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暖歌》野生吱吱

9、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暖歌匆忙赶回府，阴冷的地宫里，绑着一人。
　　那人垂着头，身上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沿着衣角在地上流了一大滩。

　　“住手！”暖歌大声喝住正欲将火钳往刺客身上烤的墨毅，燕云漓抬眼示意他退下。
　　暖歌快步走到刺客面前，双手颤抖着拨开刺客的长发，一张熟悉的脸露在她眼前。

　　她突然拔剑将绑着绳子砍断，对鬼娘说：“把他送到客房，再找城里最好的大夫来诊治。”
　　“暖歌，你这是做什么？”燕云漓不解地问。
　　她没有说话，一旁的小九开口道：“那是她哥哥。”
　　“她哥哥不是……..”燕云漓诧异地看着小九。
　　暖歌缓缓地说：“他没死，上次也是他刺杀我的。”

　　在大夫的救治下，秦穆渐渐恢复过来。
　　秦穆看着暖歌，心里满是愧意。
　　虽然做出那些伤害暖歌的事时他没有意识，但醒来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脸痛苦地看着暖歌：“我不想伤害你，自从她救了我我才知道她是…狐妖！她想要你死，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术竟让我给你下毒！”
　　“摄魂术。”一旁的小九冷冷开口道。

　　暖歌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内心像是被什么死咬着，仿佛五脏都被扯咬，痛苦不堪。
　　秦穆突然拔出腰上的匕首，一个转身就要将它刺进胸口，小九眼疾手快地扑上去制止了他。
　　暖歌抱住秦穆，嘶喊道：“你够了！”

　　突然他的身体不停地颤动，脸上的表情却开始扭曲。
　　他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他用掌力一把将暖歌推开。
　　然后暖歌看见秦穆的眼睛变成了妖红色，他死死地看了一眼暖歌，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眼里被疯狂的杀戮布满，看得人胆寒。

　　他破窗而出，一下子就消失在夜幕中。
　　暖歌想要追去却被小九紧紧抱在怀里，柔声道：“别追了。”
　　她拼命挣扎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小九的手上。
　　见挣脱不开才瘫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匆忙赶来的燕云漓铁青着脸看着被小九抱着的暖歌，思索了一会儿就朝着秦穆消失的方向追去。

　　等暖歌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扶着额头一时间竟记不起昨日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暖歌循着声音转过脸看见小九皱着眉站了起来，而他一旁的燕云漓却快一步将桌上的粥端了过来。
　　鬼娘怎么任由他们在自己房里，看着两双微红的眼睛就知他们守了她一夜。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暖歌推开面前的粥皱起眉。

　　小九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和眼里的不耐便知她此时谁也不相见，便上前替她将额前的一缕发轻轻拨到耳后，极为温柔地说：“那我晚些来看你。”
　　说完便起身走出了门。

　　燕云漓看着这一幕欲开口却还是收了回去。
　　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碗递给了门外候着的鬼娘说了句：“照顾好她。”

　　昨日的一幕幕随着这两人的消失这才渐渐回到暖歌的脑海中。
　　哥哥那绝望的模样也揪着她的心，看来再不找到他怕是颜后还会做出什么伤害哥哥的事。

　　“鬼娘，你去查查宫里有什么密室。”
　　“是，属下这就去。”

　　太后寝宫。
　　颜后着着一袭红裙，慵懒地卧在榻上，一旁的桃儿则将新进贡的香粉抹在她的手上。
　　香气在整个大殿里弥漫开来。颜后像是察觉到什么异样，睁开眼说：“你下去吧。”
　　她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怎么，是想我了么。”她的跟前多了个身影。

　　一双手瞬间掐住了颜后的细颈，紫色的眼眸微微眯着，幽幽开口道：“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颜后动了些体内的真气，反手将小九的脖子攥在手心。
　　用另一手的指尖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邪魅地笑着：“你说，我要是就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小九推开她的手，一脸厌恶道：“那么，你就死吧。”
　　颜后听道便哈哈大笑起来，肩微颤，像是听到了特别有意思的笑话。
　　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妖红色。她看着眼前的小九，面露恨色。

　　这就是她的哥哥，千百年来相依为命的亲人。
　　在狐族，就算是亲兄妹，也可成亲生子，他们本来就该相爱永生永世，都是暖歌的先祖救了他，令他许下那该死承诺，才会离开她身边。
　　而现在他还要因为那个贱人要置自己于死地，早知如此那年就该要了她的命。

　　“你应该比我清楚，背叛狐族必遭天谴，你为了她不惜与我反目，结果一定不能如你所愿。”颜后狠狠道。
　　“那又如何。”小九自嘲地看着她，丝毫不在意她所说的话。
　　颜后甩手转身离去，幽幽飘来一句：“哼，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找。”

　　几日后。
　　小九将桃儿抓来一把丢在暖歌的面前。
　　颜后竟把桃儿也藏起来了，废了他好大的力气才从齐国市井的烟花之地找到她。
　　桃儿是颜后身边的人，秦穆被关在哪里她一定知道。

