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凉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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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多愿的父母一夜之间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后，看似平淡的日子依然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又到了烈日炎炎的盛夏。
尽管在年初遭遇了家中巨变，她这半年来的学业却一点都没落下，平时在学校里的言行举止也和往常无异。尤其是在孔星妍的面前，她总是牟足了力气去演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弄得对方还误以为她最近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而每当被问最近心情大好的原因时，她也都选择了一笑了之。
相比之下，她闺蜜的那个‘双胞胎’哥哥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吴世勋总会时不时地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开口问一句‘你没事吧’、‘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之类的话，弄得她好不尴尬，最后也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那帮讨债的□□小混混们还是不打算放过她，几乎三天两头就会到她所在的福利院附近来回晃悠，让她根本无处可躲。而每次只要落到了他们手里，就又免不了被一顿恐吓戏弄。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了，就红着眼眶跑去警察局报了案。结果虽然缺乏十足的证据，听完她哭诉的警察大叔们还是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把经常找她麻烦的那几个人抓起来拘留了半个月。
那次可以说是她人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因为等到那几个小混混被放出来之后，转头就又把她围堵在了回福利院的路上，接着就是一通拳打脚踢，甚至把她的衬衫和校裙都故意撕破了，临走时还哄笑着撂下了几句‘再敢报警，小心老子出来以后弄死你’之类的威胁。
自从那次遭遇后，多愿就彻底打消了报警、告诉老师、以及任何向他人求助的念想。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帮得了她。所谓的法律，在真正的不法面前简直一文不值。此时此刻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终究都只能由她一个人咬牙忍受。
所以她渐渐放弃了挣扎，开始试着接受这种恐惧与绝望交织下的生活常态。
从大概五个月前开始，由于太害怕那些追债的人一听说她没钱还债，就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多愿最终别无选择地在校外打起了非法零工，用打工赚来的钱一点一点地去还父亲那几亿元的高利贷。
尽管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笔债是永远不可能还完的。
她领工钱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这笔高利贷利息的涨幅。她可以一万一万地去还，可她要还的数目却是以每月数十万的速度向上疯涨。所以说到底，比起还债，她打工所赚的钱其实只是一份为了免受欺凌而上交的‘保护费’罢了。
几乎每天放学后，多愿都要乘车去首尔市区以西的一家小餐馆里当服务生，晚上还要回到福利院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去当收银员。就这样在四处打工以及高二课业的重压下勉强支撑了大半个学期后，她终于决定结束自己历时三年的补习老师生涯。因为不论她怎样去尽力协调，给吴世勋补课的事还是严重影响了她放学后打两份工的排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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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里的一天早晨，上午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刚响过，多愿就正式向坐在自己邻桌的唯一‘学生’提出了停止补课的事。
“世勋啊，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办法每星期给你补课了。”她开门见山地宣布了自己从此退出教育界的噩耗。
“……哦。”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似不经意地接着问了句，“那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多愿选择了直接无视他的问题，只低头自顾自地翻起了桌上的化学课本。
“如果没办法一周两次的话，那就一周一次，或者两周一次也行啊。”吴世勋不放弃地试图跟她继续讨价还价。
停下手中翻书的动作，多愿再次侧过身去面向他，随后忍不住稍显可惜地叹了口气。说实话，她真的挺喜欢当补习老师的，而面前的少年也算是她多年来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唯一弟子。
“说实话，我也已经没什么好给你补习的了。”她故作坦然地耸了耸肩。
“没什么好补的？怎么可能？”吴世勋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被糊弄过去。
“现在你的数理化成绩不已经是中上游了么。”已经在她的带领下顺利冲破了及格线，之后一路稳步上升，最近更是突破了班级前十五名的大关，身为老师的她其实已经很欣慰了。
“对啊，只是中上游而已。”吴世勋没想太多地反驳了一句。
“嗯……”多愿被这莫名的野心给逗得有点想笑，却仍努力保持正色道，“简单来说，以你的智商，这些理科科目也只能达到中上游了。”
话一说完，她就眼看着对方平静无波的脸上晴天霹雳般地显现出了一道裂痕。
“……你说什么？以、以我的‘智商’？！”吴世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听到了些什么鬼。
“嗯。”点了点头，多愿就事论事地解释了下去，“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骂你笨。比如你的情商还挺高的，自信乐观朋友多，舞又跳得好，只是在一部分学科上的能力有局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完了这番话，她见对方仍旧是一脸的无言以对，也没有要开口与她争辩的意思，便继续不紧不慢地‘安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人不应该强求自己。我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叫作‘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你不觉得它其实很有道理吗？”
“…………”
一阵尴尬到了极点的沉默后，吴世勋侧目望向坐在多愿课桌另一头的孔星妍，却见对方正一脸幸灾乐祸地伸着脖子当围观群众。
“……星妍，我刚刚是不是被人身攻击了？”他面如死灰地向她确认道。
“嗯，对，你被360度无死角地人身攻击了。”孔星妍一边回答，一边努力克制住自己憋了满满一肚子的嘲笑。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吴世勋无奈地选择了场外求助。
“额……要不要试着攻击回去？”孔星妍随即友情提示道。
“可是……”在听了多愿那番莫名理直气壮的劝导后，吴世勋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已直线下降为零，“可我隐隐觉得她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喂，你别被她洗脑啊！要对自己有信心！”被这过于轻易的动摇给惊吓到了的孔星妍赶紧出声制止道。
“……其实我妈也劝过我，说那些难的学科只要及格就行了。”吴世勋继续自顾自地交代起了他的家族学渣史，“我妈她小时候理科也不好，但她说不用太在意，没什么关系的，反正毕业以后也用不到。”
“大哥，你的家教好像有问题啊。”这种自我洗脑式的话让孔星妍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所以你爸没让你用功读书，以后争取考美国常春藤名校吗？”
“没有啊。”吴世勋毫无想法地摇了摇头。
“天哪……”想起自家爹娘这些年来为她的学业操碎了的心，以及年复一年念叨得她耳朵都起茧了的‘常春藤’三个字，孔星妍不禁开始严重怀疑人生，“世勋你……你爸妈不会是放弃你了吧。他们……他们不会要送雪延去美国上学吧？！”
“……不会吧。”同样在怀疑人生的吴世勋则是回答得底气全无。
“这位亲故，你能不能多长点心眼呀。”孔星妍眉头锁紧，苦口婆心地规劝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堂堂吴家长男，怎么能这么没斗志呢？”
“唉……”吴世勋略显惆怅地轻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从夹在两人中间的多愿口中幽幽地飘出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斗志就行的。”
否则岂不是全班的人都能考全班第一？这个逻辑根本不通啊。
“额……多愿你别这么说嘛……”孔星妍这时才发觉，她和多愿在对下一代的教育观念上实在是大相径庭。她崇尚的是人艰不拆的鼓励式教育，而对方却是纯理科生思维的现实主义。
“你……你别瞧不起人！”另一边的吴世勋也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道，“信不信我下次考个第一名给你看？！”
“可以啊。”不为所动地淡淡一笑，多愿直截了当地为他点明了残酷的真相，“数理化班级第一是我，年级第一是三班那个智商169的天才，你有本事倒是考一个给我看看啊。”
“……………………”
至此，在来自学霸的无情暴击下，某吴氏普通学民的血槽已被彻底清空。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凉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