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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法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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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故事。就像我和格里姆肖所假装的所有故事一样,它有它自己的来源。比起虚构的种种,我更喜欢在生命中所亲眼见证。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生命的呐喊。美中不足的是,那些呐喊的生命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呐喊会有被世界见证的一天,他们甚至不会知道如我、如格里姆肖等等见证者的存在。
      然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知道。他们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们的朋友不多,与我们一起走过这无数冬春的朋友,更少。我说的是希尔德加德和拉姆斯戴尔。在讲诉他们的故事之前,我或许应该把全名告诉你。这样你可以为你自己揣测一下这个故事的梗概——希尔德加德·赫林斯·乔凡尼(Hildegarde· Hellings·Giovanni),以及,拉姆斯戴尔·休伊森·辛摩尔(Ramsdale·Hewison·Tremere)。
      这两个姓氏你大概不陌生,而希尔加德加与拉姆斯戴尔本身同他们的姓氏一样古老、悠久。作为血族最优秀的法师,和所有被冠以“最优秀”的人相似,他们对彼此惺惺相惜。我们这一辈人没有伴侣,我们的出生和经历决定了我们更适合独居。但希尔加德加与拉姆斯戴尔是我们之中,最像伴侣的一对。
      他们是极好的友人,但并不意外着不存在竞争。竞争本来也是惺惺相惜的一种。如我们这辈的所有人,希尔加德加和拉姆斯戴尔也有很多身份。有些为人所知,有些无人知晓。这种角色扮演在中世纪前后最盛行。由于这种那种的理由,除了我和格里姆肖外的大部分始祖,都渐渐退向幕后。
      那时希尔加德加正以人类的身份活动,为了寻找某种失落的材料。当拉姆斯戴尔走进家庭女教师希尔加德加的书房,恰好是一个雨夜。无月的雨夜,黑魔法的源起。

      台上,格里姆肖的视线透过层层纸张望尽书桌后的我。我却想起当年拉姆斯戴尔是怎样噙着笑用无声告诉她“我知道是你”,而希尔加德加一定也在视线相撞的刹那明白已无需掩饰。我虽不曾亲眼见到,但我想差不许多。
      我起身,向格里姆肖走去。我的左掌和他的右掌隔着魔法书相抵。我向他微笑,与他对我的笑容如出一辙,“是我。可你不该来。”失落的是一种极珍贵的材料,就好比所有极富诱惑的存在本身也极具危险,这罕见的材料亦是一种毒物。
      然而希尔加德加不想让拉姆斯戴尔接触,不仅仅因为有毒。她追寻的了材料,是唯一的。就好比一份宝藏无法供两个人分享,这份材料亦然。可是我说过,他们是堪比伴侣的两人,拉姆斯戴尔懂她。
      格里姆肖用左手拿走了右手中的书,他的手和我的手,直接相抵。他的声音传来,如贴合的皮肤那般近,“你知道,我不会和你抢。”台下是少女的尖叫。人类总是倾向于将含糊不清的话语往他们喜欢的方向假设。
      拉姆斯戴尔的确不会与希尔德加德争抢。任何一个有教养的男士,也不应该会。但如果拉姆斯戴尔先于希尔德加德得到这份材料,在它未经手希尔德加德之前已纳入囊中,可还能否称之争抢?从字面来看,显然不能。我们彼此所求又岂非字面的冠冕堂皇?
      我把手指弯曲,扣紧格里姆肖的腕掌关节,尖叫声里他对我做着如出一辙的回应。我对他说,用一种连我自己都不习惯的酥媚,“我当然知道,就像我知道你很快一样。”格里姆肖挑了挑眼角,眼里染上些许忍俊不禁。我想他一定看见台下小女生羞红的脸颊。
      当我犹豫着是否揶揄,格里姆肖已通过我们紧握的手将他的揶揄传递于我。他说:现场的还有很多高中生,未成年人。尽管我们都知道我说的不是那方面的快。但很显然,梅森老师和千千万的观众想到了一块,隔着幕布他朝我急打手势。
      格里姆肖终于适时地开口,“所以,你不如直接把它让给我。我或许还会考虑让你看一看它。”沉浸在羞愤中的人群此时方觉异样,可惜他们的感觉已无法确认,当格里姆肖说完最后一个音节,幕布已将我们遮掩。我清楚地听到梅森先生是怎样气急败坏地向幕后人员下达指令。

