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神雕］当李莫愁爱上黄蓉》顾安北

28、三道题

　　自洪七公出现，欧阳锋便敛去了身上冷厉之气，可那种危险的感觉，却依然萦绕在莫愁心头，挥之不去。

　　眸如寒潭，他淡淡地坐在另一边，与欧阳克各自安静饮茶，仿佛丝毫不为这边的欢欣热闹所动。

　　黄药师坐在主位，亲手烹茶待客。他动作舒缓优雅，手中红泥小壶似乎长了眼睛般，远远一倾，便是一道水箭激射而出，直直落入客人或置于身前几上或手持于唇前的小小杯中，不洒一滴，茶香扑鼻。

　　“蓉儿，你且去准备饭食。”他低声吩咐，声音柔而清，听不出什么情绪，“莫在这里喧哗。”

　　黄蓉站起身应了，回身看莫愁一眼，嫣然一笑，转身走出厅堂。

　　欧阳克偏又瞅见了，心头又是恼怒，又是喜欢。恼她笑对的竟是别人，喜她那一笑美若桃花缤纷，实是人间胜景。

　　欧阳锋将侄儿情状收入眼底，心中微微一痛，再抬眸时，眸中更多了几分坚定。

　　“药兄，非我不讲情面，此事实无可商之处。”他铿然道，“克儿纵有千般不是之处，到底也是堂堂男儿。李姑娘便是天纵奇才，可终究是女儿之身。阴阳乱数，怎能让人心服！”

　　不等黄药师回答，洪七公已嘿然笑道：“老毒物，别废话！都是武林中人，不行便来比试比试，你侄子要是还比不过人家娇滴滴一个小姑娘，何来脸面说自己堂堂男儿！”

　　欧阳克面色铁青，偏偏又无言以对。之前莫愁与黄药师对了那一掌，他已知对方功力大进，自己绝非敌手。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李姑娘想来是颇有奇遇，方才有此之能。若论功力，你我几人在这年纪也无此成就，七兄的意思，莫非是说咱们也都非男儿吗！”

　　黄药师见场中气氛不妙，低声笑道：“本是姻缘佳事，休要伤了和气。”他远远瞧一眼莫愁，似笑非笑道，“锋兄有所不知，李姑娘给出的聘礼确也令人难以拒绝。”

　　欧阳锋心中一动。“哦？”

　　莫愁暗叫一声不好，想想也已避不过，干脆点头应道：“岛主谬赞了。不瞒诸位，九阴真经上卷正在莫愁手中。”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欧阳锋眸子异彩连闪，追问道：“不知李姑娘从何处得此奇书？”

　　“这却不便告知欧阳前辈。”莫愁摇头道。

　　欧阳克按住胸中羡嫉，朗声道：“那九阴真经上卷无人识得，谁知你是真是假？”

　　“黄岛主曾见过下卷，只要翻开上卷略读几章，自然能判断是真是假。”莫愁懒得计较他言语无礼，只淡声回道。

　　欧阳锋毕生追求武学，对九阴真经更是孜孜以求，此时闻知真经下落，不免心潮澎湃。有此诱~惑，也难怪黄药师不肯放过……且慢！黄药师明知他对九阴真经志在必得，却偏偏在此时告知他真经在李莫愁手中……莫非……

　　他和黄药师遥遥相对一眼，见对方唇边微笑，心下已有了计较：“原来如此。九阴真经的确是丰厚聘礼，倒是我的通犀地龙丸相形见绌了。”

　　“锋兄不必妄自菲薄，通犀地龙丸亦是世间难见珍宝。”黄药师笑吟吟道，“两位都是真心诚意，又不弃小女蒲柳弱质、顽劣异常，兄弟至感荣宠。两位贤侄都是一表人才，又兼师出名门，实是难以取舍。依兄弟陋见，不如仿前人故事，出得三个题目，令二位比试一番，不知七兄锋兄意下如何？”

　　欧阳锋道：“好极！不过两人武功都不错，倒是不必再比武，省得伤了和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欧阳克自己都知论武功比不过莫愁，他又何尝不知！

　　洪七公立刻反对：“都是武林中人，怎能考文不考武！药兄你休要偏袒小毒物！”

　　眼见又要打起来，黄药师赶紧笑道：“兄弟三教九流杂学旁收，什么医卜星象都甚爱之，选婿也愿选一个涉猎较广的。武学么，两位身手咱们也都见识过，可说是各有千秋，再比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另寻题目。七兄你也不必急，李姑娘出身古墓，乃是林姑娘的传人，林姑娘大家都是知道的，论见识广博，真是惊才绝艳、远超我侪，想来兄弟那些小玩意儿也不至于难得住她。”

　　他话说到这里，洪七公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向莫愁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忐忑。

　　莫愁暗暗苦笑。嗯，要是拒绝，便是说自己给祖师婆婆丢脸了，她的诸般功夫自己只学得些粗浅武学？先把自己得了九阴真经的事儿宣扬出去，惹来欧阳锋虎视眈眈；又用言语挤兑自己，让自己扬短避长，答应这不知会出在何处的题目……啧啧，岳父大人，论偏心，您还真是偏得可以。

