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GL)》Fox胡杨

24、下雪

　　张晓菡原来想了个七七八八，那拐了山路都快十八弯了也没转出个所以然来的思路终还是被自己掐断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陈薏茹提起苏阳的话，莫名其妙将别人拉回来吃饭这是几个意思？她自然想带陈薏茹回家吃饭的，想让陈薏茹也试试苏阳的菜式，苏阳的手艺特别好，她也想让陈薏茹尝一尝。

　　她想将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带给陈薏茹去分享，那些小秘密那些小情绪，都想。

　　可她还没等到一个让陈薏茹进家门来尝一尝苏阳手艺的机会，反倒是等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特别急，大朵大朵的，落下便化作了水只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

　　她扒拉在窗前看了好一会，才突然蹦了起来。

　　张晓菡兴高彩烈地奔回房间去拿手机，正准备给陈薏茹去信息的时候，手机一震动，收到的陈薏茹的微信。

　　陈薏茹：下雪了，我来接你一起去玩？

　　心里喜得跟什么似的，大朵大朵的雪花就跟盛开的花朵一般，开到了每一个角落里。

　　陈薏茹说好了下雪的时候会同自己一起去玩的，冷点归冷点，可跟打了鸡血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张晓菡：几点？

　　陈薏茹：我在你家楼下，你收拾好就下来吧，多穿点，外面冷。

　　跟个小豹子似的准备往外冲的张晓菡又刹住了车，跑回卧室里又拖了件毛衣小马甲穿在了里面，将外套换成了棉大衣，厚厚的两层险些遮了她的整张小脸，她又拖了一条长长的红色针织围巾，边往外跑边所扭扭捏捏地去提那长到有些离谱的长围巾。

　　等到张晓菡喘着气儿出来的时候就见陈薏茹依旧如从前那样大剌剌地坐在长椅上，微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等着自己。

　　张晓菡轻手轻脚地靠近，这才发现陈薏茹那长长的眼睫上落了好几片雪花，边角处因为受到了体温的缘故，已经慢慢地化开了，如细小的水珠一般挂在陈薏茹的眼睫上，突然就让张晓菡的心跟着一颤，那落在陈薏茹眼根处的雪花如同轻轻地扫过了自己的心尖，麻酥酥的，好似自己的心也跟着那一朵白色的小花一起融化掉了，化作了软软的一滩水。

　　她将随意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然后笨手笨脚地搭在了陈薏茹的脖子上。

　　陈薏茹立时就醒了，她抬起头来先看了眼张晓菡，又扫了一眼松松垮垮搭在自己身上长得跟井绳似的围巾。

　　“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看你都穿这么少，今天又这么冷，我就……拿了……这是围巾。”张晓菡说得磕磕巴巴，她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与陈薏茹说起担心她受凉感冒，可又不明白怎么开口说才不那么突兀，憋了老半天，才回了陈薏茹字面儿上的意思：是个围巾。

　　陈薏茹被这乱七八糟的回答给逗笑了，拿着那长得跟麻绳似的围巾看了眼，然后在脖子上围了两圈，总算是将那空荡荡的脖颈给遮住了，冷风灌不进去，还真别说，暖和了不少。

　　“走吧。”陈薏茹站起来，揉了揉张晓菡的头，毛绒绒的触感，每一次触碰就跟吃药上瘾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去哪儿呀？”张晓菡嘴上虽然问着，但脚下却跟着陈薏茹的步子在走。

　　陈薏茹侧过头去看了眼张晓菡，停下步子将张晓菡的大衣拢了拢，拉链往上一拉拉到了顶，总算是将张晓菡的整张脸都遮住了：“出门这么急？”

　　“我怕你在楼下等太久了。”张晓菡抬起头来冲着陈薏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亮亮的，跟满天的星子全都落了进去似的。

　　“没多久，你慢慢来……”

　　“那可多冷呀。”张晓菡打断了陈薏茹，完了就有些紧张，捏了捏衣角。

　　陈薏茹提起长围巾的一角摇了摇：“蛮暖和的。”

　　“送你吧。”张晓菡脱口而出，说完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从来没用过呢。”

　　然后又补了一句：“织的时候还被戳了好几针……”

　　陈薏茹抬起头来看向张晓菡，从她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里竟然品味出了一丝别样的甜蜜来，又低头看向被自己抓住一角的长围巾，红色的，很耀眼，仔细看还有一两针错了针脚。

　　的确是张晓菡这种脑瓜子不太灵光的人才织得出来这么，令人深思的长井绳。

　　“带伞了吗？”陈薏茹顺手拍了拍落在她肩头的雪。

　　张晓菡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上：“要不我上去拿。”

