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谈》荒山雉鸣

14、第十四夜谈

　　“风？”露切一来就看到风靠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啊，露切啊。”风像是才发现有人来，愣了一下，才带着笑扭头看露切。
　　“你发什么呆？里包恩呢？”露切在风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结果一看，茶早就凉了不知道多久。
　　“我去给你泡。”
　　“不用不用。”露切把风拉住，“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风看着露切，眼神突然又开始放空。
　　“……里包恩呢？”
　　风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他好像害羞了。”结果说出来的话，很是惊人。
　　露切果然被风的这句话吓得不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成她呆呆的看着风。
　　风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笑得越来越开心。
　　“嗯……方便分享一下吗，里包恩和‘害羞’这个词，还真是……”露切想了想，和里包恩几乎是从诞生时就认识，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有体现这么一个词。
　　风犹豫了一下，不过显然分享的心大于了一些顾忌，不过也没多说，就一句：“他昨晚被我吓跑了。”
　　“……”露切表面看起来神色一点没变，坐的也十分端庄，只是心里早就波澜起伏，脑子里也闪现出无数画面，但秉持着还要有些个女人的矜持，就和风相互对视，沉默着。
　　但是也认识了这么久，熟的很，谁不知道谁，露切终于还是问了：“你和里包恩进展到哪一步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完全没了平时众神主心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热爱八卦的女人。
　　“唔……如果我是雌性的话，说不定这世上就不止我一条龙了。”风很大方，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
　　从尊重隐私的方面来说，露切知道自己该打住了，但是看看风，露切还是忍不住接着问下去了，“那里包恩害羞什么？”
　　“我快到乏眠期了，然后昨天晚上忍不住变小了一下。”
　　不用风多说，露切就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变小才能让里包恩都害羞。“变小是变了多小？”
　　“大概是十一二岁孩子的样子吧。”
　　“……”露切突然就有些同情里包恩了，毕竟风这个老朋友远不像他表面这样无害，甚至可以说恶趣味还挺多。
　　“他不知道你有乏眠期？”露切奇怪。
　　“我没和他说过。”风摊了摊手，“忘了。”
　　“看来你和里包恩相处的很好了，开始在这么欺负他。”露切笑着说。
　　风也低头笑了笑，然后问：“不说这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东神遗物’的事。”露切突然提起了里包恩很久前一直想着的事。
　　风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
　　“那个真的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吗？”露切像是没有感觉到风的低沉，继续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风看着她，“我以为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些问题我们就不会再说了。”
　　“我也不想。”露切苦笑，“但是风你应该知道，问题一直都在。”
　　“那怎么现在问呢？”
　　“因为秩序已经开始乱了。”露切认真道。
　　露切本来以为风多少都会有点惊讶，但是没有，他似乎是一直就知道。“秩序从一开始就是乱的，因为从来都没有建立起来。”
　　露切沉默了一会，表情突然变得忧伤起来，“风你还是，不愿意帮我们吗。”
　　风没有再回答。
　　“风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露切起身道别。
　　“我一直都没有帮过哪一方，我只遵从天地的选择。”就在露切转身的时候，风突然说，声音很轻。
　　露切顿了顿，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在过了没羞没躁的近千年的腻腻歪歪的生活，里包恩和风走遍了下界，也逛遍了好几个“平行异界”，用风的话说就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但是当露切的女儿艾莉亚降生的那一刻起，里包恩再也没有离开过神界。
　　露切突然就变得极为虚弱，而神界的神开始一个接着一个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逝，神界也开始崩塌。
　　秩序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裂缝，而神界也终于难以维持这个撑不住的秩序。
　　神界终于迎来了毁灭。
　　但是神不能消失。
　　借着风以身之力撑着神界而且强行和秩序硬抗了会，露切传递了众神主心的力量，让里包恩带着剩下的神离开，然后和整个神界一起消失了。
　　一点痕迹也没有。
　　世界再也容不下神界，可能迟早有一天也神也没有了。
　　所有还活着的神，或多或少都开始怨恨他们当时辛苦建立起来的秩序。明明他们拯救了世界，为什么世界抛弃了他们。
　　他们开始像普通人一样，活在了下界。

　　“师父，您怎么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看插着手晃晃悠悠从房间溜达出来的风，一平一把扔掉手上正拿的菜刀，迅速跑到风的身边，小心翼翼搀扶。
　　风很无奈：“我没有那么虚弱的，一平。”
　　“那也不行！”一平坚定道，“师娘说了，他不在的时候您就要躺在床上休息！”
　　那边接住被一平扔了的菜刀的蓝波也跟着说了一句，“风师父您就回去吧，不然里包恩回来了又要说我们。”
　　“好好好。”风没有再坚持，又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很无聊地盯着房顶看。
　　里包恩去哪了。风想。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风的乏眠期彻底过去了，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里包恩不在。
　　耳边似乎还有那人的呢喃，但是风清楚的知道。
　　不回来了。
　　食言了啊，里包恩。
　　风坐在院子里，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一平和蓝波，发现了两个孩子的拘谨，然后笑了笑。
　　多大的事，把孩子都吓成了这样。
　　风让一平和蓝波出去看看这个世界，而他去找里包恩。
　　两个孩子显然是很担心也很不乐意，但是风把他们带去了拉尔和可乐尼洛那，然后自己就走了。
　　我很任性的，里包恩。你如果让我找的太久了，我就生气了。我生气了，你说什么我也就不听了。
　　知道了吗。
　　————————————————第十四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