁抓着她不松手，开始瞎猜，“你怕她不喜欢你？不会的，小孩子都喜欢漂亮大姐姐的啊，龙儿真的特别好哄……”
小孩子？黄蓉心中大定，笑盈盈回眸：“是么？她小你几岁？”
“小我十一岁，过了年就八岁了。”莫愁察觉到了她态度大变，却一时没想通其中关节，只寻着理由安慰她，“小家伙馋嘴得很，你做些好吃的给她，绝对能收买得彻彻底底……”
“能收买你么？”黄蓉笑道。
莫愁被她打断，方才心有所感，歪了头看她半晌，忍俊不禁道：“……蓉儿可是吃醋了？”
黄蓉不理她，只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我做些吃的，能收买到龙儿，也能收买到你么？”
莫愁浅浅一笑，将那两只牵着的手郑重其事地放到自己胸口：“不做吃的，我也是你的。何必收买。”
心跳稳定有力，像是一个可以触摸~到的承诺。
因为黄药师着急找回曲灵风遗孤，第二日三人便登船离岛。船上悠闲自在，莫愁便先将九阴真经上部默写出来给了黄药师。黄药师倒也投桃报李，不但给了她九阴真经下部，还给了她一张桃花岛阵图，冷着脸说了句什么以后回家至少得认识路，不然太丢脸了云云。
时间过得飞快。白日由黄蓉教导她桃花岛阵图，休息时凭栏而望相偎相依，海风习习，海天连成一线，和后世似乎并无多少不同。晚上她则被黄药师叫出去单独练习天山折梅手，拆招练招不亦乐乎。于是很快，大陆近在眼前。
下得船来，码头上人头攒动，车夫卖力地拉着客人讲着价钱。隔不多远，则是货船码头，时鲜的鱼虾在这里被分装运输到城里的各个角落，渔夫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久违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哑仆站在船头恭敬稽首，随即便掉转船头，扬帆远去。莫愁看着那一点白帆渐渐消失，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留恋不舍。如船上这样温和静好的日子，不知还能不能再有呢？
黄药师看不惯她俩如胶似漆，在船上时尚可躲在舱中独自饮茶，这下陆上同行躲无可躲，不过多久，脸便臭得像是莫愁欠了他十万贯田租。
好在牛家村本在临安之郊，距离嘉兴并不甚远，等到得牛家村，接了傻姑，大家便可各自方便。莫愁想到此节，也便对此视而不见。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日到得牛家村，尚未走近杨铁心夫妇家门口，莫愁便觉出几分不对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胶着。村子里很静。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
她上次来到牛家村时，村子里也是十室九空少有人迹，但总还有些声音偶尔传来，像是鸡鸣狗叫孩童哭闹，如今却静得像是一幅画，一副静物风景画。
黄药师和黄蓉大约也都察觉了问题所在，脚步不知不觉就缓了下来。不必互使眼色，他们闷声不响地分散开来，各自用上了轻功分头搜索。三人脚程都极快，不过半柱香功夫，便把牛家村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敏锐的听觉并没有欺骗他们。整个牛家村完全空空荡荡。仅有人烟的一户人家正是杨家。可门口那高高挂起的白幡让人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莫愁只觉脑中空茫一片。怎么会？怎么会？
这里住着的人只有杨氏夫妇加上傻姑。若不是意外或疾病致死，那便是有人痛下杀手。看这村里空无人迹，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吓跑了村民……两相对照，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谁会杀杨铁心夫妇？……
