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命笺》拟疏醉

3、不可理喻2

　　季清只吃了几口，便隐约觉得有了饱意。倒是这粥熬的不错，细糯清香。

　　“游哥，游哥。”季清刚刚把大半碗的粥塞到游离手里，就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俊朗少年探了个头进来，白晃晃的牙齿，笑道:“游哥，出来吃饭吧。”

　　季清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两人，径自拿起了书卷。

　　“不必了，我吃这个。”游离举了举手里的碗。

　　小黑耸着鼻子闻了闻，眼睛凉了起来，却碍于榻上冷着脸的青年，没有凑上去。

　　“游哥又开小灶了？好香啊。”游离无奈地笑笑，把碗放下，把锅端了过去塞到他怀里。

　　“滚吧，小混球。”小黑抱着锅跑开。

　　游离扭身回去，却见季清放下书，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端起了碗。

　　游离:……大佬，不带这样的。

　　游离很想拔腿把那小兔崽子逮回来，想了想又不太现实。

　　“怎么？”

　　清淡质感的嗓音尚带着初醒的慵懒，听的游离老脸一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游离挣扎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榻边。

　　季清吃的很慢，唇形分明，染上点点水光，又被轻轻舔去，低敛的眉目无一不美。

　　“咕。”游离吞了口口水，不知是不是饿了。

　　“好喝吗？”季清转头对上那双水润的眼睛，分明是只小狗崽。

　　“嗯。”季清顶着游离期待的眼神和隐隐作痛的胃，硬是把一海碗粥全部吃了下去。

　　游离眼中的光募得灭了。天知道，营地的饭有多难吃，何换还理直气壮地说:“磨炼，对你们的磨炼，懂吗？”

　　“公子，我会过来送午膳，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可来唤我。”游离见季清对自己爱答不理，起身告辞。

　　“游离。”季清在唤他。

　　季清第一次喊他，却让他感觉像是早在耳边低声唤过千万次。浑身骨头都颤了一下，心跳嘭嘭响起来。

　　游离下意识地回头，怀中被掷入一个布包裹，而他的主人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掀过书页。

　　游离笑的见眉不见眼，出了营帐。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糕点，稍微有些散了，但是做工精致，一看便是富家公子才吃的起的。

　　游离捻了一些尝了尝，口味清淡，不是很甜，还带着淡淡的茶香，一如季清这个人。

　　游离仔细想想，何头那里应该还有点好东西，他或许可以试着做做。

　　“游哥，游哥。”小黑在衣襟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抽出一封信塞在游离手里，“嫂子来的。”

　　游离笑着拿在手里摩挲半天，信封中装着别的东西，铬的很。随即把它展平了放进了怀里。

　　“游哥？你不是不识字吗？”小黑挠挠头，“今日不需要我念给你听了？”

　　游离搓了搓食指，眼皮半搭下来：“我便去找季公子吧，顺带让他给你嫂子回了信。”说罢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是用功些吧，读个信都读不利落。”

　　"我来做了这大头兵，还要成天读那酸儒书本？"游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赶紧滚去，我说的你都不听？”小黑委屈地应下，快步跑走。

　　游离眼见他走远了，才把信封从怀里摸出来，拆开从里面抽出一截子褪色的红绳，刀口不是很整齐，磨得口子都抽了丝。

　　他又笑了笑，却突然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

　　“好！”周围阵阵的叫好声围住了中间打着赤膊的汉子。黑脸大汉一下子抱住了络腮胡的腰往后顶去，络腮胡后退几步站住了脚，用手肘狠对了黑脸大汉几下。两人你来我往地对阵好不热闹。

　　游离躺在草垛上，炎热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眼皮，染出一点点橙色暖意。

　　“他们在做什么？”身边的草垛下凹了一下，游离知道身边坐了个人，也没有坐起来的意思，动了动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什么，不过是比较比较，各个都想排个头。”

　　“哦？”草木清香劈头盖脸地将游离包裹起来，“那你呢？”

　　游离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么，早就是打遍整个营盘没有敌手了，不屑和他们斗狠。”

　　“游离。”这两个听惯了的字眼染上了清隽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地跟着动作，“睁开眼睛。”被阳光刺了一下，眼里出了点泪花。

　　季清天生温柔多情的眼睛仍旧冰寒一片：“你，来同我打。”

　　游离愣了一下，神色茫然：“不是，公子，游某一介粗人，怕是手上没有什么轻重。”