　　可惜，您的心再偏，也没有蓉儿偏。

　　她笑一笑，拱手道：“莫愁才疏学浅，亦未能承得古墓衣钵，倒叫岛主见笑了。但莫愁与蓉儿两心相悦，不论何种艰辛，绝不会拱手相让。请岛主出题！”

　　黄药师温言笑道：“先吃饭，吃过再谈。”

　　他反复想过了，论功力，欧阳克绝对比不过李莫愁。五行八卦，估计两人都不会太懂。琴棋书画呢，音律上当年林姑娘就颇擅琴，上次莫愁竟能抵挡他的碧海潮生曲……嗯，音律不行，太冒险了。书画也不行，林姑娘画技也相当不错，字也好，收藏也不少。棋却不知如何。术数……林姑娘应该是不懂的吧？欧阳家在西域，听闻那边对术数有所研究，想来欧阳克不会一窍不通。那就棋、术数……再加上一门……医？欧阳家擅长制毒，医这一门就选毒吧。

　　说实话，论起这两人来，他还真是对莫愁更中意。她和蓉儿年貌相当，武功又好，说话做事颇有自己一套章法，又是蓉儿喜欢的人，又对蓉儿颇为真心，明知生死一线还愿意为她上岛来，甚至愿意为她付出九阴真经……可惜，可惜！偏偏是个女孩子！若是换了性别，他又何必犹豫至今！

　　若是她能赢得这比试，又能逃过欧阳锋的毒手……他沉沉叹一口气，难道自己真的要将蓉儿嫁给一个女子么？

　　当年的林姑娘绝对当得起惊才绝艳几个字，他只见过她一次，短短一面而已，留下的印象却经年不灭。李莫愁身上有她的影子，又不像她那般冷漠难以接近……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也能理解蓉儿。当你见过天鹅，如何能满足于黑鸭？

　　这一顿饭，固然是色香味俱佳，但大家都各怀心思，连洪七公都有些心不在焉。

　　黄蓉已从哑仆处知道了三道比试之约，心中暗道一声侥幸。

　　还好她没有把关于莫愁的一切都对父亲坦白，不然父亲的比试必然是寻莫愁之短而取之。如今虽然不知父亲会提出怎样的题目，但以莫愁之广博，未必便会输给欧阳克。

　　她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又是兴奋又是雀跃。心上人就在她眼前，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那么美好。莫愁，莫愁，在那如明月当空的女子面前，风度翩翩面目俊朗的欧阳克，竟被衬得全然失色。她骄傲地想，那是她的莫愁啊。

　　回想起那日在归云庄上，莫愁坦坦荡荡地向父亲说求娶，她便如身处云端。在那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她只想粘着莫愁，再也不要分开，却从没想过，原来两个女子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宣告世人相守一生一世！

　　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甜蜜？有什么比她愿意为了你跨越一切障碍甘冒生死之险更让人心动？有什么比她一步步将虚幻的梦想双手奉于你身前更令人兴奋？

　　那是她的莫愁，独一无二的莫愁！胆大包天、敢令天地变色的莫愁！

　　不知不觉间，她已信足了莫愁。她既说出了口，便一定会做到的！

　　午后的桃林少了几分缥缈，多了几分真实。美如仙境的薄雾散去，桃花瓣上的露珠也已了无踪影。

　　试剑亭里，两方对坐。气氛如一张拉满的弓，令人屏息。

　　“我名为药师，性喜采药制药，药之于我，不在武功之下。第一场比试，便比制药。”黄药师朗声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从中倒出两枚透明晶莹的药丸来。“这是两枚天荒地老丸。服此丸者，会陷入种种可怖幻象，不能自拔，如堕万千地狱。六个时辰内若不得解药，神智永毁，不可再复。”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药丸显然颇为霸道，听得众人冷汗欲滴。

　　“请两位采用桌上现有草药，在两个时辰内炼就解毒丹。未炼成或是解毒失败者，此场败。”他说完，唤过两个哑仆，命其张嘴吞入那透明药丸。

　　两人面上虽然甚为不愿，却显然惧怕他得很，对望一眼，便乖乖吞服。少顷，两人跌坐地上，双目紧闭，面目扭曲，口中荷荷有声。

　　欧阳克一眼扫去，便看到家传解毒丹的材料俱在，心中明白定是叔父与黄药师通过声息，也不喜形于色，很快席卷了药材，挑了炼丹炉便开始炮制。

　　莫愁却是一一细看过药草，沉思良久，方才动手。

　　在哑仆痛苦的呻~吟声中，时间恍如细细水流缓慢滴落，令人难以忍受。即使事先已知道这些哑仆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洪七公心中仍有不忍之感。想来黄药师有“东邪”之称确也是有来历的，这般拿人试药怕是平日常有之事。

　　一个时辰过去，欧阳克药丸已成。这枚药丸通体圆润，颜色是偏向淡橙的黄色，隐隐药香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