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语宫纱》茉海未成年

47、相互猜忌

　　刘心怜和奚辕被押到将军大营前面，韩增将军还没有卸甲，背对着他们在跟一个年轻的将领说着什么，押解他们的士兵上去说了句什么，那个将领就退下了，韩增将军转过头，一脸冷凝地看着他俩。
　　膝窝被人踢了一脚，刘心怜吃痛跪了下去，奚辕也同样跪在她旁边，韩增将军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沉声道：“我下了令全军撤退，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追出去。”
　　刘心怜扬起头，冷静道：“那个人是匈奴的领军，他被我刺伤了右腿跑不快，属下觉得机不可失才会追出去，不过属下也没有白追,那名匈奴头领已被斩杀。”
　　韩增定定地打量着刘心怜，她脸上溅了许多血污，混着泥土，看起来有点脏。韩增微微眯起了眼睛，刚准备说什么，奚辕立马打断他：“回将军，是属下好大喜功去追杀匈奴守领，辛濂只是去劝属下回来的，将军明鉴，此事都是属下一人之过！”
　　刘心怜被奚辕的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小声跟他讲：“你在说什么，我们分明是立功了啊。”
　　奚辕不理会刘心怜的话，将身子伏的更低，却更大声也更坚定地说：“一切都是属下的过错，请将军责罚！”
　　韩增看着他俩冷哼一声，厉声道：“既然如此，就按军法处置吧，打五十军棍。”
　　刘心怜不明白为什么韩增将军要责罚奚辕，就见押着奚辕的两个士兵将奚辕的身上的绳子松开，接着将他按倒在地上，刘心怜慌了神，急忙看向韩增道：“将军，都是属下的错，他说的都不是真的，要打就打我吧，求将军放了奚辕！”
　　奚辕手上受了伤，被人往地上一按，两手立即在地上画出了两道血印子，刘心怜看他这个样子难过地要死，挣扎着要去扶他，可她自己本身就被反绑着，还有两个士兵按着肩膀只能死死地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韩增瞥了一眼刘心怜淡淡地说：“莫急，等下就轮到你了。”
　　两个士兵将奚辕按在地上，两条腿绞起来，行刑的人已经拿好板子在一边等着了，刘心怜扫了一眼三十多斤重的木板，紧咬着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
　　韩增将没有受伤的士兵都召集到了这里看着奚辕受刑，虽说只是围观，但韩增将军在这里，人群里倒是出奇的安静，没有人窃窃私语，只是用目光在奚辕和刘心怜身上来回打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增将军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开始陈述奚辕的罪状，几句话后一声令下，木板噼里啪啦地落下。
　　行刑的人和奚辕并不认识，又当着大将军的面，下手那叫一个狠，奚辕紧着眉头，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紧咬着牙关忍受着身上的痛楚，冷汗几乎浸透了衣服。
　　五十军棍很快就打完了，最后那一下停了之后，奚辕也差点昏死过去，他趴在地上静静地望向刘心怜，刘心怜早已泪流满面，反反复复念着奚辕的名字。
　　韩增将军瞥了一眼被打的如同破麻袋一样的奚辕，轻声道：“还算条汉子。”他的话太细微谁也没有听清楚，然后他向前一步朗声道：“再有违反军令者，犹同此人！”
　　全体士兵齐声唱诺，韩增要的就是这样杀鸡儆猴的效果，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吧，站在一边的副将小声提醒道：“将军，他怎么处置。”
　　韩增看了一眼哭得脸都白了的刘心怜，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淡淡地说：“也打二十军棍小惩大诫吧。”
　　刘心怜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按在地上。奚辕被打了五十军棍还没有昏过去，只是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就算这样，他还是挣扎着向韩增求情：“将军，所有事情……都有属下一人承担……这二十军棍……这二十军棍……也打在属下身上吧。”
　　“做错了事情就该受罚，这件事上面，可没有谁替谁之说。”韩增将军转着手上的铁指环冷冷地说。
　　奚辕受了伤几乎不能动，也不敢动，韩增将军是铁了心要处罚刘心怜，他怎么救得了她。
　　只是他实在不忍心看她一个女孩子被罚军棍，这二十军棍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她只是个姑娘啊！
　　“韩将军，你这里还真热闹！”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行刑的人放下木板，齐声行礼道：“见过霍将军。”
　　韩增拱手一礼道：“霍将军怎么过来了。”
　　霍禹笑道：“刚才见你把众将士都召集过来了，有些奇怪就过来看看。”说着将目光转向奚辕和刘心怜，“这就是今天那两个违反军令的小子？”
　　韩增将军点了点头，道：“打了他五十军棍也算小惩大诫了。”
　　霍禹走过去看了一眼还能动的奚辕，冷声道：“看起来韩兄是手下留情了。”说完又在奚辕的背上狠狠踩了一脚，奚辕闷哼了一声昏死过去。韩增笑而不语，霍禹又绕到刘心怜身前问道：“这个呢，他又犯了什么错。”
　　韩增淡淡道：“从犯，也打二十军棍，霍将军来的正是时候，正准备行刑。”
　　霍禹一把抓住刘心怜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知道自己要被打，饶是刘心怜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然而被霍禹抓在手里的时候她竟有了一种安全感……
　　霍禹把她的头扬起来，刘心怜脸上的血污将半张脸都弄花了，但霍禹还是一下就认出了这张脸，瞳仁在一瞬间收紧，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兰陵公主 ”

