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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伶俜萦苦辛 ...

  •   ‘砰!’

      盛满水的水杯被拍在桌面上,温热的水从杯中迸出在空中形成一股好看的痕迹后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气死我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张海伶瞪着眼睛盯着对面悠然品茶的少年。少年好看的眉眼在升起的薄雾中若隐若现,抓人心的紧。张海伶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嗓子眼儿,张了口半天再没说出什么来。

      ‘又来这招!’

      茶杯被轻巧的放下,少年张开眼起身,放了钱离开了茶铺摊子。

      “后日便启程回家。”

      张海伶慌不急的跟在少年身后,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轰鸣声、自行车的叮铃声络绎不绝。穿着旗袍摇曳生姿的贵女、三三两两的短发女学生、烫着新式卷发穿着洋裙高跟鞋的少妇,盘髻的女人愈来愈少,长辫的男人也几乎看不见多的都是利落的短发。这时张海伶才意识到她在张家生活的年头中错过了些什么,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头上的发钗,前面是黑衣长裤的短发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有些格格不入。

      “海祈,你说我梳着这个发式是不是…嗯…奇怪?”少女抚摸着罗髻,似是迷惘。少年从手中的书中脱离出来偏头看着身边的少女,黑亮的长发温顺的覆盖住羸弱的背脊,淡黄的绸带贴在发面,马车外吹进的风吹起了发丝,发丝与绸带缠绕……有些迷眼。少年低下头看着书页,飞快地吐出一句:“不是很难看。”说完那藏在发梢后的耳朵却悄悄的红了个透。

      不难看的,可能还有些好看的吧。

      张海伶看着似乎认真的少年,那书中是有什么宝贝吗?半天离不开眼。

      马车在空旷的道上疾驰,两边的白桦树掠过,远处还传来火车的鸣笛。

      火车,一个新奇的玩意儿。

      “你坐过火车吗?”张海伶把头从车窗外收回来,伸手碰了碰身边的少年。

      “没有。”

      “想也是,你和我都没怎么出过张家。……什么时候能坐一回呢?”

      会的。少年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房屋想着。

      1953年4月,外出几月的小族长回来了。

      日子就在少女指缝中落下的梨花瓣中过去,一年又一年,少女的罗髻变成了双髻挽在耳上,淡黄的绸带绕了一圈又一圈…马褂绸裙换成了短衣长裤,精致的绣鞋也换成了轻巧的布鞋,儿时鲜红的短鞭也换成了娘亲手中的黑金长鞭……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没有,就像那个少年还会和她们见面,但却越来越少…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啊…好像是两个月前吧。少女抚着粗糙的树皮想入了神儿,白嫩嫩的梨花瓣落在发顶也未曾察觉。

      1955年,初春,张家放野的日子。所谓放野,就好像家中长辈检查你在学堂中学到了什么,只不过张家学堂与外面的学堂不一样,张家的作业是死人物,年成越久代表着你的课业学的越好。

      像个窃贼…本质上有些相似,不过一个是偷死人的,一个偷活人的。跪在祠堂听训的少女不禁莞尔一笑,身旁的红衣少女轻轻碰了碰痴笑的好友又瞄了眼儿堂前孜孜不倦的老辈和跪在最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

      无趣,红衣少女想到。

      “小伶儿~咱们两个搭个伙呗,不跟我哥他们一起。”张海杏抱手靠着房门,房间里黄嫩嫩的身影像只蝴蝶似的窜来窜去。有些眼疼,张海杏眨了眨眼想到。

      “为什么不跟海客他们一起啊?哦,还有海祈……”张海伶转过头疑惑的看着门口似团火的好友,看不清少女的面容,直觉此刻好友的情绪不佳。

      出事儿了。张海伶想着就看到好友磨蹭着手中的匕首,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他们几个商量好了这次放野要出去‘长见识’,带着女的不方便。”

      “不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们长见识,我们不能吗?”

      “呸!就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还想着去歌舞厅看舞女!看吧,铁定要被人家给打出来!”

      ‘这……’张海伶这两年没少被张海杏抓着恶补了外界的状况,也算对着有了些了解,自然对好友说的歌舞厅、舞女都有了解。但是,想到张海祈……张海伶不禁皱起了眉。

      乡间小道充满着泥土的味道,袅袅炊烟升起,张海伶坐在牛车上身边好友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着自家哥哥。驾着牛车的老伯热情的介绍着村子,浓浓的方言里带着对生活的热情。

      “小女娃,你们是出来玩的吗?不是老伯俺说啥,俺们这村子里的酒可是这方圆几里最好的,就连城里的酒馆子都要来俺们村里买酒吃。”

      张海杏一听,眼睛都亮了:“老伯,你说的真的?我姐俩正愁给家里长辈弄不到生辰礼物,要是这酒好,那可太好了!”

      老伯听了张海杏的话,哈哈大笑,脸上充红:“你这女娃,老伯我还骗你不成。你们远乡来的不知道,俺们这村里是被那酒仙保佑的。”

      “酒仙?”

