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暖歌》野生吱吱

7、采桑陌上试春衣，行人立马意迟迟

　　春雨茫，晓风凉，谁提朱笔心事藏？
　　榴花乱，七弦断，三更对镜卸残妆。

　　转眼春去秋来，深秋的风凉得透骨。
　　燕云漓打听了暖歌的消息，收到的都是称病在家，不禁觉得好笑。
　　她一定怕自己又向颜后求娶她，所以才闭门不见客。
　　思索几番，还是去了齐国，隐在市井中寻机会见暖歌一面，这次他一定是不会收手的。

　　这日，墨毅随燕云漓在集市闲逛，一个男子跌跌撞撞，跪在他们面前，鼻青脸肿地将一张纸递到燕云漓的眼前。
　　燕云漓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墨毅大声喝道：“你做什么！”
　　那男子哭求着一定要燕云漓收下纸条：“大人，求你了！不然有人要杀我。”

　　墨毅警觉地立在燕云漓的面前。
　　燕云漓刚要开口，却见那男子脸色青白，当场暴毙，是中了剧毒。
　　集市上的人见到这幕都尖叫着躲起来，生怕殃及到自己。
　　“拿来。”燕云漓说。
　　墨毅从那人手中将纸条抽出，递给燕云漓，纸上俨然写着“醉春楼”三个大字。
　　是城里最好的酒楼。
　　燕云漓皱着眉看着这三个字，他此行极为低调，实在想不出有谁想要这般见他。

　　还未到醉春楼，佳肴的香气便扑鼻而来，难怪住店的掌柜向他力荐这醉春楼。
　　一迈进门，伙计已经眼尖地窜到他眼前，堆着笑一脸殷勤地低语道：“客官，贵宾包间已有人在等您了，请上座。”

　　随着伙计上楼，墨毅四处打量这酒楼里的客人，从那些人的服饰可以看出大多都是达官贵人，也没见什么异样之处，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包间门缓缓推开，只见窗边立着一人，身着一袭白衣，墨绿色的长发随意地挽成一个发髻，一只素白簪子插在发髻上，乍一看以为是个绝世佳人。
　　等那人转过脸来，连墨毅都心惊，竟有男子生得这般倾城，而一双深紫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转眼看了看自己的主上，却见他面色发白了盯着那人，心一惊，面前这人虽然长相胜似女子，但也没什么可怕，主上竟然这般模样。

　　“燕皇近来可好啊。”小九笑得一脸无邪。
　　“墨毅，你退下吧。”燕云漓的声音有些僵硬。
　　“是。”

　　一时间，包间里静得只听得外头街上的喧闹。

　　燕云漓盯着小九的眼睛，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眼。
　　当年，他为了躲避主母的追杀，乔装混在齐国。
　　这九狐不知怎地知晓了他的存在，找到他说要帮他夺得燕国的皇位。

　　只不过要帮他照顾一个人，那人便是暖歌。
　　他虽答应了，却没有遵守不对暖歌动心思这一条件。
　　那时九狐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要的就是燕云漓能完成这个任务。

　　小九望着眼前这人，虽然恼怒他没有遵守承诺，但也知暖歌命中必有此劫。
　　当日他帮燕云漓夺得皇位之后，消耗了太多真气，伤了本体，无暇顾及暖歌，急急闭了关。
　　再出关才发觉暖歌同流民一起早已不知逃亡到哪里。

　　“你不好生待在你的皇宫来这里做什么。”话语间已是浓浓的寒意。
　　“别忘了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这话生生敲击着燕云漓的胸口：“没有遵守承诺是我不对，可是暖歌现在需要我。”

　　小九冷笑道：“你又怎知她需要你。”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说她不需要知道你的存在吗？”燕云漓反驳道，只是少了些底气。

　　被小九捏在手间的酒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转瞬间竟化成粉末散落在脚边。

　　虽然当年做出了要保护暖歌全族的承诺，但他知道如果暖歌知晓他的存在，便会违背天命。
　　所以每次救她都会抹去她的部分记忆，直到六年前在流民中找到暖歌前，暖歌才知他。

　　“如今你已经不能阻止我了，难道你想要暖歌知道当年她全家惨被灭的真相吗！”

　　话音刚落，小九瞬间逼近燕云漓，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可知，我要你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事。”

　　为了留在暖歌身边，燕云漓不得一搏，他是妖，自己乃一介凡人，自然不能与他抗衡。
　　他只能赌九狐对暖歌的情。

　　当知道暖歌在齐国，他便在宫里安插了眼线，很快知道了小九的存在。
　　另外他还寻到深山里的道士，便知晓了颜后和小九的关系，顺着几条线索竟也猜出几分当年暖歌全家被灭的真相。

