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寄谁

6、只差一步

　　每周一次的例会结束，解散前，讲台上出现了陈剑书。他刚升高三，课业紧张了起来，开学两个多月来的例会都没露过面。
　　今天的出现，当即点燃了教室里俊男靓女们的热情。欣喜过后，他们很快便安静下来，听他说明来意。
　　原来，他舅舅正在筹备的一部新剧中，女主角与男主角在高中的蒙面舞会上因一曲探戈舞而结识。因这段舞曲在剧中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所以如今需要一对优秀的舞蹈替身。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舅舅首先想到把这个消息传给侄子的朋友们。如果有人既有实力又有兴趣，他很愿意给学校的学生们提供这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在座的这些富家子弟们可不这么想。当听到“舞蹈替身”四个字时，他们脸上的期待便转瞬即逝了。这种机会确实难得，但只做个默默无闻的舞蹈替身未免也太失身份了。
　　经过反复的掂量，一片小声的议论中有人说：“既然舞技那么重要，干嘛不直接换下高中时期的演员呢？”

　　渐起的追问声，表明其他人也持着同样的疑惑。陈剑书表示理解的笑了笑，解释说：“舅舅挑中的演员总有他们特殊的地方，他在这方面的执着连我都无法理解。当然，如果最后选中的舞蹈替身更符合他心中女主角高中时期的形象。我相信，即使不顾名誉和违约金，他也会选用最合适的那个。”
　　话虽这么说，但结果如何却是未知的。大家不觉有些意兴阑珊，倒是杜思尔的脸上浮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她就坐在前排，一眼便被讲台上的人注意到。
　　“凤英？有什么想问的吗？”
　　如今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名字，当即便看过去，问了句，“学长，是哪一首舞曲呢？”
　　“你倒提醒我了。”陈剑书回了个神，看向下面补充道：“剧中穿插的是著名的西班牙舞曲，Por una Cabeza，只为伊人。”
　　“这当然啦，超有名的！”

　　在大家对舞曲的感叹声中，陈剑书看回杜思尔，“怎么样？想试试吗？”
　　不等她答话，前排的许安便回头提醒，“上节舞蹈课你才刚学好华尔兹的基本舞步，探戈的难度对你而言是不是有点大？”
　　“啊……喔。”杜思尔恍然回神，跟着向讲台上看去，只得露出一个傻笑，“也对啊，我还是不给学长添麻烦了。”
　　天呐对于这个年龄来说多么难得的机会，可惜她现在是柳凤英啊，一心要好好学习、冲进名企的柳凤英。
　　“没事。”虽然不是合适的人选，但陈剑书也没觉得怎么。倒是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很是憧憬，便盛情邀请，“如果你等会儿不急着回家，不如跟我去评选现场看看也行。”
　　“我是没什么急事……”终于柳凤英的生活中有了件能让她感兴趣的事，不过碍于身份，杜思尔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犹豫着，“不过那太麻烦你了吧？”
　　“这没什么，反正等会儿我舅舅也要来接我过去，顺便而已。”他显得不同以往的坚持，几乎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讶异的同时，杜思尔已经快速的做了决定。遵从内心啊！这点自由都没有那她迟早要抑郁。
　　不过遵从内心的同时，也不能忘记游戏规则。她先是答应了，接着便看向扭头看着自己的许安，“要不我们一起去？还可以做个伴儿。”
　　从上次的网球事件后，许安似乎脱离了陆盈可的小团体，几乎没再来无事找过她的茬。由此看来，之前真的是因为陈剑书的缘故。既然如此，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适当的收拢一下人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对啊，许安。”杜思尔的提议对陈剑书来说也很受用，他跟着便热情邀约，“一起去看看怎么样？当然，如果你有空的话。”
　　“可以吗？”许安当即便无意理会身后的人了，眼神直直的看向前面，“那太好了，正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很好。你好他好大家好。

　　“好了，那今天就到这里。”事情说完了，陈剑书也就看向所有人，“如果有人感兴趣，之后也可以单独再谈。”
　　下面的人纷纷应下，大多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
　　人群散去后，最后就剩两个人跟着陈剑书向校园外走去。许安走在他左边，后面则跟着沉默无言的杜思尔。她有意与前面的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然对上时不时看来的许安的不解的眼神，也不予回应。
　　这家伙她算是看透了，给她陈剑书就是娘。不管自己任何怪异的举动在对方心里引起多大的疑惑，她都无心深究也毫不在乎。因为只要没有人从她身边抢走陈剑书，那就万事好说。
　　这样的一个人，轻易就被人找到弱点，多么好摆平啊。倒是另两个女生，最近虽然没什么动静，却始终让人无法完全安心。
　　“好了，舅舅他说很快就到，你们先坐一会儿吧。”陈剑书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校园门前的停靠点了。

