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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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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简不禁皱眉,这个谢小花就不能有点眼色,岷园四周环水,又事主园,难免太过热闹,
“红颜堂就可以了。”沈时简坚持着。
“可太过屈就。”萧正青笑道。
谢盘渊最闲麻烦,他抢过话头:“ 不如这样,沈时简喜静住红颜堂,我爱热闹和萧老弟一起住岷园,也别让萧老弟去打扰老太太,反正他身上的几两肉我早就摸透了,二哥看怎么样"
这个主意算是折中,沈时简又一再坚持,萧正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传下人去速速安排。
时间已过巳时,一会还有午宴,萧正青将两人分别送至住处洗漱,就忙去了。因为来了侯爷,午宴还要精心,晚宴也不能随意。萧正青少不得要去叮嘱厨房,再拿出点看家本事才好。
随沈时简而来的长随只有初一,初三,一个胆大沉稳一个老实心细。其他都是明卫、暗卫。
一路从京城赶来,尤其今早刚过五更几个人就爬起来忙着赶路,早已又困又累。
沈时简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色描金水草纹圆领袍,左侧袍角还有几片淡绿的竹叶,沈时简特意摸了摸,那是姐姐亲手为他绣的。
也许是太累,他赶了初一等人去睡觉,自己却睡不着。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想着自己临出京姐姐嘱咐的话。
沈皇后今年已经二十六了,自从前年领养了八皇子,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三岁的八皇子叫赵陌归,取自诗经:‘陌上开花缓缓归’中的两字,其生母为东夷进贡的美女乐贵人,孩子生下不足百日,因身份低微,照顾不周血崩而亡。众人嗟叹是八皇子命硬,克死母亲,无亲无故以后怕是淹没在这深宫大院,永无出头之日了。可谁知,乐贵人身故,皇上竟然又会想起往日的种种好,大哭了一通,杀掉所有伺候的人随葬,追封为乐嫔,封襁褓中的八皇子为明王,寄养皇后名下。没人要的孩子,转眼成了半个太子。多年无子嗣的皇后也有了仪仗。
如今八皇子三岁,身体非常结实,跑起来蹬蹬蹬的扎实有劲,朝阳殿也大,玩起来几个宫女都追不上他。
他长得红粉玉琢,三分像其母,七分像皇上,见人就笑,身穿百子百福的褂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躲在皇后身边,正与舅舅藏猫猫。沈时简单调的表情也露出一丝丝笑意。
“ 你也不小了,怎么让你成亲这么难,你到底看上那家姑娘,给我个准话。”沈皇后其实从五年前弟弟自辽东得胜回师就有了心结,弟弟弱冠之年,统领父亲所剩余部抗击蒙古大军,三月之期力退敌三百里,锋芒太过,以遭人记恨。所以她一直审时度势没强压给弟弟安排任何世家贵女议嫁相亲。
但不想前几日听闻弟弟和谢国公的二子与萧阁老的幺儿走的极尽。两人在朝中只能算上不上下不下的人物,到不怕人病垢拉帮结伙,可京中渐渐盛传谢长远不仅好女色,还好男风。那弟弟与他想到那个粉面桃腮的萧承恩,沈皇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姐,我觉得一个人很好,多一个人在我身边别扭。”
“可总的有人照顾你啊。”
“初一,初三就很好啊。”说来说去,还是男的,沈皇后心里暗翻白眼。
“他们能给你传宗接代?你是沈家唯一的男丁。”
沈时简扶额,:“姐,你多努力生一个不就得了。”
沈皇后的眉头不可触的几变,终于怒了。“好,你不说,我就自己给你选,到时候你给我入洞房就行了。”
“姐,你别逼我了。此事再议吧。”
沈皇后还想找机会再说几句,沈时简已经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带着几个侍卫和兄弟们游江南去了。
沈时简在红颜堂的黑檀雕灵芝纹的大床上翻了个身,想着姐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句话:“这次回来,你不答应结婚,以后就不要来见我了。” 难道自己就非要结婚?想到当年父亲战死自己和姐姐母亲孤苦无依,叹了一口气,之后他就再也躺不住了,决定出去透透。
东园花棚高三丈,顺山而建,长十丈,三面皆由一尺左右的透明的玻璃一块块镶嵌而成。远远的看着,简单明亮又带着不可言的奢华。几个老花奴正来回搬运着盆栽,看样子有新品种刚刚送入。沈时简看来一会,转身走向旁边茂密的一片桃林间,六月桃子正是青黄不接,树丫上偶尔可见婴儿拳头大小的青果,树干蜿蜒却比碗口还粗,也很有趣。