是了。跳出的答案让她心里猛地一抽。
完颜洪烈！
他当日放了杨氏夫妇离开，说什么以后若再遇见必取杨铁心性命，自己便大意了，以为只要带他们回了南边，不再出现在完颜洪烈眼前，日后金蒙战起，完颜洪烈忙于应付边事，又对包惜弱旧情难断，当不至于追索求命……
千不该万不该，当时就不该同意杨铁心夫妇回牛家村旧居！一时大意，竟就酿此惨剧，她生生压住心底的剧痛，忽地想起了杨康。
她与杨铁心夫妇并无多深感情，尚且如此痛心，杨康呢？他会怎样？
推开木门，两个熟悉的身影果然直直跪在堂前，在他们之后，是两具黑漆棺材。莫愁虽知杨氏夫妇情深义重，一人去了另一人必不独活，然而见到此情此景，仍然胸中一痛。黄蓉无太多心理准备，更是几乎惊呼出声。
杨康一身白衣，头缠孝布，见莫愁进来，苍白的唇边竟泛起一丝笑意。
莫愁悄然走近，俯身看着那双暗沉如夜的眸子，心里一片悲凉。
“师父。”杨康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沉声道，“弟子无能，以致双亲惨死。惟愿以余生追随师父，杀尽金人！”
莫愁知道现在说什么他大约都听不进去，只低声道：“康儿，你不要怪责自己。”
杨康本是满腔悲愤，被她这柔声一语激得再也抑制不住，伏地大哭。穆念慈双目泪流，叩首道：“念慈也愿拜师入门，学了本领，杀尽金人！”她向来少语，即使大悲如此，也并不失态，只是如今眼周红肿，显是哭泣多时。
莫愁心中郁郁，却也一时无法可想，只得先扶起两人，温声安慰。
黄蓉立在她身侧，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两人情绪过激，但如今这么个情势下，能说什么呢？
说杀尽金人本是不可能的事？说金人之中也有妇孺老幼？说杀戮非解决之道？说仇恨终须放下？可若她是杨康穆念慈，怕也只能将那满腔悲愤化为恨意洒向仇人，不是吗？而那些歉疚遗憾……会被深深地埋藏起来，永远不再去碰触。
“念慈，傻姑她……”她看向情绪似乎较稳定的穆念慈，试探着问道。一方面，在听到杨康确认杨氏夫妇已经遇难的情况下，她的确很是担忧傻姑，另一方面，对受害人家属来说，这也是个相对安全的话题。
“傻姑恰好跑回了自己家，躲在密室里跟人玩捉迷藏，因而得以幸免。”穆念慈果然条理清晰，一下就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不必担心。”
黄蓉闻言松一口气，却听院子里吵嚷起来，正是傻姑的声音。
她慌忙奔出去瞧，却见父亲不知何时又戴起了那面具，瞧不见表情。他潇潇洒洒站在那里，双脚立于原地，上身微微一倾或是一仰，便刚好躲过傻姑的攻击。傻姑攻来攻去攻不出个结果，急得额头冒汗，连连跺脚道：“你耍赖！我不跟你玩了！”
黄药师道：“好孩子，你功夫自何处学来？”
傻姑茫然不知所对，却忽然嘻嘻笑道：“你的脸好奇怪！”伸出手便想去摸。
黄药师叹口气，解下面具递给她，柔声道：“你家在哪里？带爷爷过去好不好？”
傻姑上下看了他半天，搞不懂明明这人年纪不甚大，为何偏要她叫爷爷，想来想去想不通，终于还是抛开不理，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来追我！”
黄药师之前已试出她全然不会下盘功夫，打来打去都是歪歪扭扭丢三落四的碧波掌法，这下见她真是撒腿狂奔，显然一点轻功都不会，便脚尖轻点，身形一动，跟在她身后，气定神闲道：“你看，我已经追到你了。”
傻姑回头一看，讶道：“你跑得好生快！”
她说得气喘吁吁，脚下仍在飞奔不止，惹得黄药师展颜一笑：“爷爷教你追人的功夫好不好？”
“好呀好呀！”傻姑乐陶陶地带着黄药师奔去了村口自己家，百忙之中还记得笑道，“我要跟你还有上次那个爷爷一样快！”
黄药师皱眉道：“上次的爷爷？”
“我们一起玩捉迷藏，他可好玩了！”傻姑道。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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