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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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利的生物钟已经固定了，所以就算他昨天晚上超过零点才睡觉，第二天还是六点半就自然醒。他一直对倒时差很排斥——可地球就是圆的。
冰场休息两天，到3号才对外开放。骏河和勇利商量了一下，没有打算麻烦优子在前两天也去开冰场。只要陆地训练适当，并不能说毫无效果，况且趁着勇利还在灵感不断涌现的时期，她倒想具体了解一下细节。
骏河暂时决定，在四大洲赛结束之前，不会倒时差。但是四大洲赛一结束，勇利就要做好过魁北克时间的准备。
新年的第一天清晨，胜生Utopia难得没有客人驻留。勇利起床洗漱完毕后经过昨晚聚在一起的大厅，仅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他看不清室内的摆设。毕竟是冬天，天不会亮得这么早。他催促自己赶快出门，骏河多半已经等在门口了。
说到冬天比较适合外穿的运动外套，他有好几件库存。但他今天早上才发现，那几件外套要么送到干洗店去洗，要么被送进洗衣机，现在还没干透。他只好多穿一件内衬，套着JSF发的外套跑出来。
勇利脑中模拟了好几个骏河见到他这身衣服的情景，没有人会在根本不需要穿它的时候还把这件外套当宝贝，他心里有些担忧，会不会被她当成奇怪的人？
然而，他的忧虑在见到骏河的一瞬间便消失了。
骏河注意到他直勾勾的视线，扭过头瞪着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还为了印证这句猜想，用手摸了摸脸颊。
“没、没有。”
“那你这么吃惊地盯着我干什么，第一次认识我吗？”
“不……没想到春美小姐你，会穿这件衣服。”勇利伸出一根指头指向她身上套着的黑色外套。
左胸口绣着JSF的标志和国旗，右边则带有制造商美津浓的商标，还带着几个经常在冰场挡板上见到的赞助商商标。这件外套和他穿着的这件比起来，更加朴素也更加老旧。黑色布料被硬生生地洗成失去光泽的浅黑色，表面看上去还沾了不少毛，材质远不及他的。
除了赞助商的商标不一样外，其余部分一模一样。这是当然的，毕竟都是JSF发的外套，她肯定会有。
骏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撞衫了。”
“春美小姐不是有其他外套吗？”
“阿姨说过年要穿干净衣服，就拿去全部洗掉了。”她说的“阿姨”，就是勇利的母亲。
“听上去很像她的作风。”勇利笑道。
骏河点点头。
长谷津本地的体育中心在比较远的地方，天气太冷，他们没有徒步过去。胜生Utopia附近有巴士站，从那里上车之后，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到了体育中心。勇利环顾了下四周，街道上人烟稀少，也难怪，在这么冷的假日里，极少会有人愿意到户外来。
体育中心的场馆今天休息，但是室外的跑道全年无休开放，没有人监管。绕着整个体育中心一圈的跑道，长约一公里左右，塑料的红色跑道上，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白色的里程标。
骏河用力踩了下脚底的跑道，感觉出乎她的意料。虽然这里只是个市级的体育中心，但是这个跑道的舒适度，比她见过任何类似场馆的要好。借助于跑道的弹性，跑步的人能够减缓冲击，是最理想的跑步体验。
“四千米匀速跑，先热身。”
勇利一边做热身运动，一边回忆昨天晚上都吃了多少东西，似乎就比平时丰盛了一点点。毕竟多了一个吃火锅的人，虽然食材也多了，但实际他吃到的东西只占很小一个比例。昨天晚上吃到最美味的东西，就属牛肉片了吧。他没吃到几片，可那个味道，直到现在他还意犹未尽。那种感觉就如同在北京和维克托、披集他们一起吃火锅，那时维克托对于醉虾的可接受程度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披集，好久没见到披集了。唉，其实也没有多久，和维克托一样，都只是快两个月没见面而已，更何况圣诞节还和维克托视频了一次。说起来，昨天晚上睡觉之前逛了一下SNS，披集也更新了动态，是他在自己家院子里放烟花的照片。
等到勇利做完全部的准备活动，收起思绪，回到站立姿势的时候，迎面对上骏河双眼。
他有点被她的眼神镇住了：“怎、怎么了吗？”
“你之前就是这样看着我的。”
“啊……是嘛……”
原来是报复。
午餐吃的是骏河随身带的便当。勇利只是随口问了句是谁做的，她指了指自己，勇利没忍住自己写满了“不敢相信”的眼神。
这简直是为了打破昨天他对骏河不准确的印象般，马上就见识到了他是错的。他想起之前被维克托点出自己的内心想法，心里猜想着这次会不会也被看穿了。同时，他更担忧的是，他到底有多容易被别人察觉到内心想法。
不过，她的厨艺意外地不错。
“春美小姐，这个很好吃！”他由衷地赞叹。
