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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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离住所三个街区的距离，就是骏河父母住的房子，多半。勇利只是在陪着骏河闲逛的时候，经过了一所挂着“骏河”两个字的名牌，并且似乎骏河在用力抑制自己不朝那幢房子投以注意力的冲动。
他抱着恶作剧的心态，问：“诶，那户人家和春美小姐同姓呢。”
“巧合而已。”
她的声线可能是平稳惯了，如今撒谎听起来也有九分真。
明明房子的围墙上还有隐隐约约的涂鸦字迹，看起来像是极其愤怒的作品——“叛国者！”
啊，原来是这样。几个字眼在勇利的脑子里自动组成了一个故事，虽然只是草图，但是已经足够解释骏河总是对这段过去遮遮掩掩的原因了：一个逃往俄罗斯的原日本滑冰运动员。
不过，要是回答是“是这样吗”或者“诶？真的唉”这种话的话，掩盖的可信度会更高一些。
“如果以后我生孩子的话，一定要生一男一女，然后让他们去练双人。”骏河冷不丁转换话题。
“想得这么久远？春美小姐现在有婚约对象了吗？”
“没有，连男朋友都没有。”
勇利悄悄地放下心来，他也没想到骏河会自己提起跟结婚有关的话题：“那春美小姐会考虑跟哪个国家的人谈恋爱呢？俄罗斯还是日本？”
“这个么，我还没想好。倒不如说，国籍都不是问题吧。”
“当然是个问题，练双人滑的话给哪个国家滑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说的有道理。”骏河如有所思地点头附和，“双人滑还好，如果是冰舞的话，在俄罗斯竞争就太激烈了。”
“可以试试来日本啊，日本的双人滑和冰舞都很……很差。”他不知道这算批评还是算损，总之不是夸奖，但是日本国内双人滑和冰舞水平总是上不去一直都是个不太想有人揭穿的事实。
“还是先试着找一个日本的丈夫吧。”说着，骏河加快了步伐。在勇利看来，她的行为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
他们走进了一个便利店，骏河说要买水。
勇利不认识路，跟着骏河在岛上的街道上瞎走。一旦跟丢了，按照她的脾气，多半不会折返过来找他，令他有些担忧。
店里正在播放星野源的《Family song》，他倒是想起在红白上，这位歌手非常坦率地喊出“大家好！我是星野源！”这句话。
只是歌词是不是有点暧昧了？或者说，他每一句婉转的比喻都是自己的心声。仅仅是这样想，就已经让他心跳加快，耳根发红。他庆幸自己离骏河距离够远，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对这家店所播放的歌不为所动，也对这首歌所营造出的恋爱气息也不为所动。这下勇利又有点失望。虽然她是说过希望结婚生孩子的话，但不代表她对这件事就有足够的兴趣。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希望明天能够天晴那样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愿望，假使不能实现，那一定会沮丧；如果不能实现，她看上去实在不像会为这种事着急的人。
勇利为自己告白成功做了个预测——大约10%左右。
他垂下肩，大脑乱成一片。
他们去了游客比较多的名产品店。骏河一边机械地给勇利做介绍，一边看着勇利在一堆特产伴手礼中迷失了方向。
仿佛在花花绿绿的商品中游泳，只有骏河一个人不受水的阻力，在市场中自由自在地逛。
不止家里人，连冰上城堡的西郡一家人也需要买礼物，还有美奈子老师。不一会儿勇利手上就多出几个购物袋。他一下子顾不上在自己跟前信步游走的骏河，脑袋已俨然变成了计算机，清楚地勾勒出购物清单。平时没怎么给大家在国外或是机场免税店带礼物，这次好不容易“被逼着”放松旅游，也该是给他们一点惊喜——
“你真辛苦呢。”一只手轻巧地接过他左手握着的纸袋，还没来得及等他道谢，就已经被对方空着的手掌抚了抚头顶乱翘的头发。
“春美小姐……谢谢……”
“你要请我吃午饭哦，我又给你做教练又给你做导游的，很便宜吧。”
“是……”
偶尔被压榨一次也不错。
两个人在一开始那个总是循环着电视节目，店老板有些热情过头的店吃了两个小时的饭。这次老板没有打扰他们，上了菜之后便钻进里面的自宅去，告诉他们冰箱里的瓶装酒可以随便拿。即使远离了本土，朝日还是他们共同的选项，端起泡沫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他们开始就着赛季结束后的胆量，想象一些平时根本不敢去做的事情。
