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寨 ...
-
土匪们把昏迷的许戟欢绑起来，又将不断挣扎的姬窈与其余侍卫牢牢制住，派了个人来，与一个儒生模样的人回道：“二当家的，这伙人咱们怎么处理？”
虽说整个劫道过程是艰辛了些，自家也伤了不少兄弟，但收获终归是不错的。赵二枪眯起眼睛，捋着山羊胡子心里算着。
赵二枪思索片刻，不着不慌地说：“先绑了看起来，别教他们跑了。”
然后他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走到狄大刀面前，问道：“大哥，春秋这孩子怎么样了，伤的不厉害罢？”
狄大刀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赵二枪转头一看，狄春秋正在一旁拿着个琉璃小手镜对自己的脖子照来照去。
他愣了片刻后摇头失笑道：“大哥，别看你平时总嫌春秋胆小没本事，照我看哪，这孩子机灵着呢！”
狄大刀嫌弃道，眼底却藏着笑意：“机灵什么，满肚子的小聪明。你说倘若这万一人家手一滑，哪儿还有他这条小命在？也就凭着运气才活到现在……”
他说着，狄春秋耳朵到灵，在那边不依道：“爹，您又说我什么哪！”
狄大刀瞪他一眼，他的气焰立马矮半截。
赵二枪笑呵呵地又摸起了胡子。瞧着狄春秋又为是否会留疤一事操起心来，他才对狄大刀说道：“大哥，你看那绑回来的人如何处理？”
狄大刀沉声问道：“你觉着该当如何？”
“这种人即便是带回寨中怕是也是块儿难啃的骨头，绝不会轻易为我所用，不如……”赵二枪比划了个斩的手势，“如此一来，反倒便利。”
狄大刀不语。
赵二枪接着说道：“至于那个姚家姑娘，她挟持春秋本不应留她，但这还要看大哥您怎么想。若是喜欢，废了她的功夫留下来也未尝不可，只不过需得教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往后才能在咱们寨里老实待下去。”
狄大刀依旧没说话，他遥看远方群山隐于夜色中的黑影，半晌才长长叹口气。
“二弟，你说这山千百年来巍然不动，人如何才能够如此呢？”
赵二枪闻言，不知狄大刀意指何处，眉梢一动，慌忙认错道：“大哥，我这……”
狄大刀摆摆手，阻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往日里都是你最心慈心善，见不得任何血腥残虐之事，且常常劝解我与三弟，不可杀戮太重。我还记着你曾说，这凡事要留一线，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将这话记于心中多年，却没想到你……唉，是大哥这些年来疏忽了，教你受累了……”
赵二枪眼眶发酸，颤声道：“大哥！”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狄大刀疲倦地挥了挥手，“去罢，照你的意思来办就好。”
赵二枪低头应是，借此掩下脸上复杂的情绪。
扁舟寨这帮土匪们也是许久不曾出山，在赵二枪的指挥下，蜂拥而上将其余几个侍卫家仆麻利撂倒，绑了起来。许戟欢与姬窈被他们丢上装有财物的马车中，几道马鞭声传来，人马缓缓朝扁舟寨驶去。
这场劫道从开始至结束，统共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豹子岭便又恢复到往日幽静的模样。
没人注意到刚刚被迷晕过去的许戟欢微睁开眼睛，对着姬窈使了个眼色后，垂下眼再次“昏迷”过去。
……
甫一回到寨里，刚要偷溜的狄春秋便被狄大刀逮住了，打发着他押送许戟欢等人到寨中地牢。
狄肉包跟在狄春秋身边儿，听他一通说自己当时是如何如何的英勇。
“……说时迟那时快，你少当家的我手持铁槊，稍一用力，便将那侍卫震到内伤，他单膝跪地，狠声对我说道——”
狄春秋清了清嗓子，模仿许戟欢的声音低沉道：“‘想不到狄少当家的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你也知晓，你少当家的我是个谦虚的人，我欲推脱这名号，便说，‘我狄春秋……’我这话还没说完，却哪知这人傻了似的长大了嘴巴！”
“为啥？”狄肉包好奇地紧盯着他。
“他说，‘你就是那鼎鼎有名的狄春秋少侠？’我点头，然后哪里料到，他喜不自胜到难以控制，一个激动竟晕了过去！”
狄肉包真信了狄春秋的这番言论，正欲再问，一声轻笑传来，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一穿着石榴红劲装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条马鞭。