　　季清挑挑眉，向游离伸出手，修长的指节莹白如玉。游离不自主地把手放进去，微微一动，就被他拽了起来。

　　“不怕。”游离觉得自己怕是疯了，竟然从中看出几分温柔。

　　“小黑，取棍棒来。”

　　“好嘞。”

　　棍子在游离手里转了几个弯，也不多说什么，劈头盖脸地朝季清而去。季清往胸前一架，挑住推开来。游离见他能接住，笑笑，手上动作愈发刁钻，招招都冲着臂膀去。季清微微侧身躲过去，高高甩起棍子，狠狠地打下去，却一个落空，打在了地上，带起了一片土尘。

　　直打了几个回合，虽是游离不曾出尽全力，季清本就有伤在身，委实让游离惊讶得很。没想到弱不禁风的美人，是个狠角色。

　　渐渐地，季清由于腿伤未愈，动作慢了下来。

　　“不打了，不打了，哎呦哎呦。”游离笑着停手，季清没收住，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他肩头。

　　“你做什么！”季清丢开棍棒，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要命了？”

　　“疼疼疼。”游离捂着肩膀，呲牙咧嘴，“这不是怕你伤口疼起来嘛。”

　　季清皱着眉，没有说话，拽着他自顾自走在前面。力气大得很，拽的游离都踉踉跄跄地才能跟上。

　　游离被拉到帐里，按在了椅子上：“你这手可黑得很。”

　　季清没有说话，冷着一张脸拉开了他的衣襟。游离虽然是个武夫却有一身腻子皮，牛乳般的皮肤只是轻轻刮一道，都会留下红痕。此刻已经高高的肿起来，摸上去甚至有几分烫。

　　“哎呦，哎呦，你轻些，我疼得厉害。”游离小声嘟囔着。季清冷哼一声，手上动作确实轻缓起来。

　　“小公子，你看起来是个书生，怎的身手也这般好？”伤痛刚减轻了些，游离又开始口无遮拦，“您这一手，拿到这儿，也是顶呱呱的好。这曲口关第一高手合该是您。”

　　季清自小听惯了各种阿谀奉承，大多说的辞藻华美，动听悦耳。哪有这个人这般带着戏弄，语言直白地恭维。但他却莫名柔和了眉眼：“乖乖呆着，再说一句胡言乱语，我拔了你的舌头。”

　　游离摸了摸唇，抬头无辜地看了季清一眼。

　　季清低头看去，游离的手腕上有了一根旧旧的红绳，好像还曾经断过，精细地缠在腕上。

　　发觉到季清的视线，游离褪去笑意，把手放下，又拿袖子挡住：“公子，怕是没见过吧。我家乡的习俗，穷苦人家自然买不起什么珠宝首饰。定亲时，男子亲手给女子编一条红绳用来绑发。只要看到女子发间有红绳便知道这个女子已经定亲了，自然不会叨扰。”

　　季清默默垂眸听了，看着游离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最终还是把疑惑咽了下去。

　　“好了好了，我一介莽夫哪需得这般仔细，丢它些天，自行就好了。”

　　季清也不知在想什么，冷了脸色，半响丢出一句：“随你，滚出去。”

　　游离一出营帐，脸上灿若烟霞的笑意消下去，摩挲着手腕离开。

　　夜里下起了大雨，季清心烦意乱，索性把书丢在一边，早早地吹了灯。

　　曲口关地穷人稀，连上伙头兵区区三十官兵。倒也出了游离这么个人物。今日与他交手，虽是双方各留了几分余地，对方的功夫仍是有几分深浅。明面上他是扎眼的很，但更让季清在顾的倒是另有两人，分明不该出现却也安排在此处。

　　至于游离多番照拂，也不知心里有几分算计，而且……他应是……已经定了亲。

　　“大哥，那小白脸睡下了。”一道惊雷响起，映出三张满脸横肉的面孔：“这小白脸家里好似颇有几分势力，连何换那老不死的都毕恭毕敬。”

　　“家里但凡有几分本事的谁能送来曲口关，说不准只是个地主家的小少爷，至于我叔叔……没有摆不平的。”

　　“那游离细皮嫩肉，像个娘们似的，还想要护完一个又一个，呸，老子迟早把他也摁床上。”大汉说着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走，今天，先把这个料理了。”

　　“瞧这大雨夜的您可真有兴致，不过我想护着的，也没有护不住的。”冷冽的声音响起，吓得大汉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