然后他看见骏河笑了。他认识这种笑，那是只有在被他人认同之后，内心涌现出幸福感，才会露出的微笑。
“你如果吃过我高中的时候做的东西，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是谁生来都会做饭的嘛，春美小姐一定练习了很久。”
“嗯，总要让自己吃得下去啊。”她夹了一块炸鸡块放到勇利的饭盒里，“我妈妈做炸鸡块特别好吃，那是她的拿手菜，所以对于这个我总是特别没自信，因为做不到像她做的那么好吃。鹿儿岛那里经常可以吃到新鲜的鱼，所以她对鱼料理也很在行——真是完美的主妇啊。”
他从刚才就想说，炸鸡块很好吃，只是在这种情境下说这话有点牵强的意思。勇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让出来的炸鸡块吃掉。他嚼着炸鸡块，突然想到，刚才骏河说的那番话，好像又是一种想家的表现。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一般，骏河此时已经没了食欲，只是在拿筷子拨着碗里的米饭。米饭吃了一半，点缀的梅子倒是吃掉了，炸鸡块也只吃了一半。察觉到他盯着自己饭盒的视线后，骏河以为他还想吃，于是又拨过去一块炸鸡块。
如果有人碰巧经过，一定会误以为是一对穿着情侣运动衫的两人在分享午餐。
这次，勇利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所以他无视了骏河给他夹炸鸡块的动作，张开嘴，却只能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春美小姐！赛、赛季结束之后！我们、我们去、去鹿儿岛！好吗！”
似乎是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了，骏河往后缩了缩：“呜哇——你别突然这样，好可怕。”
“对不起……”
“好啊，去，我同意了。”
“诶，啊。好，一起去！”
“你这个回答，难道原来想的不是一起去吗？”
“是一起去！一起去！”
骏河咧嘴笑了，又夹起一块炸鸡块送到勇利饭盒里：“再奖励你一个，好好吃掉哦。”
“谢谢你……”
“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你说话会突然变得很小声啊，看样子像被谁威胁了一样？”
下午回程，两人乘上相反方向的巴士。天暗得很早，约莫五点钟的时候，天空已经全部染上藏青色。半轮月影随意地挂在空中，沦为深色背景里的一个点缀物。原本骏河是透着车窗看外面的风景，奈何巴士上空调打得太热，没多久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伴随着不时传来的颠簸感，她努力克服睡意，最终还是忍不住阖上眼帘。头倒在勇利肩上，神绪早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勇利的脸逐渐有些发烫。
同样穿JSF队服，并且这么并排坐在一起的，只有双人滑和冰舞的选手。他说服自己，假装现在他和骏河就是马上去参加双人滑比赛的两个运动员，坐在前往比赛场馆的大巴上。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和骏河滑双人滑步法的样子。
三周抛跳，落冰。
美不胜收。
幸好那只是他的幻想，真实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做到的。
巴士缓缓地在沿海大道边上的一个车站前停下，车门开启，走上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她是这辆巴士上除了司机之外的第三位乘客。见到勇利和骏河，老妇人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对玩累的情侣，朝还清醒的勇利点头致意，洋溢着写满了温度的微笑。勇利见此，紧张地挺起腰背，机械地回了礼。结果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把睡着的骏河惊醒了。
骏河嘴里咕哝着不成串的句子，估计连她自己都听不懂：“不要动，我，好不容易睡着的。”
“对不起……”他放松了身体，骏河甩了甩头，重新靠回到他的肩膀上。
她哼哼两声，也许是“没事，原谅你”的意思。可是勇利接下来都不敢轻举妄动，任由那颗脑袋蹭着自己的肩膀。她散乱的发丝触到了勇利的脖颈，勇利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运动裤，留下明显的褶皱。但他心知肚明，现在他的飞快的心跳暴露了一切。
他第一次在这条线路的巴士上，乞求车开得慢一点，最好不要停下。
他想把时间无限延长下去，就像被记录下的照片那样，成为永恒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