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比翼鸟（上） ...
-
于络醒了。
医生说她遭了车祸，死里逃生。
这些她全然不记得。她也不大相信，医生太过于吊儿郎当了，是个儿科医生，开了个小诊所，但是，真的很吊儿郎当。
警察局接待了她。干练的探长告诉她，情况严峻，让她回家好生养着，他们会慢慢调查。临走时，警官欲言又止，最后对她说，“别去什么电视网络上寻亲。”盯着她的脸又快速扫了一遍，有些赧然地说，“呃，长得不太安全。”
回家？自己是谁都不晓得，回哪儿？
于络无法，只好慢慢走回医生的诊所。
她是昨天醒过来的，在一间医院里。当时只觉得头非常痛，咬着牙硬撑着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一个褐色头发的男人，察觉到她醒了，有些兴奋地露出白牙，然后就听见了他套着的拖鞋叭哒吧嗒地到了门口，大叫：“喂，来个人啊，我朋友醒啦！”
后来于络知道，医生是学儿科的，她的主治医生刚好是医生的大学校友兼好友，专攻脑科的。她很快进行了各种检查，医生好友看了看于络所有的检查结果，很惊讶地得出结论：她已经好得不得了了，随时可出院。
可是她有一个大得不得了的问题，她失忆了呀，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迷雾重重的被带到了医生的家。一幢二层小楼，下面是诊所，上面是家。
于络走在路上，现在还挺早，清晨的雾正在消散，街道两边很多早点铺，行人要么在买早点，要么在吃早点，都很悠闲。于络看着这一幕幕，心里十分惆怅，这座城有多好，就有多陌生。
回到诊所前，医生还没起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昨天到了这里，万分不情愿进去。
医生极度痛心疾首，指着大门哭诉：“当初，你拉着行李箱就在这儿，跟我讲你背井离乡，无亲无故，我发了善心收下你，没成想不到半年你就出了车祸，又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得吗？衣不解带地伺候你啊，都把医院当家了，今天早上我穿的拖鞋就是证据！不仅如此，这三个月的医药费护理费，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你知道你欠我多少钱了吗？”
于络听起这些，也不好受，但也微微控诉：“你的恩情我自然不敢忘。只是我的所有身份证明都没有也太奇怪了吧？”
“我怎么知道？三个月前你突然拉着行李箱说要暂时离开几天，然后晚上医院就联系我说你出了车祸正在急救。身无一物，身份证、文件证书之类的都没有，你刚来的时候还凭这些让我留下了你。只有一个手机在包里，但是那个手机上只有我的号码，什么其他信息都没有。还有你以前好像说你是什么大学护理专业毕业来着，不过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学校，我就没记住。唉，我怎么就摊上你了呢？”又是一个长长的叹息声，面容一收，插起双手，医生义正言辞，“还钱！”
想起这里，于络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她今天去了警察局，于络这个名字，没想到竟查无此人！
路过的居民看见站在门口的于络，亲切招呼：“于护士，出院了呀！”
不太自然地回应后，丧气地垂下头，很多人都好像认识她，看来医生所言不虚，的确是她摊上他了。
一位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向于络走过来：“诊所还未开门吗？我找慕医生。”
于络回过神来，对男子抱歉一笑，说：“马上就开。”
于络掏出钥匙打开门，正瞧见医生穿着卡通睡衣，趿着拖鞋迷迷糊糊地从楼梯上飘下来，看见来人，应该是约好了的，马上精神抖擞，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于络命令道：“泡茶去！”
于络想起那百万欠款，很迅速地去了。
医生的诊所名字很俗，健康儿童医院，于络怀疑，他根本就没动脑子吧！
诊所很忙，又全都是小孩子生病，核对液体、配药、过医嘱……于络忙得没时间喝口水、坐一下凳子。这时候她才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她做这些做得得心应手，甚至对于某些治疗方案颇有见地，自己以前应该是一个专业人士吧！