　　“学长，你坐吧！你刚刚都站那么久了。”
　　“没事，你坐下。反正我也不累，而且车就快到了。”
　　杜思尔刚回过神，许安已经在和陈剑书你来我往的劝坐。看着真够别扭的，她拉着许安一屁股坐下。带着她往左边挪了挪，刚好给右边腾出一个空位，深藏功与名的向马路张望着，“挤一挤就都坐下了，现在正值交通的高峰期，或许没那么快呢？”
　　“对啊，剑书学长。”
　　“那好吧。”
　　右边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渐渐开始轻言细语的交谈。杜思尔一动不动的半蹲半坐的杵在旁边，仿佛月老的转世，隐形的灯泡。
　　终于在所谓的很快——十五分钟后，一辆银灰的保时捷停在了他们的面前。陈剑书站起来招手，杜思尔突然挤了一下许安，让自己的半个屁股坐实了。
　　许安投来莫名的注视，换来杜思尔向右的一瞥。对方循着她的视线，这才发现椅子的长度即使挤一挤也不够容下三个人。不由看向她的那侧，等再对上她的目光，一时有些无言。

　　“好了，走吧。”
　　面前的人转身时，杜思尔便迅速站了起来，顺带着瞥了眼许安。她还坐在那，看起来有些失魂。
　　好好反省吧你。
　　“咦？是你？”侧身站着时，车里传来一个声音。
　　杜思尔弯身看过去，当即便忍住了想咬牙的冲动，反而回以一个困惑的神情。
　　“怎么？你们认识？”陈剑书好奇的问。
　　“怎么会呢……”杜思尔露出毫无印象的微笑，紧跟着和许安一起向车里招了招手，“叔叔好！”
　　话题成功被转移，霍时镇笑着回应，“你们也好！先上车吧。”
　　在开车以前，霍时镇忍不住看了眼车内镜，完全没认错啊！不过她看起来真的是忘记了，他也就无须过多的追问，发动了汽车。

　　“不好意思啊，过来的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们久等了。”对此，霍时镇深表歉意。
　　“没关系，霍叔叔。反而是要您一个长辈来接我们，我们才要不好意思呢！”身旁有个许安殷勤的回话，杜思尔简直觉得自己可以闭目养神了。
　　“剑书跟你们说了替身演员的事儿吧？”他转回正题，但显然弄错了状况，自顾自说着，“其实我早就料到不会有多少人乐意，大概都会觉得做其他人的替身很吃亏。但其实看问题不该这么片面……”
　　他又开启教育模式，一堆大道理后话锋一转，赞叹道：“不过你们两个挺不错，先不说合不合适，但至少懂得把握机会啊……”
　　这话说得越远等会儿越尴尬，陈剑书忍不住插嘴道：“舅舅……刚刚想着你在开车才没有细说，其实她们只是去现场看看。”
　　“……喔，看看啊，也不错。”他收住话茬，倒没产生多少心理负担，只是有些好奇。

　　这时，许安便主动开口了，“霍叔叔，其实我和凤英都很想抓住这个机会。只可惜我们俩的舞蹈跳得也并不好，所以也就只能去欣赏欣赏别人的舞姿了。”
　　“哦，这样啊。”他点着头，表示理解，接着便问：“她叫凤英，你叫什么呢？”
　　“许安。”
　　“许安。好名字，许你一世平平安安。”
　　“噗。”听他说台词似的，杜思尔终于没忍住，直接笑喷了。缓过情绪看见许安正嫌弃的瞅着自己，张口便开始胡言乱语，“嗯……霍叔叔这个释义挺好，挺贴切的！”
　　“是吧，我也觉得。”看来他还有点沾沾自喜。
　　真够逗的。

　　到现场后没一会儿，那两人的注意力便从台上的候选人员转到了各自的身上。只剩杜思尔留在霍时镇身边，和他一起看台上的表演。
　　经过一次次的叫停，霍时镇的选角人员终于迎来一个舞姿优雅洒脱的长发女孩，于是有人探身来问他的意见，“霍总，我们觉得这个不错，你看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总感觉少点什么。霍时镇没能当即发现，便说：“还行，可以先留下。”
　　听完这番对话，不自觉的，杜思尔轻挑了一下唇角。
　　霍时镇恰好注意到，不由便问：“凤英……是吧？你觉得她有哪里不好吗？”
　　她回过神来，发懵的对他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他放大一百倍的模仿出她刚刚的小表情。
　　此人多半有病。杜思尔面无表情的不发一言。
　　“说吧，我想听听。”他笑着拍拍她的肩，仿佛一个待人宽厚的长者。

　　杜思尔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上半身，看向台上站在一旁等待的长发女孩，解释说：“不觉得她对探戈完全不热爱，完全无法融入舞曲中吗？你看她站在那，脸好身材好，确实很赏心悦目。但是脸上没有笑容，眼中没有神采，那还剩下什么？是不是只有心事重重的感觉？”
　　一语中的啊。霍时镇连连点头，又跟着她的视线向台上看去。
　　“你看这个就不一样。她虽然舞步踩得不够准，但她的情绪跟得上啊。”
　　“确实是。”霍时镇十分赞同，面露难色的看着她，“那我选哪个好呢？”
　　这句问话根本就是废话，不过杜思尔并不介意回他几句废话，“只差一步，永远只差最后一步。舞者的表现力和舞步同样重要，如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那当然是……”
　　“我知道……”听她答得认真，他深感抱歉，却还是忍不住打断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喜欢把它译为“只差一步”？”

作者有话说

　　对保时捷有着深切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