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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误会 ...


  •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孔星妍一个人步旅轻盈地回到了教室。

      “多愿~~~”她边说边像跳舞似的转着圈跑到了多愿的课桌旁,“你怎么没来食堂找我呀?今天胃口不好吗?”

      “嗯,还不太饿。”多愿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不想在食堂撞见世勋以外,她现在也确实吵架吵得没什么胃口。

      “哦……”孔星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我刚刚还特意跑去他们男生的桌上问了一下世勋呢,结果他竟然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真是的。”

      “……他有对你说些什么吗?”多愿忍不住追问道。

      “嗯?”孔星妍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早已在赌气和内疚中徘徊了许久的多愿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其实刚才你去了食堂以后,我不小心跟他吵了一架……”说罢,她不禁稍显低落地垂下了头。

      “诶?‘不小心’?”孔星妍不太理解地眨了眨眼,“是因为上午你对他‘人身攻击’的事吗?哎呦那家伙怎么这么小心眼呀,真是太——”

      “不是因为那个……”多愿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否认道。

      况且她还是不懂,上午她说的那些为什么会被定义成人身攻击。

      “那……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呀?”这下子孔星妍就完全没有头绪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的这两个小伙伴都是特别不喜欢与他人起争执的和平主义者,两人之间貌似也从来没有起过真正的冲突。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多愿越说越感到底气不足,“我就是突然心情不好,结果他就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哦……那怪不得他刚才一副还在生闷气的样子。”讲到这里,孔星妍眼力见飙升地避开了有关具体吵架内容的问题,“不过你怎么会心情不好呢?是哪个混蛋惹你生气了吗?”

      “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多愿越发气馁地垂下了肩膀,“……我觉得世勋他这次一定会生很久的气。”

      “哎呀不可能啦,”孔星妍大手一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他这个人记忆力不太好,从来不会生气生很久的,这点你绝对不用担心。”

      “嗯……”装作认同的样子,多愿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接话,只默默地低下头去,开始一页一页漫无目的地翻看桌上的那本数学练习册。

      “……多愿?”孔星妍忽然弯下腰,将手肘撑在多愿的课桌上,一脸惊疑地问,“你、你不会要哭了吧……”

      “嗯?没有啊。”多愿立马不解地抬眼望向她。

      “哦,那就好……”孔星妍看上去仍然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你刚才的表情好奇怪啊,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哈,我哭什么呀。”多愿被这个脑洞逗得笑出了声来。

      无论如何,她都还没有无聊到会为了这种事哭的地步。甚至她已经逐渐意识到,这世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流泪的事了。

      ……其实她以前经常会哭。有时候是陪着忧郁的母亲一起哭,有时也会从被父亲打骂的噩梦里哭着醒过来。

      但自从她父母失踪后,尽管还是会常常做类似的噩梦,她却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哭着醒来过。她只觉得心里变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的不仅仅是相依为命的母亲,仿佛还有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也随着母亲一同消失在了半年前的那个黑夜里。

      ********************

      当天中午,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的前十秒钟,吴世勋才独自一人姗姗来迟地走进了教室门口。

      在接下来四节课程的时间里,他和多愿都不约而同地把对方当成了空气,彼此之间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俨然一副打响了冷战的架势。

      而作为一名被战火波及的无辜平民,孔星妍在咬牙忍受了一整个下午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原地爆炸了。

      “喂,你们两个,稍微闹一下脾气就可以了吧,还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冷战啊。”她气鼓鼓地嘟着嘴抱怨道。

      结果却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两位当事人都毫无反应地继续倒腾着各自手里的事。

      “……世勋啊,别那么小气嘛,”见自己被彻底无视,孔星妍转而决定逐一攻破,“你应该要让一下女孩子呀,说好的绅士风度呢?”

      一听这话,吴世勋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地反驳道,“她是‘女孩子’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嘴这么毒的女孩子。”

      “你今天就见到了。”多愿当即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一句。

      “…………”

      此话一出,对方瞬间哑口无言,只一脸不爽地抬起手,‘砰’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面前的生物课本。

      此时的教室里,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就只剩下前排的四五个同学正围在一起聊天。显然被后排的动静吸引了注意,他们纷纷面露好奇地回过了头来。

      “哦莫,吴世勋,胆子不小嘛,敢跟班长拍桌子啦?”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乐呵呵地调笑道。

      “又在打情骂俏,我早就习惯了。”他身旁一名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生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副狗粮吃多了的无语模样。

      “星妍啊,之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要看好自己的‘老公’,小心别被闺蜜抢走了哦。”另一个化着淡妆的女生幸灾乐祸地开始搞事情。

      “去去去,就知道在那边八卦,放学了还不回家。”孔星妍赶紧板着脸遣散了这群不负责任的吃瓜群众。

      “哎呦……”回过头来,她无比郁闷地开启了撒娇模式,“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子嘛,才多大点事呀,赶快和好啦……”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的心里却不禁有些发慌,总感觉目前的事态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今天要是不跟我道歉的话,就马上绝交。”吴世勋将背靠在椅子上,不留余地地下了一张最后通牒。

      多愿闻言瞟了他一眼,见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就又心气不顺地回了句,“好啊,那就绝交好了。”

      至此,在表明了各自毫不妥协的立场后,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僵局。

      这下子孔星妍可就纳闷了。

      因为既然一个不肯原谅,另一个不肯道歉,那……那不就应该直接拿起书包走人么?两个人还像现在这样干坐在位子上干嘛?