正是莫三锤的闺女莫迁莺。
她只比狄春秋小了一岁，同赵二枪的儿子赵恒还有狄春秋自小一起长大，实乃青梅竹马的情分。论年纪，赵恒第一，狄春秋第二，莫迁莺第三；而若论身份，狄春秋毕竟是少当家，其他二人的身份还真超不过他去。是故私底下虽然如何嬉笑打闹都无妨，但明面上还是要敬着狄春秋一二的。
“你又在这里说空话！”莫迁莺揶揄道。
狄春秋和她熟门熟路地绊了下嘴。最后还是在莫迁莺瞧着四周没有爱打小报告的人，用手在脖子上阴恻恻地比划了一下后，狄春秋才怂耷耷地告了别。
狄春秋嘴里嘟囔着与狄肉包抱怨，“你说迁莺这脾气近今年真是愈发孤拐，我就好心问了两句这劫回来的人里可否有她相中的人，她便恨不得将我剁了！”
狄肉包劝道：“三小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少当家的将心放回肚子里就是一万个好了。”
狄春秋点头：“也是，不过不是我自夸，迁莺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说这话也不害臊，一副老大哥模样，竖起大拇指，“论模样，论功夫，那可都是这个。别说这次的这些个侍卫，便是配年轻一辈排江湖第一的大侠任平生，或者配那个银甲将军许戟欢，都是有余的。”
狄肉包干咳两声，替自家主子害臊，小声提醒道：“少当家的，那位银甲将军许戟欢是个姑娘。”
“喔！”狄春秋摸摸鼻子，打个哈哈，“我给记混了。是银甲将军的副将，叫谭……叫谭什么来着？”
“谭晋。”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正是！”狄春秋抚掌，然后瞧着狄肉包的表情有几分古怪，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这许侍卫什么时候醒了？！
许戟欢冲倒扛着她的侍从示意了下，还没经过狄春秋的允许，便下了地来，先是对那侍从点头谢了谢，然后转身对狄春秋致意，“狄少当家的。”礼数颇为周全，面上丝毫不见先前的怔愣模样。
狄春秋还记着那挟持之仇，哼了一声，挥挥手却并不开口。许戟欢也不恼，淡定地跟在侍从们后面，往地牢走去。
许戟欢走着走着，脑袋便是一痛，她低头看去，几颗小石子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她挑了挑眉，紧接着头一歪，一颗小石子便沿着她的鬓发擦过，砸到狄春秋的脑袋上，弹起，落下。
狄春秋转过头来，许戟欢忙作出不知情的模样站好。狄春秋只看她一眼，像背后张眼睛似的，连点了三个人出来。
“阿雀阿虎！还有躲在树后面的阿鲤，给小爷出来！”
一阵推搡声后，三个豆丁嘻嘻哈哈地来到一行人面前。
狄春秋努力绷紧脸皮，问道：“是谁扔的石子儿？”
一个脑袋挺大，小脖子却细得很的小子眨眨眼睛，飞快道：“是阿鲤！”
说着，他将手里的小石子儿从后面偷偷塞给那个叫阿鲤的少年，阿鲤也并没有任何不乐意。许戟欢垂下眼睛，依旧老实规矩地站着。
狄春秋又问：“为何又要砸我？小没良心的，忘了是谁给你们的桂花糖了么？”
阿鲤挺着个小肚子丝毫不害怕地咯咯笑道：“当然是少当家的了！再说我也不是在砸您，我是在砸这个俘虏，听说她惊着了您，我们这是在给您出气呢！”
狄肉包闻言，小心翼翼又饱含失望地看了狄春秋一眼。
狄春秋耳朵尖有些泛红，消息传的怎这般快！
“胡说！谁能惊到我？你们少当家的武功盖世，岂会被此等宵小所惊！”他偷瞄了一眼许戟欢。
几个小孩儿嘻嘻笑做一团。
“下回可莫要如此了。”狄春秋摆出个豁达姿态来，一改调笑口吻，语气还挺严肃，“我扁舟寨好歹是匪寨之首，素来善待俘虏，怎可做出如此有损名声之事？我念你尚是初犯，且年岁仍小，便不罚你了，但切不可有下次。”
三个孩子连声应是，像模像样行了个礼后，又推搡着散去。那大脑袋细脖子的男孩儿，不知叫阿雀还是阿虎的，胆子挺大倒是回过头来冲他们乐了乐，一派纯真。
狄春秋一个板不住，也乐起来。转身看到若有所思打量他的许戟欢，又想到她的‘断袖’言论和那差点儿把自己掐断气儿的手，吓得笑模样也没了，偷摸后退三步，方才鼓起勇气来。
他摆出个高深莫测表情来，轻描淡写道，“寨中弟子顽劣，见笑了。”
许戟欢抿了抿嘴唇。
……
远处，那个大脑袋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阿鲤阿虎在前面也好奇地瞅了两眼，唤他。
“阿雀，瞧什么呢？走啦！”
阿雀回头脆生地应道：“诶，来啦！”随后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