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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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旻宁与楚绾二人被拘在澄光阁中，半晌也无人进来传话。
楚绾手中捧了暖炉坐着，玉旻宁心中急躁，哪里坐得下，在房中来回走着。
“你说皇兄是不是太过分了？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我是他弟弟也就罢了，对你也不管不问的——”
“你又急了——你哥哥自有他的安排，我们只是等一时罢了，待事情查清楚，岂有还留着我们的道理？”
玉旻宁瞧着她，一时想到了什么，还未开口便有些脸红起来：“你——不若今晚在宫里歇着吧，这儿可是空着不少宫苑，明日你哥哥下了朝，再让他领你回去——”
楚绾瞅了他一眼，轻声道：“晚些时候文白会在东角门接我，今日回去，免得父亲挂心。”
两人正说话间，忽有脚步声在门前停住，即刻便有人敲门，小太监尖细的嗓音传了过来。
“太医院许太医求见——”
“这么晚了传太医过来做什么？没人病着，让他回去罢。”
玉旻宁心中不耐烦，也不过去开门，楚绾却站了起来，正欲开口问话，小太监隔着门又道：“许太医领了陛下的口谕而来，是有要事——”
“哗——”一声门开了，楚绾见跟前站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但双目有神，一身太医院的冠服。身后跟着两个端了木托盘的小太监。
许太医先向玉旻宁行了礼，又向楚绾问好，便示意玉旻宁坐过去，要为他把脉。
“皇兄要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小王爷莫要心急，今日宫中有人加害宫廷侍卫一事想必王爷也听闻了，陛下挂念二位，特要老夫前来为二位诊脉，以防不测。”
玉旻宁听罢便也乖乖坐下伸出了手，“秦晔哥哥中的到底什么毒？可找到解药了？”
许太医专心安坐诊脉，停了一会，待将手指从他腕上收回方道：“无妨，这会想是已经好了。”
玉旻宁舒展眉头，嬉笑道：“那我呢？”
许太医眯眼笑道：“小王爷康健着，是陛下多虑了——”
玉旻宁一扫今晚的不悦，虽见秦晔那样发疯对待自己的哥哥，但念他中毒，也可原谅——只日后再找他算账罢了。
楚绾配合地坐在桌边，将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洁白的腕子。
许太医从身后小太监捧着的木托盘里拿起一方绢帕，盖在她腕子上，而后才开始为她诊脉。
“今日冒犯了——改日自当亲自登门向侯爷府赔礼道歉。”
楚绾笑起来：“我去年得病，府里请的医可不顾这些，我哥哥还恼，我倒觉得没什么——怎么样？”
许太医抬眼打量她，倒是个美人胚子——他实在不愿意猜测她会是今日下毒之人。
但排查了今日一切饮食，均无异状，况那御前侍卫接触的人中，也只有这两人未查了。
皇帝尤其吩咐他要留意侯爷府的千金。
“自是安好——这支簪子不知可否借老夫一看？家中小女素日也爱这种样式——”
说话间许太医已经起身，瞧着她头上的簪子颇有兴味一般。
“你说这支簪子？这是我哥哥今日送我的——”
楚绾说着便把簪子取了下来，小太监用绢帕接在盘内，端了给他瞧。
玉旻宁瞧着有些奇怪——他向楚绾要簪子看，从旁看来像是盘查取证一般。
通体银白的发簪，一端用银线细细密密缝了两朵海棠花，缀以赤金花蕊、翡翠花叶，看上去好不精致。
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一只浑身雪白的蛱蝶，轻轻绕着簪子飞，而后落在两朵海棠花上。
楚绾惊诧起来：“蝴蝶——竟有蝴蝶！”
但许太医的面色冷了起来，他并不直接回话，而是屏息盯着那只在冬日似乎不该出现的白蝴蝶，直到那蝴蝶通体变得赤红如血，两个小太监都啧啧称奇起来。
“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玉旻宁尚在诧异，但楚绾已经后退几步，手指握紧了绢帕微微颤抖着。
——她想起来了，这蝴蝶是从方才另一个小太监带来的木盒里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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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堆了厚厚的奏本，但玉旻齐碰也不想碰。
他先前唤来两个秉笔太监，要他们将这些奏本中为侯爷府求情、岂求从轻发落或者赦免的奏章放在左边，劝诫他严惩侯府、依律处置的奏本放在右边。
抬眼瞧了瞧，左边的高高一摞，右边的显然就单薄了。
但即便侯爷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依然有大臣能扯到他不立后的事上来。
真是可笑。
郑云舒的折子竟然没写此事，依然说京中喧哗，想要早日回到济北。
“陛下，小王爷又在门前候着了——”
“让他回去，不见。”
“小王爷说，陛下若不见，他便一直等，已经在石阶上坐下了。”
玉旻齐轻轻抿了一口药汤，待口中苦涩的味道稍稍和缓，方将杯盏放下，低声道：“让他进来罢。”
殿门开了，再抬眸看时，竟觉一片天旋地转，忍不住就要作呕。
忙用帕子掩了口，摆手不让太监、宫女近前。
“皇兄——”
“退下去！”
玉旻宁快步就要走过去，却被他喝住，愣在原地。
他几乎没有这般对玉旻宁呵责过——只因方才一瞬，心中竟然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将帕子攥在手中，抬眼瞧着自己的弟弟，方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今日来要为他们一家求情——但你该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也帮不了他们——”
玉旻宁跪下道：“楚翊哥哥不该想要下毒去害秦晔哥哥，但这事与绾绾没有关系，我求求你——饶了她可好？”
“若是他这番下毒，出了人命，你——可还会来求情了？”
“这……”
玉旻宁支支吾吾，但他仍坚持楚绾是无辜的：“但这又不能怪绾绾，她也是被骗的——”
“我只问你，若是秦晔死了，你可还会来求情了？——你该知道，她头上的那支簪子，就是杀人的凶器。”
玉旻宁抬眼，见到自己的哥哥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今日的他，看起来如此冷漠、绝情，与昨日那个温和宠溺的好哥哥判若两人。
玉旻宁被问得急了，也赌气道：“你杀过那么多人，也不在乎这一个两个，谁知道这次的事是不是你派人栽赃陷害他们，我们这些人，都被你骗了！果然书上说做了皇帝的都喜欢杀人，可知道不假！”
玉旻齐气急反笑：“是——都是朕筹划的，朕就是想要除掉侯爷府，故意派人栽赃楚绾，给秦晔下毒，你今日可都明白了？”
玉旻宁是个实心肠的，气头上竟然信以为真起来，嚯地站了起来，恨恨道：“你！——”竟不管不顾走上前，看也不看那药碗，端起来便隔着桌案向他脸上泼去。
玉旻齐今日本就身体不适，连说话都觉得艰难，哪里想到他会如此举动，待玉旻宁被小太监拦下，挣扎着自己跨出殿门走了，这才有一阵刺痛的感觉从心底传来。
宫女递了帕子过来，轻声道：“陛下——”
玉旻齐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把暖炉拿过来。”
待宫女将暖炉捧了过来，玉旻齐又吩咐将铜盖揭开。
瞧着跳动的红色火苗出了一会神，这才将手中攥了好一会的帕子丢过去，眼睁睁瞧着它变黑燃烧起来。
“盖上罢——研墨，都退下去。”
宫女依着吩咐做了，便将暖炉放了回去，而后研好墨，备好纸笔，便都纷纷退了下去。
他在柔软清香的贡纸上挥毫写了起来，寥寥数字，不过是吩咐一个人自行了断自己的性命。
或许是他真的变得无情了——他写下这些字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的踌躇与不忍。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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