穿过桃林,前面一座篱笆围住的二进的小院,园内分东西厢房,主房两侧有二房抱厦,后面应该还有后罩房。
内院东侧有个巨大的葡萄架子,好像新搭的,架子上的葡萄还只是绿绿的指甲盖大小。架子上正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慢悠悠的荡着秋千,一脸的甜蜜。
沈时简背负双手,站在了篱笆墙边看着脑海里蹦出初一那天打探的消息:萧家大小姐温婉秀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诗书礼仪最是得体,堪为妻室之选。
当时他好似还问了一句,“那萧家还有别的女孩?别咱们贸贸然去做客,唐突了。”
初一答得是:“还有一位二小姐,整天一身黑衣阴沉不定,诗书女凿样样稀松。骄纵任性,嚣张跋扈,有名的窝里横。听说经常打罚下人,还打死过丫鬟。惹的天怒人怨,连院子里的一棵古树都看不下去,自己化成了灰。”
沈时简盯着眼前的女孩看,这就是那个打死过人的萧二丫头。
萧萝此时很纠结,她刚刚跟爹爹说一定要爹爹给自己找一只白色葵花鹦鹉,爹爹知道她因鸟死而病,二话没说,立马吩咐人去办。而且见她院子里如今空荡荡没个遮阴,又连声吩咐去花木市场卖二十棵五年以上的葡萄书和紫藤花,亲自设计给她盖了这个连着房沿的大大的葡萄花架,连女孩子最喜欢的秋千都也都准备齐了。被爹宠着,感觉真是好的不要不要的。
这样明媚的笑容如果换成嚣张跋扈的样子会怎样?沈时简忽觉很有趣。
一个穿绿色比甲的丫鬟走过来,一主一仆不知道说了什么,秋千就荡的越来越高起来。女孩的脸上的笑容越加明艳。
萧萝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人,忽闪着大眼睛,一对酒窝时隐时现,粉嫩的凌唇,湖蓝色织百花飞蝶纹襦裙忽上忽下,露出里面垂丝海棠纹软底绣鞋,头上的一对八宝双髻也有些散乱,飞离地面,好久没有享受这般的肆意了。
沈时简随着萧萝的秋千,目光时上时下。萧萝被几个婆子越推越高。俩个人就这样隔着篱笆,静静的突然视线交织在一起。
萧萝发誓这是她平生看到最漂亮的男人。
清瘦而陌生,月白色锦袍,如翠竹般束手而立矜贵无比,如玉的脸庞一双凤眼看的人失魂摄魄。
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萧萝纠结要不要问一问,或是走近点仔细看一看,心虽想她身体却不敢动,正犹豫着,沈时简竟然转身走了。
沈时简的确有这样的魅力,十二岁出宫建府时,很多人第一次见他惊惊为天人。当时坊间就流传流传:静远侯濯濯如青莲谪仙,让人不忍赎渎只敢倾心半边;若得他微微一笑,又复倾城让人忘却俗事,管不住酥了心的另半边,堪为今朝第一美男子。
沈皇后知道,笑了好几天,他却呕的几天吃不下饭。他如同塞了一团火,他要承载的是父亲的豪情壮志和万人敬仰之威名,而不是一个美男的花名。于是才有了十五岁出征,横扫辽东蒙古各部。
偏偏那时好友谢盘渊又跑来凑群,被花蝴蝶一样的哥们儿赞的啧啧有声,恨不得扑之,啃之,他当场一掌将他拍晕,哼,打不得别人,就得便宜了你了。
比他大了三岁又被送便宜了的谢盘渊过了半个月还头疼,此后再也不敢当面招惹,只敢背地里暗戳戳的扎他小人。
萧萝还没看够,沈时简已经脸色一变,转身了。萧萝急的直咽口水,一张嘴散乱的头发先冲进了嘴里。萧萝急忙用手拿来,可她荡在半空中,这一下可了不得了。
她能有多大的手劲,一只手松开,秋千两侧立刻失去平衡。重心不稳的萧萝在空中不受控制的被甩了出去。
婆子丫鬟担心了半天事终于发生了,吓的尖叫:“二小姐。”
萧萝猜自己摔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也忍不住惊呼,下意思的挥动着手臂想要飞起来。可她现在又不是鸟,怎么飞的动。纤细的身体,斜斜的坠了下去。
也就是瞬息之间,半空中的萧萝近距离看清了那如仙的美男子,他愠怒的双眸直愣愣的闯入了眼帘,萧萝不懂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沈时简刚刚险些被这个飞过来的小丫头砸到,心里气就不打一出来,见惯了京里名门闺秀的种种搭讪,这种头打头的方式,还是第一次。难道她以为自己会接一把,纵而想要赖上自己吗?
萧萝摔在了沈时简的脚边。觉得浑身骨头折了。
“哼”沈时简的不悦毫不掩饰,他几个大步,没入了桃花林,顺着来路没影了。而萧萝莫名其妙,这时冲谁生气啊,受伤的是她好不好!
“小姐,你没事吧,可吓死奴婢了。”阿布赶紧跑过来。萧萝被扶起来,没哪特别疼,于是摇摇头。
小姐没受伤就是万幸,阿布哪敢多说,赶紧扶着小姐回房。
萧萝再回头,哪还有沈时简的影子。
萧萝心生鄙夷:生的俊美,却是个冷血的家伙。
回到屋内,萧萝一直呆呆的想着刚才沈时简一瞬多变的眼神,丫鬟给她净面洗手更衣,如何摆布她都毫不理会。直到萧茵来寻妹妹一起用膳才在心里对沈时简做了最后定义:此男巨毒,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