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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薄凉做了一个梦。

      “1、2、3……”薄凉捂住眼睛边数着数字边咯咯笑着,过了一会儿,高声问道:“藏好了吗?”

      “好了!”她听见屋子某处传来稚嫩的童声清脆回答道。

      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这样藏身之处可就暴露了呢,傻孩子。虽然这样,她还是假装没有听见,大声喊:“藏好了喽,我来找你了!”

      “嘻嘻嘻……”孩子虽然在拼命抑制着自己的笑声,可还是被薄凉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

      “来了来了……”薄凉假装凶狠地向孩子躲藏得地方扑过去,惹得孩子笑得喘不上气来。“救命,救命……”他滚倒在地板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求饶道。

      “哈哈哈哈……”薄凉看他可爱的小鼻子皱成了一团,便忍不住捏了一捏。孩子抬眼,见到走进房间里的人,立马笑着扑了过去,喊道:“爸爸!”

      陈定弦摸了摸他的头发,抱起他问:“喜欢她吗?”

      薄凉早已经被孩子口中的“爸爸”两字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慢慢站起身,疑惑看向陈定弦:“我以为他是你管家的……”

      “他确实是我管家名义上的孩子。”陈定弦又在孩子白瓷般的脸上落下一吻,“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我还有个儿子,那他将永远置身于危险之中。”

      “对不起。”薄凉脑子里飞快滑过无数种回答,最终她选择了她最初的反应。面对一个无法与自己亲生父亲成为父子的孩子,她越发怜惜。

      “去玩吧。”陈定弦将孩子放下,拍拍他的头,“等会儿我上来陪你画画。”

      “好的,爸爸。”孩子乖巧地答道,便“蹬蹬”地跟着管家跑上楼去。

      “他几岁了?”薄凉见他上了楼,便转头问道。

      “两岁。”

      “他妈妈呢?”

      “曾是我的女朋友,后来死了。”

      “你爱她?”薄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语气中的醋意。

      “没有,瑟,你应知道不会有人在我心里越过你去。”陈定弦看她紧张地样子倒是促狭地笑了起来。“我年纪慢慢大了,而她正好怀了孕。如此而已。”

      薄凉紧张地蹙着眉看他,他倒觉得好笑起来:“林瑟,你愿意做Troy的母亲吗?”

      “母亲?”薄凉只是看着他小声地呢喃,并不像往日一样上前抱住他亲昵。“不,我不能。”

      “不能?”陈定弦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你做不到?”

      “我不能。”薄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她已经骗了一个付出真心的人,她无法再骗一个愿意叫她母亲的纯真的孩子。

      “林瑟,你在担心什么?”陈定弦的脸没了表情,倒让薄凉捉摸不定他的内心。“我愿意和你分享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薄凉发现自己无法辩驳。是啊,人家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了,她还在犹豫什么?
      这世间,享受当下,及时行乐吧。

      薄凉内心的痛苦只有一分钟,待她睁开眼睛时,已是一片清明坚定。

      “陈定弦,未来我们会有我们的孩子,而现在,我也愿意做他的母亲。”

      陈定弦的笑越发温柔,走上前拥住薄凉。这一刻,他怀里的林瑟是真实的。只有薄凉知道,那个即将辜负他的林瑟说了多少假话,并会在不久的将来死于非命。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电话那边莫野的声音已经极度地不耐烦。他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没有勇气去戳穿。“薄凉,你总是说等等,再等等,你已经和他呆了三个半月之久,我不信你什么都没拿到手!薄凉,不要让我们看轻你的能力!”