　　只是那桃儿并不知道小九的厉害，仗着自己是颜后的心腹奴婢站起来拍拍衣角的灰，盛气凌人道：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穆将军，我早已不是宫中之人，不知找我来所为何事？”

　　小九眼神一凌，桃儿转瞬间已重重跪倒在地。
　　她开始有些惶恐，盯着小九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东西发着抖，话也说不清：“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暖歌走到她眼前，问道：“颜后是不是关着一个特别的人，你告诉我，他被关在哪里？”
　　“他…他…在地宫！”桃儿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桃儿一脸惊恐地想要爬到暖歌的脚边，还没等开口突然口吐鲜血，不停地痉挛着，抽动了几下后便没气了。

　　这时鬼娘赶到，命人将这死俾抬了下去：“属下已经查到秦穆被关在冷宫的一个地宫中。颜后这会儿在接待外来使者，属下以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宫里。”暖歌一刻都不想等，忙起身。

　　小九却皱了皱眉，颜后虽还有着狐狸的法力，可是这皇宫呆久了，也将令人作恶的手段学得淋漓尽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只纯真善良的小狐狸了。
　　如今能这么顺利找到秦穆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眼神落在沉着气的鬼娘，心头猛然一凛。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暖歌受到伤害。

　　在鬼娘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地宫里的秦穆。
　　此刻秦穆安静地躺在冰床上，毫无人气。

　　暖歌正欲要将哥哥带离。
　　“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是颜后。
　　她看着暖歌身后的小九，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看来，今天你是陪她来送死的。”
　　小九看着颜后，心里思索着内鬼是谁，视线扫过低着头的鬼娘，恍然明白，无形间将暖歌护在了身后。

　　颜后似是看见了他这一动作，讥笑着对角落的鬼娘道：“鬼娘，你真是个衷心的奴才，任务完成了，你可以下去了。”
　　暖歌一脸震惊地看着鬼娘，颜后捋了捋秀发，说道：“你一定很奇怪，鬼娘什么时候是我的人了。”
　　暖歌抿着嘴角，面色微青不说话。

　　“当年你进宫之时，我便安排了鬼娘在你身边，岂料你是个天真的孩子，竟从未怀疑过。”转瞬之间。
　　颜后已经变幻了模样，俨然是当年的薛诗卿：“那枚簪子，你可还喜欢。”
　　暖歌的心沉到了谷底，当年她无数次说服自己那不是薛诗卿，却不曾想，她就是。“你为何杀我哥哥，你明明很爱他。”暖歌问道。
　　颜后听罢，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是爱你哥哥才跟你在一起的吗，我只不过是要毁了你，我根本不爱他！”说这话时，她的心里却不禁疼了几分。
　　“你是不是想问我你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伤你。”她厌恶地指着沉默的小九，“是因为他，谁让他爱上了你，早在你出世之前，他早已注定是要爱上你的！是你抢走了他！”

　　暖歌不置信地看着小九，小九皱着眉说：“当年你的先祖救了我，我才得以化为人形，为了报恩，我许下了要护他族人永世，可是……”他苦笑着，“我却爱上了你。”

　　颜后见两人分神，便乘机出手。
　　小九刚要抵挡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像消失了一般，但他还是迅速地挡在暖歌面前。
　　暖歌还未从刚才的真相里缓过来，木讷地看着吃痛着倒在地上的小九。

　　颜后见自己伤了小九，也一时愣着，面目有些狰狞：“你明明内力都没有了，你为何还要护着她！”
　　小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紧张地查看了暖歌是否受伤。
　　他心里揣测着大概是前面抓桃儿的时候，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在自己身上下了药，内力才使不出来。

　　暖歌缓缓抬眼看着颜后：“你不是要杀我吗，不要为难他人，我就在这里，你杀吧。”
　　颜后骤然勃怒，大声喝道：“你找死！”

　　暖歌闭着眼，却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个身影从暖歌面前弹开，重重撞到墙上。
　　不是别人，是刚才躺在冰床上的秦穆。

　　颜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和已经意识模糊地秦穆，不禁垫步飞到秦穆身边。
　　她抱起他，脸色惨白，喊道：“秦穆！你做什么！” 一行清泪滑落
　　秦穆吃力地抬起手，温柔地擦去她的泪说：“我不过……是想……咳咳……消了你的怒气，你看……你这样都不好看了。”

　　秦穆依稀还记得当年见她时的模样，浅笑嫣然，是那么好看。
　　当她答应要嫁给他时，他真的是很高兴。
　　虽然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但自己能死在她怀里，也算一生无悔了。

　　还未等颜后开口，秦穆已然笑着闭上了眼。
　　颜后的面色刹那苍白，颤抖着用手轻轻将他额前的发捋顺，撕心裂肺般大笑起来。

　　暖歌和小九这才明白过来，颜后并不是不爱秦穆，她只是不愿承认。
　　所以当年她也不愿看着秦穆葬身火海，而是将他困在这地宫中，为的是能与他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