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归》青山不在野

5、第五章

　　泽漆的元神从兰泽体内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个兰泽，可真是欠我欠大发了。她在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随即陷入了梦境里。
　　“阿漆……”虚弱的声音从梦境里传来，泽漆睁眼看了看，一片黑暗。“阿漆……”那声音又唤了一声。
　　“你是谁？”泽漆警惕的在黑暗里盘腿坐下，作调息状，心神却在感知这声音的来源。
　　“阿漆，是我，仇真。”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
　　泽漆嗤了一声，“是你啊，有事吗？别叫我阿漆，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那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带着一股九幽阴冷的味道说，“那你是谁？”
　　那你是谁？我是谁呢？泽漆想了想，自己是天界的泽漆神君，九百年前随干将往魔界加固神苍珏压抑煞气的阵法，遇到魔界人的偷袭，受了伤昏迷了一百年被仇真的聚魂灯救了。聚魂灯……仇真为什么会有聚魂灯？
　　“那你是谁呀……桀桀……”那声音忽然化成千万个，重复这一句话，泽漆被扰乱了心境，抬手就要唤泽同。
　　“别动！”仇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要命的话就听我的。”泽漆揉揉眼睛，果然看到仇真捏了个火诀，站在自己旁边。
　　泽漆问：“这不是我的梦境吗？你为什么能来？”
　　仇真瞥她一眼道：“我用的邪术。”
　　泽漆张大了嘴巴，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你不会要害死我吧！”
　　仇真没理她，缓步往黑暗里去，泽漆自知如今灵力不足，连忙跟上他。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丝光亮，两个人快步走过去，那光亮慢慢变大，一座殿宇出现在二人面前。仇真的步子忽然停下，蹙着眉头望向旁边的人：“你怎么会梦到这里？”
　　泽漆不明所以，只是看着眼前的殿宇有些恍惚。她的感觉告诉她，这里和她有关系，她很熟悉这里的气息。“我以前……是不是住在这里？”泽漆还在愣神，无意识的问出这句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仇真不自然的样子。
　　“别往前走，折回去吧。”仇真说。
　　“.…..”泽漆并未答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她偏偏头，看到仇真平静的脸色。“回去吧，我的感觉不太好。”仇真看着她的脸色，手紧了紧，点点头拉着她转过身。
　　“小泽漆！”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
　　“别回头！”仇真去按她的头却为时已晚，泽漆已经回过了头，看着一个明艳的红色身影从殿宇里跑出来往他们这里来……
　　泽漆在一阵晕眩感过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布置很少女的屋子里，抬眼望见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人间十岁左右岁小孩的女童，模样很是熟悉。
　　“小泽漆~~~”拉长了调子的女声忽然在泽漆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趄趔差点扑倒在地上。转过身看到一扇打开的窗子和那个穿红衣的明艳少女，她正用手肘撑着窗子，一双狐狸眼带着戏谑的看着屋子里。……她是在叫自己吗？
　　“你在叫我吗？”泽漆小心的开头问了一句，却没听到任何回答。她伸手去碰那红衣服少女，竟是直接从对方的肩膀穿了过去。……我死了吗？泽漆撇撇嘴想哭。
　　“小泽漆快起来了！！！你才刚醒两百年哪有那么多瞌睡！”红衣少女用了力气朝屋子里喊。
　　床上的人动了动，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窗外的红衣少女立即绽开一个甜甜的笑道，“盈仄师姐早！嘿嘿……辛苦你叫我了！”
　　唤作盈仄的红衣少女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兰泽师兄从下界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哦。”
　　“.…..师姐等我一起去啊！不然大师兄又要唠叨我了！”床上的小女孩一跃下床奔出门洗漱。
　　泽漆在旁边看着，心想，原来这小女孩也叫泽漆啊，重名的人可真多。不过她师兄叫兰泽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救的兰泽。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时候，场景忽然变了。