      我们回到后台的时候,大部分人看我们的眼神很怪。杰西卡和安吉拉围着我们转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们真开放”。梅森老师更是不由分说,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格里姆肖打趣地看着直到他说完,末了问他一句“先生你想哪去了?‘快’不过是个形容速度的词”,急红他半边脸。
      台下的群众对突然的落幕发出意料外的抗议,梅森先生却又不想我们重返这舞台。我和格里姆肖混不在意地立在一边,听他们分析利弊争执不停,心里却琢磨着那位好心的老馆长来年可还会有此份心情。
      也许就群众应对而言,梅森是绝对不理智的,可就剧情发展来说,这一幕落得刚刚好。因为接下来的故事已非在书房中所能发挥。据说那种材料的灵波在午夜最强,所以可想而知,希尔德加德不会因为与拉姆斯戴尔的争抢放弃最佳的时机。拉姆斯戴尔亦然。
      最终是他二人一起去了那片边荒的原野,也亏得是他二人同去——原野的地貌远比预知的复杂。并不是说他们对地貌的了解有误,而是魔法生物存在的本身会影响它周边的环境。作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魔物,这种材料对环境的影响可想而知。
      我并不清楚他们如何得到它,他们没有细说,这种画面本来也不是文字所能描述。我只知道希尔德加德得到那一株材料后,当即分了半支给拉姆斯戴尔,后者也没有惊讶。因为魔法书里有清楚地记载,用这种材料合成任何器物,半支足以。所以那所谓的争执,其实不过天性好玩的二人间的一点小小的恶作剧。

      ***
      争执还没结束,幸好救场的迈克“法师”风风火火登场。可惜好景不佳:预定给迈克的威压吊起了某个“学徒”,把男孩吓得惊叫连连;预设的魔法环从怀里掏出的时候完全变了形,迈克在地上摆弄半天,怎么看都不像魔法阵;玻璃瓶的木塞破了洞,瓶里的磷粉沾了水,烧不起来……
      不断的差错一点点消磨着观众的耐心,直到忍俊不禁。有人离场,有人指责,有人坐立不安。包括迈克在内的演员更是一片颓唐与无奈。一场连演员都不忍目睹的戏剧自然无法再演,可就在他们准备退场的时候,舞台上的法阵突然火光熊熊,形状也远非迈克折腾的四不像。
      从我们的角度刚好能将一切目睹。那是个极漂亮的法阵,漂亮得标准——绝非任何人类所该绘制出的标准。我和格里姆肖双双甩去戏服,走到前台与后台的边缘,刚好与包厢内的三人视线相撞,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得难能的惊讶。
      这堪称古老的法阵,不消说人类,即便是沃尔图里的专家,也未必知道。在那一刻,相信他们的心里和我有了一样的答案:乔凡尼或者辛摩尔的传人。
      你可能会问,仅凭一个火焰术便认定他们的身份会否草率?你说的固然没错,火焰术也确实有千万种不同形态,而其中最精妙复杂的,非他两家莫属。这也是为什么但凡接触过魔法的人,或许叫不出某一个魔法的名字,但能准确地认出乔凡尼和辛摩尔的缘故。
      和大多数魔法世家不同,乔凡尼和辛摩尔没有“不传外人”的戒律。但纵观这两个氏族中杰出的法师,似乎没有哪一个真正把远古力量传授外人。事实上,连他们的族人,接触过那神秘而庞大力量的,也屈指可数。
      然后我们在人群里发现力突兀的黑色斗篷,和在斗篷簇拥下离开的两个年轻者。