骏河说，她想环游世界，她觉得自己的英语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且还会俄语和日语。
“我攒了好多好多钱，就是为了退役能过上舒服的日子。”
“但是钱，总有一天会花完的呀。”
她点头：“是的，没错，会花完的。啊，我现在才二十多岁，就算我能活到六十岁，那还有三十多年。”
“你不是说还想养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培养他们成为厉害的双人滑选手吗？”
“那再加上二十年，或者二十五年。到二十五岁都不能成为黑马或者登顶，就没有练下去的必要了，趁早退役过自己的普通人生活吧。两个孩子，两双冰鞋，两套——啊不，四套考斯滕。”骏河托腮，努起嘴，“一年四套，教练费，参赛费，机票都是两人份的……”
“如果你自己带，教练费不就剩下来了吗？”
骏河用食指点着勇利的额头，一脸笑嘻嘻：“还是你会算。但是这样也不好，他们总是占着我的资源，我就没法出去赚钱养他们了。”
桌子底下已经并列摆放着三四个空瓶子，两个人还是只能算到给根本不存在的儿子女儿的训练费用。
骏河今天似乎状态不太对，平时她从来没有才喝这些就到了说胡话的地步：“你说，我们是不是没有考虑他们读书的钱。我其实不是很想让他们成绩非常好，普通的公立高中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也是在别人该读高中的时候忙着训练了。
“那我还是先去环游世界吧，等到剩下的钱不够了，就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再把爱知县的房子卖了，再出去做教练攒一点，再结婚。”
“爱知县的房子？”
“嗯，一套高级公寓，现在租给别人了，有固定的租金收入。”
勇利心里惊呼，有钱人果然不一样。
“或者我自己学怎么做考斯滕算了，这样连找人设计的钱都能剩下来。”她说，眼神迷离地望向门的方向。
“为什么你总是不放弃让自己孩子学滑冰的想法呢？不滑冰也有别的路可以走啊，学乐器什么的。反倒是春美小姐，你小时候是因为什么才去学滑冰的？”
“诶，我没说过吗？”她沉默了几分钟，好像是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5岁左右，那个时候看到伊藤绿的比赛就觉得，花样滑冰这项运动真是有意思呀，之后就开始经常跑去滑冰场训练，不是在这个岛上。这个岛上没有滑冰场。”
“然后呢？”
“然后？小学的时候就全家搬到名古屋去了，一直在名古屋边读书边练滑冰，名古屋那里可比鹿儿岛的环境要好多了。从NOVICE赛，到青年组比赛。伊藤绿的阿克塞尔三周跳真是帅气，每次都会在自由练习的时候偷偷练。我当时以为天真地想，不就是比2A多一周嘛。”说到这里，骏河开始傻乎乎地笑，“哪知道3A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好在最后练成了。如果当初不是把伊藤绿作为自己的目标，恐怕到现在也不能把这个跳放进节目里。你认为这是必然吗？”
“什么必然？”
“因为有了伊藤绿，才会有如今的我。”
“我个人认为，春美小姐是春美小姐。你可能是因为伊藤绿才想到要开始滑冰，但是包括跳出阿克塞尔三周跳，包括冲击领奖台，这不都是春美小姐自己的决定吗？”
骏河替勇利斟满半空的玻璃杯：“听上去像是笑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一次伊藤绿。她的教练是满知子，我想浅田真绪应该见过她。”
“浅田真绪又是另一个传奇了。”
她没有接上话头，勇利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浅田真绪在上一个赛季结束退役了，各家电视台对其引退会的转播的盛况比起前几天三岛崇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所有媒体像是说好了一般，给这位花滑选手退役的标题都是“日本世纪花滑选手的引退”。他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对浅田的赞许触及到她的厌恶情绪。她只是出神地盯着玻璃杯中的啤酒花，看着底下的气泡慢慢浮到表面。
直到她发出一声叹息：“假如没有浅田真绪，我现在应该还在日本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