医生在给小孩子看病的时候显得格外专注认真，于络看到这方面才稍微收了收对医生的轻视。
然而诊所一关门，医生的本性又回来了，很大爷地倒在沙发上，右腿架在左腿一抖一抖的，对于络大吼到：“于络，给我泡杯茶来！”
于络眼珠翻白，对医生鄙视地摇摇头，看在他已经累了一天的份上还是走到茶水间泡茶。
当热水把茶沸腾起来，袅袅烟雾氤氲着于络的脸的时候，她突然倍感熟悉，似是多年前不知对谁也如此顾盼笑兮，她仿佛失去了起码千百年的记忆。
她没有察觉到，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于络的身后，静静地倚着门，双手插在西裤侧兜里，白衣大褂很合体，金色镜框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瞧着沐在水雾中不大真实的于络，似是祈祷，似是怀念。
再次见到那个风衣俊哥哥是在两周后。
那天正好诊所不太忙，周围的孩子们都很争气，保持这样永远不生病就好了。
医生正在逗诊所里唯一的病人，一个吊水的孩子，就是隔壁条街的熟人家的，他们家人交代好后就上班去了，输完液后让孩子自己回家。那小正太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告诉医生他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小萝莉，医生无良，大手一挥，竟口若悬河地向小孩说起泡妞经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感恩戴德地掏出珍藏版糖果递给医生表达谢意。
于络深吸口气捂着良心踱到门口透气，可巧，就看见半个月前的那个风衣俊哥哥来了，瘦高瘦高的，那叫一帅！不过，怀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还浑身血。我个乖乖，这是儿童医院啊！
医生嘱咐那个小屁孩乖乖待在床上，关上了病房的门。然后挂起“暂停营业”的牌子，让俊哥哥抱着女人上了楼。将她放在床上后，粉色的床单沾上鲜血后立刻变得恐怖起来，于络咽了咽口水，看到俊哥哥那么担忧地紧紧握着那个女人的手抚平她的眉，还是决定不申诉其实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了。
“他到底是谁啊？”等唯一的病人离开后，医院彻底关了门。厨房里，于络一边择菜一边笑嘻嘻地凑向医生的方向。
抄着刀正切肉的医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于络开始蹂a躏菜。
半晌，医生看着一堆不成样子的青菜，教训起于络：“不要太八卦，女子应双耳不闻窗外事，满腹诗书气自华。”
于是于络继续揉菜。
“好啦好啦，怕你啦！”医生将青菜从于络手里拯救出来，无奈开口，“那我讲一个故事解闷，好好听着！”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
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青乌面溪盘腿而坐，青色衣裳，墨色长发，眉眼如画，一举一动俊美无双优雅肆意。他轻轻伸手，接下刚刚天空才开始飘下的雨。他淡淡一笑，轻轻开口：“姑娘，今日该下‘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雨，你下多了，把明日的都下了。”
不知在和谁说话的片刻间，天空黑云里突然翻飞出一条泛着金光的青龙，巨大的响声传来使陆地上的生灵鸟兽散。
青乌依然淡定稳坐在溪旁，任潺潺流水飞溅惊涛骇浪。青龙在空中翻腾几次落到地上幻化成一妙龄少女。只见少女来者不善地走到青乌面前，用微怒的声音道：“下多少雨是我的事，你一个低贱小妖胡乱插什么嘴！”
面对语气不善的来人，青乌只是微微一笑，答道：“仙家，天道自然已定，天规已出，你这是在逆天而行，很有可能危及这方圆百里的存亡，我自然得说话。”
“是么？”少女不太认同地回答，嘴角上扬尽是蔑视。
突然狂风大起，少女右手举起形成一个快速旋转的气流重重的向青乌击去……顿时，青乌四周一片狼藉，但令人讶异的是青乌竟毫发未损，岿然不动。
少女正感到纳闷，加大掌风继续进攻之时就听见青乌低沉的嗓音：“好了，我不想陪你玩。”
少女震惊地看向前方，因为刚才她使用的法术竟以数十倍的威力还了回来，重重的将她击倒在地。
青乌见此略带取笑的意味说道：“原来这么没用啊？”