      “额……那个……”伸手戳了戳身旁多愿的胳膊,她欲言又止地试探道,“多愿啊,要不你就勉为其难地给他道个歉吧,然后我们就到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烧烤店一起吃饭去,你说好不好呀?”

      “我就不。”固执地撂下这几个字后,多愿随即一把拎起了挂在课桌侧面的书包,往右肩上一背,然后便自顾自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星妍我们走吧,现在就去吃。”她边说边抬起脚步,头也不回地往教室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从她背后传来了一声怒气腾腾的低吼。

      被这种命令式的口气激得愤怒值瞬间飙升,多愿毫不迟疑地站定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你叫我‘站住’?”转过身来,她一边挑眉质问,一边狠狠地瞪了吴世勋一眼。

      “谁让你走的?”这个眼神只让吴世勋的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你……你今天不道歉就不许出这个教室门!”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不屑地哼了一声,多愿只觉得对方又在无理取闹地跟她摆少爷架子,“我现在就是要走,你能拿我怎样?”

      “你……”

      吴世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双眼冒火、咬牙切齿地死盯着她。

      与此同时,一旁的孔星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目睹了些什么。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两个人说的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我发现,”思索片刻后,她颇有感触地开口道,“你们两个刚才的对话,特别像我小时候爸妈吵架时常说的话。”

      说完这话,她眼前对峙着的双方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别过头去,终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眼刀的战役’。

      “……我今天就是不想道歉,没那个心情。”默默地叹了口气,多愿略显疲惫地轻声说道。

      却没想到吴世勋紧跟着来了一句,“那就明天早上上课之前好了。”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宽限一下截止日期。

      “我说你……”一听这话,多愿就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嘴角,“你就这么舍不得跟我绝交么。”妥协得还真够快的。

      “呵。”不屑地哼了一声,吴世勋直接回了她一个‘我就知道你今天又没吃药’的了然眼神。

      “好啊,想证明我说错了的话,那现在就绝交啊。”多愿一百个不服气地挑衅道。

      “……”

      “…………”

      “星妍啊。”经过一阵尴尬到极点的沉默后,吴世勋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我看你干脆也跟她绝交算了。”

      “哈?!”孔星妍立马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心想着:大哥你自己要作死就算了,别硬拖我下水啊。

      “不懂礼貌,不讲道理,不接受别人的好意,无缘无故地冲人发脾气,发完了还死都不肯认错,”一口气吐槽完毕后,吴世勋微挑起眉,直直地望进多愿的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问了一句,“星妍你说你干嘛要跟这种人当姐妹?”

      “吴世勋你……”多愿瞬间被怼得血压飙高,只感觉连脑壳都开始疼了起来。

      好啊。所以现在是要破罐破摔了是吧。

      “啊别别别!”见她目露凶光地朝着吴世勋的座位走了过去,孔星妍赶紧飞奔上前,及时挡在了路中间,“君子动口不动手,多愿你、你要冷静啊!”

      “我很冷静。”虽然这话是说给孔星妍的,多愿的目光却始终固定在吴世勋的脸上,“星妍你先让开,我要跟这位意图挑拨我们之间友谊的同学好好谈一谈。”

      “能不能明天再谈啊……”孔星妍此时只想赶快息事宁人、各回各家,“还有世勋你,你也少说两句不行么?”明知道说再多也只是给自己找虐而已。

      “我有说错什么吗。”吴世勋无动于衷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并把某人中午刚说过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了她。

      说时迟那时快,多愿一个侧身,轻轻松松地绕过了体型娇小的孔星妍,接着便一路脚步带风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仅隔着一张单人课桌的距离,在互不相让地进行了三秒的对视后,多愿忽然倾身向前,将双手稳稳地撑在了桌面上。

      而随着两人之间物理距离的急速缩短,双方视线交汇的角度也几乎变为了平视。

      似乎是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吴世勋整个人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没有一丝退却的意思。

      “所以你现在就是要故意跟我过不去,对吧?”保持着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动作,多愿气势汹汹地挑眉问道。

      “……到底是谁在跟谁过不去啊。”不服输地迎着她的目光,吴世勋一脸愠怒地坚持道。

      “想绝交就直接绝交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多简单的事情,有必要这样纠缠不休么。

      听到这里,吴世勋的眼底终于闪过了一丝动摇。“你……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凭什么……”

      “凭什么对你用这种态度?让我想想啊……”多愿故作困惑地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云淡风轻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对我的看法。”

      就算他从此彻底讨厌她又怎样。反正连她自己都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了。

      在她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下,吴世勋终于忍无可忍地别过头去,移开了视线。

      经过了片刻的迟疑后,他再次抬眼望向多愿。

      “……太过分了。”

      此刻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多愿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底那抹受伤的神色。这让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褪去了所有的怒意,他的神情里只剩下无奈和不解,“就因为我家里有钱吗?星妍她不也一样么,你为什么偏偏只针对我?”