　　奚辕醒来时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但不知为何换了一个比以前更好的营帐，他趴在小榻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营帐里只有两张床，看布置跟副统领的营帐规模不相上下。
　　没道理啊，自己挨了一顿打还得到了特殊优待？ “啊，你醒啦！”刘心怜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坐到奚辕旁边道，“快趁热喝了吧，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大夫说可能要一个多月才能好。”
　　奚辕懵懵懂懂地接过药碗，刚递到嘴边，看着刘心怜热切的眼神，他又将碗拿开，沉声问：“我这是在哪儿。”
　　“你杀了匈奴的王子，霍将军很高兴，准你在这里养伤。”
　　刘心怜早知道他会这么问，临时编了个理由。
　　其实是因为自己被霍禹认出来了，才给她另外准备了营帐，刘心怜告诉霍禹奚辕是为了救她才会违背军令的要把奚辕接过来养伤，霍禹无奈，只好准了她的要求。
　　一边照看着她，一边快马加鞭给长安去书。兰陵公主混在了军队里，也不知道当今陛下知情还是不知情。
　　奚辕看着她一脸的不相信，这理由太假，但如果要是反驳的话，她一定还有别的理由来搪塞自己，这个女人，其实很聪明。想到这里，奚辕不再说话，乖乖把药喝了。
　　刘心怜看他喝着药絮絮道：“你伤的太重，军医过来给你排淤血，好几次你都痛醒了，醒了又昏过去了，现在伤口都上了药，在结痂之前你不要乱动。”
　　奚辕将喝净的药碗递给她，心想：自己醒过来过吗，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手上的都是皮外伤，都已经结痂了，奚辕动了动手指头，有种木木的感觉，再动一下下半身，却是钻心的疼，不过活动一下额头先沁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刘心怜见他这个样子很心疼，低声跟他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伤成这样。”
　　奚辕看她这副样子，抿了抿唇，别过脸去：“没什么。”
　　刘心怜还想再说什么，奚辕先打断了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罚吗？”
　　刘心怜被问住了，这么多天来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好虚心地摇了摇头等着奚辕回答。
　　奚辕扭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只是个士兵，士兵的职责只要服从上级指挥就好了，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任性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军纪法度可言。说白了，你要想发号施令，要是等你当上将军以后要考虑的事情，而现在，你要做的是当好一个士兵。”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
　　“对，或许当时的情况你感觉机会难得，但是韩将军已经下令撤退了，就算他被你砍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你也要撤退，这是军令，军令如山，你不是一个人在作战。”奚辕平静地看着刘心怜，倏然话锋一转，沉声道，“明明是一个姑娘却能混进军队里，混在最底层却总想着发号施令，韩将军都下令要打你军棍了却能平安无事，辛濂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心怜原本还懊恼又担忧的目光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这个男人真的是太狡猾了，跟个闷葫芦一样没几句话但总是观察的那么仔细。刘心怜看着奚辕，他受伤昏迷的时候她和军医一起处理的他的伤口，可以说她已经检验过了，奚辕确确实实是个男人，但他依旧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想到这里刘心怜嘴角慢慢漾出一抹笑意：“那奚辕公子又到底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