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命笺》拟疏醉

25、凤凰栖梧桐7

　　四人一路向两国边境行进，整整走了四天才到了苏熟。武药被月命搀下马车，看到苏熟城，浓浓的疑惑涌上心头。

　　“大人是赢国人，如何要带我来雍国？”

　　“你久居药王谷，不知情理所应当。”蒋晚抱着剑，朝他一笑，“俩月前，苏熟就被赢国收入囊中了。”

　　“你随苏熟刺史入城安顿。”段白鸢眉目间竟是令人难以辨析的如释重负之感，“过上几日，我来接你。”

　　“月月，把你家主子看好了。”蒋晚翻身上马跟在段白鸢后，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位大人，在下苏熟城刺史，请大人随我来。”一布衣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乍一出声都吓了武药一跳。

　　“张呈良？”武药骤见故人，脱口而出他的名讳。

　　“大人如何得知在下名姓？”张呈良不免疑惑，“可曾见过我？”

　　武药摇摇头，笑道：“无缘得见，不过是段大人顺口提过罢了。”

　　“我倒是见大人犹似一位故人，只可惜早已不在人世了。”张呈良只是笑笑，“平白说这些，在下失了礼节。还是早些同我入城吧。”

　　武药跟着张呈良住入了他的府邸，张呈良一向清洁廉明，府内也只有几间屋子。

　　“张大人，在下斗胆一问，段大人去往何处？又去做什么？”武药落座张府正堂，心中实在疑思难解，便向他探问。

　　张呈良笑的温和：“如今赢雍两国战事正要平息，雍国欲与我大赢进行和谈。段大人去接见雍国使者。”

　　“怎么个和谈法？”

　　“雍国向大赢称臣，岁岁纳贡，并与大赢和亲。”张呈良脸上是少有的骄傲神色。

　　武药闻言只觉得心口发堵：“陛下这些年忙于朝政，还未曾立后，只是不知道雍国欲选哪位公主和亲，可是要坐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自然当不得，臣国和亲，纳妾罢了。”

　　武药在府内住了两日。倒是很喜欢张夫人的厨艺，这位张夫人是是张呈良青梅竹马的侯府庶女。一隔经年，往日青葱水嫩也嫁作了人妇。

　　这日用了晚膳，武药腹内积食，绕着院子散步。段白鸢意气风发地来接他了。身上着了银白色铠甲，唇角含笑，朝他走来。

　　“大人，似乎很是开怀，可是和谈顺利？”武药只扯着嘴角笑，眼睛里却是黑沉沉一片。

　　段白鸢伸手帮他拢好了衣服：“莫要贪凉。我来接你，去救人。”

　　“和亲公主？我倒不知道哪位雍国公主身患顽疾。”武药不该说话这般不客气，但是他没有心情再去掩饰一二。段白鸢也没有计较，只是默默走在前面，武药也不得不跟上。

　　雍国赢国定于韬水河畔迎和亲队伍。武药随段白鸢走近韬水，只见四人抬了轿辇，公主着了大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轿辇之上。身后是长长的队伍抬了嫁妆和岁贡。蒋晚带了几千人马和和亲队伍遥遥对峙。

　　蒋晚朝二人行了礼，身后的将士也齐齐单膝跪拜：“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敲碎了武药全部的震惊，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要跑。却被段白鸢一把攥住手腕，死死按在怀里。

　　“你早就知道，段鸿素，你怎可这般？”武药死命挣扎，眼角一滴滴留下眼泪，“我不做这殿下，放我走，放我走。”

　　“郁桐，你走不得，我绝不会再放走你第二次。我整整用了十年，才将你抓回来，不能走。”段鸿素镇压了段郁桐的反抗，朝蒋晚示意。

　　“请下辇，跪拜天子，再跪夫君。”蒋晚神情肃穆，声音沉稳。

　　这般要求本是苛刻过了份，但是雍国的人没有任何异议，公主顺从地下了辇，重重的跪在地上。

　　“郁桐，将他的盖头摘下。”段鸿素轻声哄到，“摘了他的盖头，好不好？这是大哥给你的礼物。”

　　“你？与公主和亲的竟然是我！”段郁桐恨极了，“我绝不会掀盖头，绝不会娶她。段鸿素！”

　　蒋晚朝和亲使臣抬了抬下巴，和亲大臣走上前来，用金杆挑掉了盖头。

　　露出的脸庞分明是男子的模样，却被上了脂粉，描了黛眉，还画上了细细的胭脂。这张脸分明是再俊美漂亮不过的，只是却是段郁桐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的恶鬼样子。

　　“段鸿素，我断然想不到你是这般歹毒之人。”林顷洲跪在地上，神色仓皇却强装镇定。

　　段鸿素把段郁桐的脸按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转头看向林顷洲时神情轻蔑，冷笑一声：“六皇子，成王败寇。论行事歹毒，我怎么能赶上你半分？当年你送往我大赢做质子，竟心怀不轨，蒙骗带走郁桐。你知道，我听到他死讯那刻，心中有多么想将你千刀万剐。而到如今，你的父王为求我收手，将你送来，天道轮回，是你咎由自取，是你自己的报应。”

　　“郁桐，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狼子野心，会伤着你。”段鸿素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我给你处理好，拔了他的尖牙，折了他的翅膀。若是你还要，咱们关到院子里当个娈宠。天下美男子，只要你想要，大哥都给你找来，好不好？”

　　“只要，你能不再离开我，不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段鸿素，你真是可悲。”林顷洲哈哈大笑，状似疯癫，“你当真以为他想要的是我吗？整整十年，你都不曾知道，你当时差一点就能留下他，是你亲手把他推给我的。你不知道，他对你……”

　　“林顷洲。”段郁桐从段鸿素的怀里挣扎出来，冲着他就是重重的一个耳光，又伸脚去踹他，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直接把他踹倒了。

　　“大哥，杀了他。”段郁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要他，杀了他吧、”

　　林顷洲吃了一嘴沙土，听见此话，心神俱裂：“段郁桐，你个杀千刀的小人，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就是个贱人。”

　　“蒋晚，即刻杀之。”段鸿素捂住段郁桐的耳朵，把他带离了林顷洲身边，怕他临死反扑。

　　蒋晚动作利索，直接拿盖头把嘴堵了，单手拎起来扔到了将士们中间：“兄弟们，这雍国六皇子赏你们了，一人一刀，千万不要给他痛快。”

　　林顷洲嘴里的盖头掉了，凄厉的惨叫声穿过段鸿素的手，还是传到了段郁桐耳朵里。恨了许多年的人，就这么死了。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他只能默默地攥紧段鸿素的手腕：“大哥，带我走吧，我不想看，也不想听了。”

　　残阳烧在天空的边缘，一如初次见到林顷洲那天，只是年年物相似，他不是当年的段郁桐，也不会再听信这个人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