      “……谁说是因为钱了。”没料到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多愿心中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否认道,“就算你家里没钱,我也一样讨厌你。”

      “你说谎。”异常笃定的回答。

      “……我没有。”见对方铁了心地认定她‘仇富’,她也只能是百口莫辩。

      “那你倒是说啊!”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吴世勋忍无可忍地吼道,“我真的怎么想都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我明明……”

      明明那么努力想对你好。

      结果就只是被讨厌了么。

      ……不公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第一次见到对方这般激动的态度,多愿不禁暗自吃了一惊,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算了。”

      说罢,吴世勋微微低下头,不再去看她。将双手扣住桌沿,他猛地一使力,连人带椅子向后挪了近半米,即刻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跟女生交朋友了。”他一边把桌上的书本胡乱地塞进抽屉,一边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着,“真是莫名其妙,好心没好报……”

      面对这种滚雪球似的事态发展,孔星妍只得舍生取义地冲到了吴世勋的课桌旁,将他的胳膊一把拽住,让他想走也走不了。

      “世勋你别这样啊……”她语带哭腔地恳求道。

      “孔星妍你要干嘛?你放不放?!”吴世勋烦躁到极点地瞪了她一眼。

      “不放!”应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孔星妍用足以响彻全校的女高音大喊道,“除非!除非你们两个现在就和好,否则我、我就这么一直挂在你胳膊上了!!!”

      正说着,她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坐,双手仍旧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一咬牙一闭眼,作英勇就义状。

      “你……你别闹了行不行?快放开我!”忍着想甩手把她扔出窗外的冲动,吴世勋生无可恋地在座位上使劲挣扎起来。

      “我、我快坚持不住啦!”孔星妍拼劲全力地朝不远处的多愿投去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多愿你就跟他道个歉吧,拜托了……否则这家伙回去肯定会气得连觉都睡不着的……”

      多愿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分明是她和吴世勋两个人之间的冲突,现在竟然会演变成这种第三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奇特状况。

      “……”

      “…………”

      “………………”

      “……好吧,算我输了。”经过一番内心的反复挣扎后,多愿终于万念俱灰地举起了白旗。

      “诶?你刚才说什么?”演出情绪过于投入的孔星妍一时间都没能听清她的话。

      多愿将视线转向了与她一同安静下来了的吴世勋,用极度不走心的语气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见对方紧抿着唇,眉头紧锁,一副完全没能消气的样子,她只好继续不情不愿地说了下去,“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跟你道歉,行了吧?”

      “……不行。”吴世勋面上的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态度却依然坚决,“不够有诚意,我不接受。”

      “不接受就算了。”你不想接受,我还不想道歉呢。

      这样怄气地想着,多愿抬手调整了一下书包的背带,欲直接甩锅走人。

      “别别别走啊……”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孔星妍继续锲而不舍地规劝道,“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愿你再试一下嘛……还有世勋,你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强压下心中一万分的不甘心,多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软态度道,“我承认,今天是我态度不好,对你乱发脾气……”顿了顿,她又悻悻地补了句,“您吴大少爷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不行么?”

      话音落地,就只见吴世勋一脸烦闷地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松口道,“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以后你要是再……再这样的话……”

      “要是再这样的话,主上您能拿我怎样?是砍头还是流放?”才安分了不到一分钟,多愿又管不住自己爆棚的嘲讽力了。

      “你…………”

      无视对方像是要冲上来跟她打一架似的凶狠眼神,多愿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转头对一旁仍坐在地上的孔星妍嘱咐道,“星妍啊,其实我一会儿还有事,你还是跟世勋一起去吃烧烤吧,我要先去车站等车了。”

      这下好了,烧烤没吃上,连待会儿的打工都说不定要迟到了。

      ……唉,真是的,早知道从一开始就硬着头皮认个错就好了。看来这次她真是需要好好地自我检讨一番才行。

      ********************

      如今再回想起来,那好像就是她第一次试图和世勋‘绝交’时的情形。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多愿就隐隐地感觉到了,跟那家伙闹翻或绝交其实是一件比想象中还要困难的事情。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会变本加厉地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且自始至终维持着一副‘你这人太过分了,快过来跟我道歉求原谅’的不屈不挠的态度,简直是在对她良心的底线以及脸皮的厚度进行无耻的挑衅。

      而每次经过了一来二去的吵吵闹闹之后,他俩的关系似乎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回到原点。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对此深表无奈,想不到任何一种有效的破解之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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