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砚廷

22、雨夜（3）

　　二爷拦住躺在床上的人，坐在小凳子上，【你现在受伤了，还是好好躺着养伤吧。接下来，我要问你的问题，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慢慢说，但是要跟我说真话，你能做到吗？】

　　躺在床上的兄弟点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能。】

　　【今天你们是在哪里遇袭的？】

　　【从慕容公馆出来，刚走到大道上，就遇到了袭击。】

　　【你可看见了是什么人开枪？】

　　【看见了，是元兴堂的堂主闫勇义，带着他们帮派十多个兄弟，先是对着车里的两个人开枪，年轻的那个反应快，就从车里下来了，原本是想救那位老先生的，因为那边火力实在太猛了，他都没靠过去。我们看见以后，就在街上和他们对打了起来。可是，我们带的弹夹不够，反击了几次，我们派出去的十多个弟兄，就剩下我一个还活着。元兴堂的那些人，看车里的人没什么反应，就又补了几枪，就算了事。】

　　【那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呢？】

　　【那个年轻人躲在旁边的商铺边上，开了好多枪，往前冲的时候，被打在胸口一枪，还有手臂一枪，就倒在地上了。】

　　【然后呢？你还看见了什么？】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过去看，正好吴先生也到了，发现那位年轻的还有呼吸，就马上送医了，送医之前，我还看见他背部也有一枪。让我赶紧回来，跟当家的说一声，让当家的别冲动。】

　　【吴先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吴先生说，这两天先不要见面，一切等吴先生来找您，哦对了，他还说他会照顾好那位受伤的先生，请您放心。】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早点养好身体。】二爷起身，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算是安慰和感谢。

　　【是。】受伤的这位兄弟，躺在床上休息，马上又起身，【当家的，我....】

　　二爷回头，【怎么了？你可是又想起些什么？】

　　【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元兴堂里面有一张脸，我很熟，今年来我们码头执行任务的时候，进过祗园，就是这个人，往慕容家的那个人后背上开了一枪。】

　　【那个人，可是和吴先生一起来的人？要是让你再看一次他的脸，你能认得出来吗？】

　　【是，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那个人的脸，我再看一次，我一定能够认出他。】

　　【好，那你先休息，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我指认出这个人。】说完一行人就从这间房走了出去。廊下的小厮，将三把伞递给他们仨，三个人打伞穿过院子，回到正堂。二爷脸上的沉郁，就如这天气一般。把伞放在门口，坐回自己的位置，一直没有说话，盯着房檐向下淌的雨水，目不转睛。张麟和关跃彭，就坐在正堂陪着，哪怕是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二爷的眼神才从庭院中的雨水，收将回来，沉着声音问，【现在几点了？】

　　【当家的，现在四时三刻。】

　　【去叫厨房做点简单的饭菜。再做点清粥小菜。】

　　【当家的，您这是要？】

　　【等下你开车，送我去济慈医院，把饭菜带上，一份给浩铭，一份给森司。再怎么，他们也要吃饭。】

　　【可是浩铭不是说，不让您过去。】

　　【现在的情况我总是要问问的，去看看我也能安心许多。去吧，你照我说的做，其他的不用多虑。】张麟从正堂出来，和门口的小厮说了几句，【进去把三碗茶都撤下来，换三杯热的摆上。】紧接着张麟就去厨房安排二爷说的餐食，还有就是森司那份病号饭。

　　晚上六点济慈医院二楼病房

　　吴浩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面的雨，一直在下，显然没有要停的意思，雨和着风，将这个季节本不该冷的天气，寒透了。床上的人，自己的昔日同窗，慕容森司，从手术室出来，一直没醒，一直沉睡着。不知道是因为雨夜催人眠，还是他真的有些累了，需要休息，睡的很沉。

　　看着外面的雨，和灯光，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到底是对是错，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是不是自己过于的自信，造就了现在这种局面，让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让他面如纸色的沉静，如果自己不这么做，是不是慕容青芳就不会死，森司也不会受伤？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吴浩铭陷入了这种情绪之中，自责和绝望。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吴浩铭悲伤的情绪。

　　吴浩铭从腰间取出手枪，上膛，握紧手枪，呈现射击准备状态，缓慢的走向门口，【谁？】

　　【是我，蒲泽。】吴浩铭听见来者是二爷，内心多少是有些惊讶的，惊讶于自己让人告诉他，不要来，他怎么还是过来了。一边放下□□保险，一边打开门，【啊，是你啊，快请进。】请二爷和张麟进来，看他们手上拎着个食盒，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味，才听到自己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张麟把食盒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拿出饭菜和筷子递给吴浩铭，【出了这档子事儿，忙活的都忘了吃饭吧，快，还热乎，趁热把饭吃了。】

　　吴浩铭拉过椅子，坐下接过饭菜和筷子，说声【谢谢】，快速的扒拉着盘子的饭菜，看着二爷坐在旁边，一脸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吴浩铭用力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不一会的功夫，就吃光了，抹了抹嘴上的油，【我不是让人回去跟你们说，这几天先不要见面吗？你们怎么还过来了。】

　　【一是给你们送点吃的，二是来看看森司伤的重不重，三是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四是想和你说说我们知道的情况。】

　　【谢谢你的吃的，还别说，真的饿了。至于，森司身上的伤，只能说是幸运吧，一枪打在右手大臂上，子弹卡在骨头上，需要养一段时间，胸口的子弹，差点就打到心脏，背部的一枪，也是得益于开枪的人枪法不好，这森司才躲过一劫。】

　　【果然是这样。】

　　【怎么，你们知道？】

　　【是啊，你让回来的那个人，是张麟派过去暗中保护森司的，他看见了整个现场发生的事情。这三枪，其中有两枪是元兴堂的堂主闫勇义开的，背部的一枪是一个你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开的。】

　　【什么意思？你说给我听听？】

　　【背部那一枪，是年初你来我们码头执行任务，带进祗园的那个人，张麟啊，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额，当家的，这个我不记得了...】

　　【我带进祗园的一个人？那也就是说，是我们七十六号中的人？年初的行动，我带的人只有行动队的啊，能是行动队的谁啊....诶，对了，那个人还活这么？要是活着，我可以请他辨认一下，看看是谁想杀森司。】话音刚落，病房和楼道就陷入黑暗。吴浩铭从腰间的枪套中抽出枪，放下保险，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转头和二爷说，【二爷，二当家的，你们就在这儿别动，帮我保护森司，我去看看。你们手里的手电筒，打开，别关。】吴浩铭从病房走到走廊上，大声的说，【来个人，去配电室看看，怎么了，为什么停电了！！】

　　漆黑的走廊，根本没人回答他的话，只有潮湿的空气，呼啸的风，还有下雨时才会有的土腥味和血腥味混合后的奇怪味道。人影闪过，先是打掉了吴浩铭手里的手电筒，手电筒滚落脚边，隐约看见那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两人交手，一脚铲倒吴浩铭，随即冲进病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刀，直奔森司而去，二爷挡了一下，看从二爷这边下手不过，又转头朝张麟扑过去，张麟三下两下就把这个人推到墙角去了，吴浩铭见状，飞身过来，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扯掉那人脸上的黑布，持刀的手，就朝吴浩铭横向一划，吴浩铭向后倒去，扫堂腿将他撂倒，摔掉了他手中的刀子。那人见状，弃刀逃跑。吴浩铭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