　　只是小九所不知的是燕云漓只是用破散的线索来骗取他的惶恐。
　　他不愿承认的是他早已爱上了暖歌，而这一点作为旁人的燕云漓早已在那年小九找到他时便知晓了。

　　等小九回过神来，包间里只剩他一人，刚才那只手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微微抖了。
　　他是怕了么，想到这小九不禁苦笑。

　　指尖在茶碗里轻点，微波漾开，茶面上竟浮现出暖歌的面容。
　　那画面里，她侧着脸将一本书拿在手里，看得极为仔细。

　　“小暖，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最后死在我面前吗。”小九痛苦地闭起眼。
　　九狐自然有九命，为了窥探暖歌的结局，他不惜用一命来换取，那结局告知小九她躲不过情劫，只是他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就算他有法力，却也无力改变结局，他认定燕云漓就是暖歌的命劫。
　　所以才不愿燕云漓靠近暖歌，他不是嫉妒，他是恐惧。

　　鬼娘见暖歌近几日都在书房里研习兵书，说是谁也不见，却也不见小九来找主上。
　　她虽不暗情事，却也看得出主上和小九之间那特别的关系。

　　这日，暖歌难得坐在院子里观赏夜景，看着不远处飘着孔明灯，不禁好奇问道：“今日是什么节吗？”
　　“哦，是中秋节，百姓们点孔明灯正为亲人祈福。”鬼娘仔细观察暖歌的脸，毕竟主上没有亲人，也从未关心过这些，不知怎会突然问起。

　　那些孔明灯在黑暗的空中显得格外温馨，这让暖歌想起少时中秋都要在河边放荷花灯。
　　多久了，自己竟也不记得这些事了，叹息着对鬼娘说：“我们去看看吧。”
　　鬼娘有些意外，竟见主上嘴角浮起一丝淡笑，忙说：“好，我去准备一下。”

　　披了件外衣，刚要徒步出门，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帘子被掀开，小九探出脸笑嘻嘻地说：“小暖，等你好久了，走吧。”
　　马车晃动，一时无言，暖歌闭着眼靠在小九的肩头。
　　鬼娘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想着九爷虽神秘莫测，但主上和他在一起时很平静。

　　很快就到了闹市，下了马车，暖歌与小九并肩走着，鬼娘在暗处跟随。
　　街上人潮涌动，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路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溢满了朴实的笑容，暖歌不知不觉被这气氛感染。

　　回头见小九仔细看着她，不禁有些脸红：“你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中秋节真好，小暖都好久没笑了。”
　　小九极为温柔地摸了摸暖歌的脸，眼里尽是宠溺，浓地暖歌的心都砰砰地跳起来。

　　她有些不自在，支开话题，指着街角那盏荷花灯说：“我要那盏。”

　　“好，我去买。”小九快步走到那盏荷花灯下。

　　刚要掏出银两，一旁的小贩忙说：“公子眼光真好，这是我这儿最好的花灯了，只要对得上我这三句上联便可送给你家娘子。”

　　听到娘子二字，小九笑得眯起眼道：“好，你说。”

　　“这上联是，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境。”

　　小九即可对上：“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情”

　　“对得好，第二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小九这下联一出，围观的人都纷纷叫好。
　　暖歌看着兴致高昂的小九，心中一动。

　　“公子好文采，最后一联要是对上了，这花灯你带走便是。上联是，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

　　“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

　　暖歌从不知小九的文采竟是这般好。
　　一旁的大娘对着暖歌称赞道：“你家相公不单样貌好，文采也好，姑娘你真是好福气。”
　　暖歌一时不知怎么应答，小九见她有些窘，便牵起她的手，将那盏荷花灯放在她的手心，笑着说：“走吧。”
　　暖歌点点头，脸微微发烫。她被小九这样牵着，走在街上，一时没有收回手。

　　走了几步后，暖歌突然停下来，脸色煞白得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人。
　　鬼娘和小九一下子就感觉到暖歌的异样，朝着她的视线望去，还未看清，暖歌已经挣脱开小九的手追了出去。
　　她一边追，她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那个人，好像是…….哥哥！

　　上次在街边拿到的那支簪子和那个背影一定不是偶然。
　　暖歌早已怀疑秦穆没有死，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现身。

　　追到一条巷子，眼前那人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暖歌慢慢地看清了他的脸，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僵住在原地。
　　心里面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是哥哥，她死也不会认错。
　　暖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全然忘记了这个人为何出现在这里，等她回过神秦穆已经立在她面前，不同的是那双眼是妖红色的。
　　等暖歌察觉到他眼里的杀意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视线渐渐模糊。

　　在她倒下前，只听得小九吼着着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让她觉得好心疼，她好想笑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但随即她就失去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