　　刚刚她的确跑得太急了，一心扑在了陈薏茹的身上，哪里还记得下雪也得撑把伞的，落在身上的雪化成水，之后就会冻着了。

　　“没事，撑一把吧。”陈薏茹拉住了张晓菡的手腕，然后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伞不大，她将伞往张晓菡的那边移了移。

　　同一把伞下，空间太小，张晓菡显得十分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如愿地走起了顺拐，惹得陈薏茹笑得肚子疼。

　　“今年虽然下雪了，但估计地上垫不起多少来，堆雪人打雪仗肯定是没机会的，就是想带你出去转转。”陈薏茹自然地伸手过去揽住了张晓菡的肩，就张晓菡这顺拐姿势越走越走出了伞能遮住的范围，她也只好自己动手将人给拉回来。

　　“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我兼职的地方看看吗？”

　　“可……可以吗？”

　　陈薏茹低头，正好能看到张晓菡那黑漆漆的眼睛，如同一潭深渊直将她往下吸。

　　两人从考完试后就没正儿八经一起出来玩过，她知道陈薏茹忙，但也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偶尔无聊到想跟陈薏茹说些什么的时候，拿起手机又不知道从哪儿打头，可急得她心肝疼。

　　放假十来天，还真就是张晓菡最想念开学的一次，至少开学后她会时常看到陈薏茹，可以和陈薏茹一起吃饭，晚自习还可以去偷偷看小乐队，还能躲着主任吃麻小，吃完了陈薏茹还会带着她去操场散步散两圈当消食，这种日子可真好。

　　所以十来天不见，她是真的想陈薏茹想得心肝都疼。

　　等陈薏茹将张晓菡七拐八弯地带到一家十分隐蔽的咖啡店，外面看是一个十分有年代感的房子了，像是古朴的长巷里有这么一个古朴的店面，但走进去时却发现里面是另一番天地，古朴归古朴，可又有些带着现代感十足的小玩意儿会出其不意地在面前滑过，让人眼前一亮。

　　“来这么早？”帘后面的大致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在路过张晓菡的时候将目光顿了顿，轻轻扫了一眼，然后冲着陈薏茹仰了仰头，“你的朋友要喝点什么吗？”

　　“热牛奶吧。”陈薏茹对这里很熟，驾轻就熟地去另一侧的书架上抽了两本书出来，然后将张晓菡拉到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上，“想看什么书自己拿就可以，秦姐这里的书杂归杂，但还蛮多的。”

　　那叫秦姐的女人将热牛奶放在了张晓菡的面前：“薏茹从来不带别人过来的，你很特别。”

　　这个特别的人脸立马就红了起来。

　　“下午就随意弹吗？”

　　“随意吧，今天外面下雪呢，客人也不多。”秦姐探头向外面看了看，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声音压得很低，其他人都没听得清，“好多年没见过下雪了呢。”

　　既然老板娘都说了随意了，陈薏茹也就真的随意了。

　　张晓菡有见过陈薏茹弹吉他，也有听过张晓菡用低低哑哑的嗓音将一首歌唱得婉转缠绵，但就是没有见过陈薏茹弹钢琴。

　　单单就往琴面前一坐，那些什么大衣什么围巾好似都上升了一个档次，随着陈薏茹一起得到了气质上的提升。连张晓菡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陈薏茹，生怕一个错眼眼前的人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陈薏茹了。

　　陈薏茹算遵从了秦姐的意思，随意弹了一首自己都还没弹过的调子，全是一时兴起旋在脑子里的，跳出来的音符跟自己的心思一样一样的，都跟上了弹簧似的往外蹦，然后蹦出来的小泡泡们突然炸开，炸成了“张晓菡”三个字。

　　很顺，很畅。仿佛张晓菡早就已经融进了自己的生命里，不可或缺，不可摘除。稳稳当当地霸占了一方天地，住得甚是心安理得。

　　而张晓菡从来没听过这种曲子，她有些抓不住，但心又随着这样的曲调变得欢快了起来，眼角边的笑意怎么都消不去，最后咧着嘴冲着陈薏茹笑出两颗小虎牙来了。

　　帘外的雪还在飘，正如陈薏茹所说，雪一落地就化掉了，没能垫起一层厚雪来供自己堆雪人，不过她心里觉得欢快，比出去跟陈薏茹一起疯闹过更欢快。

　　如果时间就这样慢慢走就好了，她愿意，也喜欢，就这样静静听陈薏茹弹一首自己没有听过调调的歌，一杯热牛奶。

　　对面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