      “对,酒仙。看着那片林子没有,那林子里有口古井,井里就住着酒仙。”

      二人听着老伯絮絮叨叨的讲完心里也有了些眉目。这处古井是真,酒仙是真,酒仙冢,也是真!她们二人此次便是冲着这酒仙冢而来!说着这酒仙冢的主人就是‘酒八仙人’中的四仙,崔宗之。

      ‘四仙宗之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便是潇洒酒郎崔宗之,传闻崔宗之生前任高位后接其父袭封齐国公,他一生离不开酒,在他老年时期更是如此,一次睡梦中梦见一高人,高人赠与他一件神器,此器能使白水变成酒酿,味道同陈年老酿无别,崔宗之在梦中与那高人把酒言欢许久,醒时才得知他竟昏睡了七天,枕边多了一物便是那神器。他死后此物也是跟他一起长眠在地底,这次要是能带这个东西回去也算是应付的了家中长辈。

      是夜。张海伶两人围着古井转了两圈,古井被打扫的很是干净,望下去幽幽水面倒映着月亮。两人对望一眼点点头,张海杏紧了紧腰间的绳索猫儿似的窜了下去,要掉底时抽出绑在大腿处的匕首使劲儿往井壁上插去硬生生停下。现下张海杏就凭一根绳子和一把匕首悬空在井中,凉意由下而上顺着脚踝往上涌,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酒香气儿,勾的人心神荡漾。

      “海杏!”一声娇喝将张海杏拉了回来,定神一看吓得浑身发紧。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将握紧匕首的手松开,眼前就是近在咫尺的井水,常年地下的井水泛着深深凉意,冷气儿扑面而来,张海杏深吸一口气正欲伸手往水里探去,而这时突生变故不由得腰间使劲儿往井壁上靠去……

      “海伶,拉我上去,快!!”

      听见张海杏的声音,张海伶不加思索的就收紧手中的绳子。原本毫无波动的水面开始咕咕的冒泡,醉人的酒香愈发浓郁起来甚至幽幽的窜出了井口,张海杏攀着井壁的手越来越无力,呆呆的往下看,水面像一眼睛,眼波流转……

      张海伶一脚踩在井口上,看见好友着魔似的松开手就是要往水中落,心下一急开口叫到:“海杏!!别…别看!”

      张海杏毫无反应像是睡着了一样,张海伶使劲儿的往上拉着绳子,绳子摩擦在井口边儿一寸一寸的往上收,张海伶喘着粗气的一把抓住最后一节绳子,这时张海杏也似清醒了伸出一只手攀住了井壁,另一只手举起在张海伶眼前晃来晃去,张海伶腾出一手抓住,正松口气张海杏却用力往下一拉自己也松开另一只手,张海伶一脑袋磕在井口上最后只看见张海杏无神的双眼就昏了过去。

      ‘扑通’两人一前一后砸入水中,清凉的水恍若一张大口吞噬着二人,片刻水面就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那似有似无的酒香气儿……

      “我说海祈啊,你怎么这番无趣!那姐姐唱歌多好听啊,我还没听够呢……这样你跟我……”

      “闭嘴!”

      正侃侃而谈的张海客冷不丁的听见面前少年的冷喝,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熟练的抬手在嘴巴前划拉了一下,意思是‘我闭了!’张海客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小爷绝对不会承认这怂包是自己,太狗腿了!

      张狗腿跟在少年后面一路上不仅没说上两句话,回到住所还被气头上的张海祈赏了一碗闭门羹。无奈望天长叹,可怜我这潇洒儿郎落得个如此境地,闭门羹吃了不说现连个歌儿都听不成了!实在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啊!可怜我那儿娇弱的妹子哟,以后哥哥想给你讲个笑话都没个墨水了……要怪就怪这小古板吧,他断了兄长的学路!

      闭门喝了一盏凉茶的张海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张海客只是听了些歌儿也没做别的,况且平日里他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自己不该这么大惊小怪,万一他真能打听到关于泗州城的事呢……思量了一番的张海祈准备让张海客进屋商谈一下泗州城的事儿,刚开门就看到张海客扇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扇子,怨天尤人的盯着走道上的盆栽。

      重新关上门,张海祈深吸了一口气。

      ‘觉得刚刚自己行为过分了的张海祈你才是傻透了!’

      张海伶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漆黑一片,浑身酸痛无力动了动手指碰到的是石头还有水……撑起身子,甩了甩头妄图清醒一下。

      ‘嘶……疼’张海伶摸到额头上的大包,眼刀子刷刷的往不远处生火的张海杏身上甩。张海杏感到身后吃人的目光,讨好的跑过去扶着大小姐过来靠着火堆坐下。

      “咳,别气了啊伶儿,当时我不也是被那儿酒香给迷了神,自己干了啥都不知道醒来就到这儿黑灯瞎火的地儿了。哎哎……别,别打……你这包过两天就消了,不碍事儿的啊,你还是那么漂亮啊~放下手啊~乖了乖了~”张海杏拉着张海伶蠢蠢欲动的手,冲着少女笑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一年,新年快乐!!啊哈哈哈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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