      “莫野……”薄凉犹豫了一下,还是内心挣扎着将那个秘密告诉了自己最敬重的队长,“陈定弦,他有个儿子。”

      莫野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只听见他缓而不急的呼吸声。薄凉都能够想象到,他脸上的凝重表情。

      “他母亲是谁?”终于,他出声问道。

      “陈定弦说她死了。”薄凉回答。

      “唔,他儿子不一定知道他的什么秘密。陈定弦这人,虽然在外腥风血雨不择手段,在家里一定不会让自己爱的孩子知道肮脏的一切的。但你也应该和他孩子搞好关系,平时是个筹码,必要时候,就成了一张王牌了。”莫野冷静地分析道。

      薄凉应道,“我明白。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利用他得到你想要的。薄凉,我知道你会做对的事情。”莫野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薄凉怔怔地站立许久。只觉得这几个月,竟长得像一辈子的时光,让她迅速的疲惫苍老下去。只是自己,还是心甘情愿得腻在这里,只希望长久些,再长久些。

      已是十二月,爱尔兰因着是海洋性气候,冬季月的天气倒也温和寒凉。虽然薄凉一直是怕冷的体质,但在这里,烧起壁炉的火来,也便觉得温暖了。只是有几回,薄凉带Troy出门玩的时候以为不会冻着,忘记了多穿件羊绒大衣,结果冷得瑟瑟发抖。Troy很听话,看到她冷了,就会小跑追上她的步伐,尽快进入室内。

      转眼到了圣诞节前夕,Troy三岁生日到了。他被陈定弦保护得很好,并没有什么儿时玩伴,薄凉便被陈定弦拉着为他的生日庆祝出出主意。

      恰在那时候,莫野又打电话来催促了。薄凉左思右想想不出借口逃避,便脱口而出:“我引他们离开,你们进来找吧。”

      这种事,她实在亲手做不来。

      她以为莫野会把她劈头盖脸教育一番,没想到那边只是叹了口气,便答应了她。

      所以,直至今日,她对莫野,仍是感激的。

      吃晚饭的时候,薄凉正在斟酌怎么开口引得陈定弦和Troy和自己一起去度假,倒是Troy先开了口:“爸爸,我们去暖和的地方度假好吗?”

      “你不是从不怕冷的吗?”陈定弦略微奇怪地看着他。

      “妈妈好像很怕。”Troy乖巧地回答。他圆圆的眼睛清澈明亮,有让薄凉不忍伤害的力量。

      “哦?”陈定弦讶然地笑起来,眼睛扫过来满是戏谑的笑,似乎在赞叹薄凉这么快就收买了Troy的心。薄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提上议程。

      “想去哪儿?”陈定弦一边优雅地用着手中的叉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圣托里尼?惠特森群岛?留尼汪?还是帕劳?”

      鬼使神差地,薄凉听见自己说:“去长滩吧。”

      长滩岛,那是她结束前尘,也是开始这一切的地方。

      陈定弦轻笑起来:“拥有最绵软白沙滩的地方,那可花不了多少钱。机会难得,阿瑟,你真的不狠狠敲我一笔?”

      此时的薄凉十分心神不宁,都做不到勉强笑一笑。陈定弦看出她情绪的波动,问道:“阿瑟,怎么了?”

      “没什么。”薄凉努力牵扯起唇角,想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林瑟——”陈定弦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认真笃定,拖了长长得尾音:“你应该知道,你什么都瞒不了我。”

      薄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得过分了。

      她看见Troy略带忧虑关心地看着她,想了想说道:“Troy,吃好了吗?我和你爸爸说说话。”

      “好的,妈妈。”Troy十分听话地擦了擦手,跳下椅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薄凉的脑袋飞快地转着,急着想找出一个理由打消陈定弦的怀疑,鬓角都在壁炉火的温暖下微微沁出了许汗珠。陈定弦也并不急,只是轻轻酌了一口葡萄酒,等着她的坦白。

      “定弦,其实我骗了你。”

      半晌,薄凉看了看Troy消失的方向,似乎确定他已经不在了,才慢慢开了口。

      陈定弦并不说话,慢慢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又慢慢放下了餐巾。他未置一词,身上流露出的霸气与怒火却可见一斑。

      薄凉知道,因为从小父母的离开,让他最忍受不了他人的背叛与欺瞒。

      “你知道的,我母亲刚生下我不久就离开了我和父亲。后来我六岁时,父亲也离开了我,并且我不知道他们的去处。然而……然而……我骗了你……”薄凉轻轻地说着,“我的父亲,就在长滩。”