　　这是一处灵力充沛的山林，不远处有一片空地，摆着一张圆石桌并五只圆石墩。那唤作泽漆的女童此时已经有了些十三四岁少女的模样，稍微长开的眉目透出些倾国倾城的感觉，她穿着鹅黄色的春衫正在往石桌上摆放棋盘。不一会儿，红衣少女盈仄拎着几个坛子从旁边竹林里走出来。
　　“这白泽老头真可恶！回回都要喝师父酿的松竹酒！”盈仄怒气冲冲的把盛着松竹酒的坛子砸在松软的泥土里，顺势坐在石墩上。
　　“师姐别生气啊，白泽一千年才来一次呢。”少女泽漆笑盈盈的给红衣少女捶捶肩。
　　“我还不知道你吗？不就是盼着白泽那点八卦话本么。”盈仄并不领情。
　　“师父说，神不可以兴妄言之物，可是我又不是神，不看点话本这日子可怎么了得啊！”少女泽漆嘟了嘟嘴，也坐了下来。
　　“我听说，白泽老头这次来是要帮天帝求师父的。”盈仄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
　　“一百年前我去帮师父传信给白泽老头儿，听到天界正同魔界大战呢！好像是魔尊忒的厉害，天帝无可奈何压制不住，忙的焦头烂额，索性求到了师父这里。师父倒是回回都拒绝了，可是我听白泽老头儿的徒弟们说，这次天帝把九公主搬出来了。”盈仄小声同泽漆说着话，“你记得天帝的九公主吧？就是那位燕止帝姬。”
　　少女泽漆点点头，道，“我从化成形记事开始，师父每三千年都要下一次三十三重天。每次回来都酿一坛松枝酒。原先我也不懂，后来有一次师父醉酒后喊我去侍奉的时候，我听他一直在念叨‘燕止’二字。我还同你和兰泽师兄说了的。”
　　盈仄说，“就是因为你告诉我们俩了，我们才会合计着把师父灌醉问他来龙去脉。师父这个人酒量实在是不行，区区五十坛松枝酒就把他撂倒了！”似乎是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大，盈仄顿了顿，“师父醉了之后，我们先问他燕止是谁，他死活不肯开口，兰泽怀疑他没醉，又灌了一坛子酒，结果师父彻底醉死了。但是松枝酒都喝了那么多了不能白喝啊，于是我们悄悄对师父用了真言术。”
　　“原先以为术法对神没用，只是瞎琢磨，没想到竟然成了。”少女泽漆接过话来，“我还记得师父醒来后把我们关了许久禁闭呢。”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三下撞钟声，盈仄着急慌忙的往竹林方向跑去，嘴里咒骂道，“该死的老头，来这么早！”
　　泽漆只觉得眼前一晃，又换了一个场景。

　　劝学殿的主位前站着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眉目如墨，薄唇紧闭，泽漆一眼认出他来，神，苍珏。
　　下首一字排开站着一个青年并两个少女，泽漆在三人面前飘过，认出他们分别是兰泽、盈仄和泽漆。泽漆在穿着绿衣的十三四岁的泽漆面前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兰泽，咦，真的是自己救的那个！不过救人之前仇真好像也跟自己说过救的人是苍珏的徒弟……只是当时没仔细听。
　　主位前的男子走下来，站在三人面前，“你们三人，随我一起去吧。”
　　“师父，”兰泽揖了一个礼，接着说，“天帝的话不可信。”
　　“师父，天帝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盈仄也开口道。
　　苍珏目光淡然的扫过兰泽和盈仄，视线落在穿绿衣的泽漆身上，“泽漆，你觉得呢？”
　　“回师父，”泽漆也揖了一个礼，“天道二字，天界占一个天，魔道占一个道。二者本就该平衡，不该是天界一直处在上风。”
　　“小师妹！”、“小泽漆！”兰泽与盈仄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谬论！”苍珏甩甩袖子，哼了一声，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不过你倒歪打正着，仙魔本是平衡的，不该天界一直处于上风。”
　　“师父，”泽漆抬头看着苍珏，“神的职责应该是维持平衡，而不是打破它。可是我们都知道，白泽帝君带来的，是燕止帝姬的手书。”顿了顿，小声说道，“徒儿认为，师父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为，一直不死不灭，多可怜啊。”
　　……大殿一阵死寂，飘在他们中间的泽漆不由得咋了咋舌，这小徒弟真敢说啊，有几分自己的影子！当初自己可是故意被魔界人打伤制造混乱方便他们逃跑的呢，只是下手的人忒狠了，元神都给自己打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苍珏竟是笑了出来，他看着自己的徒弟们，似是叹息又眼含欣慰，“既如此，为师……”
　　“师父！”盈仄打断了苍珏的话语，“原来你不怕死却怕生，真是笑话！”
　　苍珏攥紧了手，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目光带了一丝哀伤的看向殿外的虚空。
　　已经飘到主位坐下的泽漆想，神苍珏可真是痴情，可惜最后还是带着自己的三个徒弟帮了天界。
　　“泽漆神君。”泽漆正想继续看后面发生的事情时，听到仇真唤她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意识便被夺走了。

作者有话说

　　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