少女反应过来迅速站起身来。“你乱说什么呢，本公主是懒得动弹！”她原本刺耳的声音逐渐变低，喃喃自语起来，“怎么可能呢？明明只是一只区区小妖，怎么比我法力还高深呢？”
“哦，原来龙宫的公主是此种模样啊。”青乌表情淡漠，并不想有过多牵扯，转身便要离去。
“你站住！得罪了本公主，岂能一走了之！”女孩追上去，截住青乌霸道开口，“你是谁？”
青乌闻言轻轻一笑，客气拱手行礼道：“在下只是区区一只小妖。”
“你在取笑我？我知道你是妖，但是我竟然瞧不出来你究竟是什么妖，这还是头一遭……”
“头一遭？呵，那你可真是孤陋寡闻，我，真是一只小妖，大妖你最好不要见到。”青乌说的一板一眼，让女孩有些心虚。
女孩不愿服软，装腔作势道：“我堂堂东海龙王六公主，岂会怕妖？”
“六公主？你叫什么名字？”青乌好笑地问。
“静女。你嘞？”
“我？青乌。”青乌负手转身向前走，见静女跟上后问，“以前这里好像不是你来司雨。”
“当然不是了，以前是我五哥。现在他成亲了，我又刚成年，便轮到我接管这个地方了。”
“接管？”
“恩，我们龙族成年后都必须负责一个地方的司雨，直到成家。这鲲清山以前就是我五哥负责的。”
“原来是刚上任，难怪不知好歹。”青乌听了静女的解释后，作出以上评价。
“喂，你再说一次！”
“每个地方何时下雨，下多少雨都有严格规定，更有天规命令。你这样任意布雨已犯了大忌，论天规处理，该罢黜仙籍！”青乌说得严厉，但却不是吓唬。
静女一听，想起了其中利害，着急起来，“那我怎么办呀？雨我都下了。”最后越来越急，竟哭起来，“如果当初认真点学司雨认真点听哥哥的叮嘱，我就不会犯这样的错了。我就是嫌麻烦嘛，想着把这个月的雨都下了，我就不用来了……呜啊啊啊呜呜哇……我该怎么办啊？”
青乌在旁边觉得耳朵疼，后悔提醒静女了，无奈喝住：“别哭了。下了的雨再收回来就是了。”
“我不会收啊，呜啊啊啊呜呜哇……”
“唉……我会。”
……
风度翩翩的东海五公子敖飏惊奇地在一脸喜色的静女旁边停下脚步，问道：“这是怎么了？打从昨天司雨回来后就不正常，你不是一贯讨厌司雨么？”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讨厌了。”
“那你别忘了今天……”
敖飏还没说完，就被静女打断：“酉时一刻，司雨三尺三寸零四十点，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对于静女的卖弄敖飏感到无可奈何，宠溺说道：“恩，六妹长进了。”
“那是！”静女毫不客气地收下夸赞，觉得现在也不早了，于是匆忙对敖飏继续说道，“五哥，我先走啦！”
敖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高深莫测地叫住静女：“你司雨只管司雨，鲲清山的人和事你一概不能有所牵扯。”
这下轮到静女好奇了：“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龙族一直就这么规定的，你照做就是了。好了，快走吧。”敖飏挥手作别。
静女还想告诉敖飏，她昨天遇到了一只妖比她还厉害的事，可是眼看天色不早，便作罢了，幻化成龙向鲲清山飞去。
司雨过后，果然又见到了青乌。青乌依然清朗如故，盘腿面溪而坐。
静女降到溪面上，踩着水波到了青乌面前，问：“你这是在干嘛呢？”
青乌没有睁眼，答道：“修行。”
静女就势坐在了青乌旁边，自顾自的说着：“你的法力已经那么高了，怎么还在修行，为什么不直接得道成仙呢？我敢说，你比好些神仙都厉害。”
“妖不能成仙。”
静女诧异：“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规定。”青乌面不改色。
“谁定的规矩，修行不成仙那做什么？”青乌有满腹的疑问，不晓得先问哪些，只盼望青乌能一次性说清楚。
“先不论这个，妖还真不乐意成仙 。仙界归天庭管。有那么多天规，不如做妖来的快活。只是没有不老之身，不过只要勤于修炼，一切都可以弥补。即使你一出生就位列仙班，领先了几百年的道行。”
“哦……”静女若有所思，她很不明白为什么青乌很蔑视仙界。
之后两人不再交谈，一个闭眼冥思，一个无聊的坐在岸边踢着流水打发时间，静女能感觉到，青乌的力量越来越强，像一棵千年古树，枝干勃发，躯干渐粗，长根深入大地。
任时间就这样流逝，静女觉得，她可以就这样过千年。
所以当敖飏出现的时候，显得那么突兀，像是一幅山水画上的败笔。
敖飏站在他们后面，表情很冷，他叫静女：“六妹，不是跟你说了司雨结束就回宫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