      “我们去找他吧。”薄凉低着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陈定弦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他轻轻握住她的一双手,声音有令人安定的味道,又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了一遍:“我们去找他吧。”

      “不用了。”薄凉苦笑。她父亲早就葬身在那个温暖的岛屿,而魂魄永远回不了自己的故乡。“他已经死了。”

      陈定弦略微错愕,并没有搭腔,薄凉继续说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是的,她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原谅他在那个思想突然清明的午后吞下整瓶安眠药,连自己的小女儿都不管不顾,残忍地不让她见到他最后一面,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撒手人寰。

      她多想告诉他,无论他变得多么糟糕,她都会陪伴着他;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她也都会尊重他。

      没想到,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永远离开。让她仿佛是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远去,并且,永不回头。

      他应该是知道她有多害怕这样的不辞而别的。

      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她父亲却是。

      很多次,薄凉多希望她不知道父亲的消息。这样,她至少还能骗着自己,他还活着,在那个永远阳光明媚的地方。

      她低垂的眼眸里突然盈满泪水。陈定弦默默地站起身,将她的脸抱在怀里。
      后来薄凉一直认为,那是上帝对她最后的垂怜。没有隐瞒,毫无保留地把那样的陈定弦借给了她整整十天。

      他们乘私人飞机直接飞到了卡利博国际机场,然后和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搭乘汽车到码头边被螃蟹船载着登上那座美丽的海岛。

      韩敛早已经帮他们订下来岛上最好的Westcove酒店,房间建在东海岸和西海岸交界的礁岩悬崖之上,一边是风平浪静的日落美景里有帆船在远去,一边是惊涛骇浪里有人随着降落伞冲浪滑行。薄凉趴在窗台上看着这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突然觉得心惊胆战。她就行走在这样的地方,深深浅浅,险象环生,其中的爱恨情仇、惊心动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走错一步,便将是万劫不复。

      又或者,她早已经万劫不复。

      “老婆,你在想什么呢?”陈定弦长长的手指环上她的腰,指尖冰凉,却让她慢慢安定下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揶揄而欢快的味道,就像那天他们刚刚见面时的姿态。

      “那里,”薄凉轻轻一指向东海岸一处僻静的石山洞方向,“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父亲的地方。后来,我把他的骨灰洒到了那里。”

      “让他全世界地去寻找我的母亲吧。”

      陈定弦一声不吭,突然认真地朝那个山洞鞠了一躬。

      薄凉听见他小声地说:“谢谢你,把林瑟带到我身边。”

      薄凉就这样在他温柔的感激中,泣不成声。

      陈定弦抬头看她,眼神炽烈而坚定,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也离开了我,你说我会怎么办?”

      薄凉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我一定比任何时候都珍惜自己的命。我一定会找到你,亲口问你,你为什么离开我。然后,接你回家。”

      薄凉僵硬地点点头,说道:“怎么会。”

      怎么会有那一天,那时候林瑟都已经死了。

      而陈定弦却突然散去了周身的压迫感,轻轻搂过薄凉,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傍晚,他们去白沙滩上漫步,遇见当地的小孩做成沙雕城堡里摆满了白色的蜡烛。暮色渐渐沉下去,热带的天空笼上一层淡紫的薄雾,璀璨的星星在夕阳下闪烁。无限的余晖一丈一丈的铺陈开去,映照着这海边的浪漫城堡,几乎是一个童话般的美好意境。

      薄凉禁不住惊呼赞美,陈定弦已经得知她心意般给了那些孩子小费,让他们帮助自己和薄凉拍张照。

      太阳隐没在海的另一边,他搂着她,身后是浩浩长天,无垠星河。海浪翻滚着卷上他们的脚踝,他和她嘴角都噙着恬淡的微笑,头发在海风中缱绻缠绵。众鸥归巢,浪潮退去,而他们,却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像是一瞬间被他们的光芒所折服,所有天光一下子都收敛了回去。

      那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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