      梅森先生找我们返场的时候,我和格里姆肖正从舞台跳下,包括梅森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些出人意料的加演。可惜,让他们失望了。我们径直穿过走道,和下楼来的鲍尔德斯顿三人汇合在门上,一起离开。
      我看得很清楚,带走年轻人的那队卫士由得文领队。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诸如庆典一类无关紧要的活动,通常都交由得文之流几无战斗力的卫士负责。
      我们回到沃尔图里的城堡时,爱德华和贝拉刚要离开。但他们并没有看见我们。谁都没有。靠我和格里姆肖支撑的屏蔽层足以掩盖五人的踪迹,可相应的能量波动会比较大。保险起见,我们竖立了五个独立的屏蔽层。
      贝拉被爱德华拥在怀里,半垂着头,脸色惨白。你知道,肤色的关系,看不出爱德华面色的变化,但他的唇线是抿紧的。显然他们在沃尔图里度过了非常不愉快的时刻。
      我们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海蒂恰好带着观光游客从另一侧向大殿移动。贝拉好奇的眼神迅速被爱德华结实的身躯阻隔。她不满地向他抱怨,他却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看起来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正如普鲁登斯所说,他若不想她瞧见之后的惨剧,应该抱起她飞离。尽管贝拉没能亲眼目睹血族进食的场面,但我想响彻的尖叫声已足够让她铭记终生。

      ***
      我们一直等到进食结束才进大殿。诸如穿墙而过的术法,确实如传说记载,真实存在,可这类术法的施行需要依靠法阵,比较繁琐。自从战争结束之后,我已很久没有使用过法阵。格里姆肖说他也是。帕斯莫尔打趣我们忘得差不多,可其实大家都明白,有些东西就算你从不想起,也永远不会忘记。
      沃尔图里的卫士将青年团团围住,得文站在他们面前两三步开外,向阿罗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情景。看不出来,他倒有几分讲故事的天赋。耐心地听完故事,阿罗脸上笑意更浓。凯厄斯竟也少见地表现出点滴兴趣。我想这八成是因为他们不同于得文的纸上谈兵,毕竟有真才实学。
      阿罗移到他们面前,他们并没有向大多数曾经处在那个位置的人般,表现出恐惧。辛摩尔和乔凡尼的族人,天生不知恐惧为何物。这使得他们很特别,恐怕也是大多数后人对他们贬多于褒的原由。
      普遍的认知告诉后人,一切以血和死灵为媒介的法术,不是正派的法术。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先祖,多多少少都会些这样的法术。况且你不得不承认,最能让人心生恐惧的媒介,往往也是最好的媒介,所以他们最高法师的地位无以撼动。
      稍矮的青年叫休斯,休斯·乔凡尼。另一个是马顿·辛摩尔。你可以想象当阿罗听到姓氏的时候,表情有多么精彩。不止是阿罗,凯厄斯也控制不住地移到他们面前。作为当今主宰的他们一定连想都没想过,会有与曾经掌控这世界的后人面对面的一天。十三氏族隐遁得太久,以至于后辈几乎把我们当成了传说。
      传说,总意味着不真实,不真实也就不会有人在意。这的确是我们所期待的。至少是我、是格里姆肖、是所有的始祖以及曾经参与过那场战争的长老所希望的。但年轻血热的后代,比起这静谧的生活,想要的怕是轰轰烈烈。

      阿罗问他们为什么那样做,那无异于破坏了“灭世”的戒律。我们倚靠着墙沿,心中默默有了揣测,然后听他们说出与所猜几无差异的答案。他们说他们想要为沃尔图里工作,不是简单地作为卫士,而是真正有意义的工作。我见过很多法师,为他们所学无用而伤感,他们显然也在其中。
      得文冷哼,可能也意识到这两个颇有来头的青年很可能会取代他的地位。他说了些不冷不热的嘲讽,可这一次就是阿罗也没搭理。但他同样没有直接允诺他们工作的机会,尽管我想他的心早已代替他说了“yes”。
      阿罗让简去工作室取来他的亲笔画。青白交错的七芒星。作为一个对法术所知甚少的人,不得不说,他画得已很精妙。他把画作举在手中,告诉乔凡尼和辛摩尔,只要他们能说出这个的源头,他就录用他们。但我想他并不是真的要知道源头,他大概只寄希望于他们给予一个大致的方向。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连被捕到差点丧命都几无表情的休斯和马顿,在看到那幅的瞬间,登时亮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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