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还君明珠双泪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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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璋使力打算推开裴嘉树，但是从来不进健身房的他是敌不过一周五次健身房的裴影帝的，裴嘉树扣着顾如璋的后脑勺，顾如璋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插在自己的发间，裴嘉树还想低头继续这个吻，却被顾如璋咬紧牙关，紧抿嘴唇，态度强硬的拒绝了。
“你···”裴嘉树皱眉。
“老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顾如璋问。
裴嘉树愣了一下，搞笑，十年前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第一次车祸之后更是无数次的主动求/欢，因他尚未成年自己才忍住未越雷池一步，现在他来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对他？
他倒是想要问问顾如璋，为什么这样对他！为什么第一次车祸之后像是变了个人，耍大牌，违约，在片场和人打架，演戏不好好演，自己一整年都在给他擦屁股，还不停的用他是青春期中二病来安慰自己，如果不是顾如璋为了个广告爬到老流氓床上，差点被强，他何至于跟他分手，此后屡教不改，连大/麻都碰，自己万念俱灰之下才和他断了联系，和方蔼结婚。此后的七八年，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自我作践，一开始还心痛生气，后来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几个爱错的人，裴嘉树这样安慰自己。
再后来因为酒后飙车遭遇了第二次车祸，裴嘉树又焦躁的好多天没法睡，又希望他就此死了别等着因为吸/毒被警察抓去坐牢，又希望他继续活着，哪怕作孽，毕竟还活着，等他真的活下来了之后也就若无其事的等着他继续成为负/面新闻男主角的消息了。
结果人家上学去了。
当年考全市第三死活不上学，现在都26了突然要参加高考，这是什么新型的作妖方式吗？
为了暗中观察，自己这么一个大忙人跑去高校当什么劳什子客座讲师，结果发现他好似变了一个人，十年作死，让裴嘉树已经默认顾如璋是一个空有一副皮囊的草包了。
但是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渐渐的想起了十年前的顾如璋，那个灵秀的，乖巧的少年。
会用崇拜的语气叫自己裴大哥，会认真的跟自己讨论戏剧，会把剧本画的密密麻麻，会在片场帮助工作人员做事，会一遍一遍的琢磨自己的演技。
十年前的他，和今天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当时自己问他的理想，是有特别想从事的别的职业，还是就按照惯性在演戏这条路上走下去？
当时顾如璋还是个小孩，一边叼着吸管喝酸奶，一边跟自己说，“我啊，身无长物，父母早亡，却只是凭着爱好就能养活自己，这种幸运，我不想辜负。”
十年前的顾如璋还会什么？还会给自己做不好吃但是很认真的早餐，会偷偷的像雏鸟一样一点一点的啄自己脸上每一寸肌肤，被发现把被子蒙住头眨巴着眼睛扮无辜。会缩在他的怀里哭泣着说自己又梦见了已在天国的双亲。
工作上的顾如璋回来了，那个仰慕自己的顾如璋去了哪里了呢？
裴嘉树思忖间，顾如璋已经推开了他。
剧场里一片漆黑，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一阵尴尬的沉默。
“裴老师，我很尊敬您，也感谢您的帮助，但是，我跟您不熟。我也不是用身体换取什么的那种人。如果我以前做出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我很抱歉。”
说完这句话，顾如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出了剧场。
留下裴嘉树被迷一般的黑暗包围。
我跟您不熟。
跟您不熟。
不熟。
“哈哈··不熟”裴嘉树低声重复，声音明明很低，但是回荡在剧场里分外清晰，显得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神经病。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自作多情，结果人家跟你不熟。
跟你不熟哎！你亲他一下，搞不好人家告你性骚扰。
裴嘉树抹了一把脸，仿佛抽离了刚才那个沮丧的裴嘉树，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表情。边走剧场边打电话给系里排课的老师，下学期因为工作忙，所以不能继续担任客座讲师了，这学期会尽量带完，十分抱歉。
事实上所谓的尽量带完也就还剩两节课，裴嘉树上课依然亲切幽默，深入浅出。只是目光是扫视全班同学的，再也不会聚焦在教室的某一处。
抽了一个下午批改了学生交上来的期末作业，顾如璋对于戏剧的理解比较深入，已经超出了一个本科生所具备的素养，理所当然的是最高分。
如果顾如璋不当演员，也很适合做研究吧。裴嘉树忍不住，还是偷偷的设想年轻人的未来。
也只是想想，此后山高水长，世界那么大，怕是不会再见了。
然而世界大，可惜圈子小，偏偏在一个双方本来都不应该出现的场合，就莫名其妙的遇见了。
顾如璋因为还在念书，所以虽然打定主意离开这个公司，但是毕竟也不急于一时。
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公司一看顾如璋凭着《昔年种柳》好像又扳回一点声誉，于是没经过他允许，就给他接了个真人秀。
“我就想好好演戏，没打算参加综艺节目。”顾如璋没好气的回绝。
“什么呀，公司这是为你好，现在多少明星就靠综艺节目捞人气呢，参加节目都有剧本，也不累，穿着代言的衣服跑一跑，行程里插几个广告，钱来的嘛，不要太快哦。”
“我离死还早呢，不需要挣快钱。”
顾如璋是真的反感综艺节目，当然他只是反感综艺节目本身，而不是反对别的演员去，秦越也去过综艺节目，顺便宣传自己的电影，他也看了，就是觉得这种节目很傻冒，一群明星按照台本到处傻跑，出一些意料之内的状况然后趁机卖人设。节目里呆萌小鲜肉可能一转脸就爬到制片人床上挤兑竞争对手，高智商精英可能拍戏的时候是对着提词器上的台词还能念错别字的文盲。
自己又上学又拍戏非常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活动上，明星是需要曝光率啊，是要有话题性啊，或许几年之后他会很热衷于这种快钱，但是现在的他不是，他喜欢琢磨一个角色的塑造，喜欢钻研情节的铺陈，喜欢探寻电影里巧妙的镜头语言，喜欢徜徉在中外各种精致的、高级的、戏剧艺术里。
他不知道现在只是个不入流演员的他哪来的底气和资格开始为娱乐圈的各种项目划分三六九等，但是他就是觉得，演员比偶像高级。演戏比作秀高级。
“去不去由不得你，合约都签了，趁热打铁，你想想你这几年的行情，这次拍昔年种柳是靠你的朋友，但不是总有朋友可靠的。”不靠谱公司的经纪总监竭力用十分靠谱的语气说道。好像一心只为顾如璋好从来没有消费过顾如璋的负/面新闻似的。
顾如璋只好去参加这个傻跑节目。
顾如璋看了台本，果然很傻，就是和圈中人去旅游，有男有女，有裴嘉树那个级别的元老，五大天王之一的滕逸，有名不见经传刚入圈的新人。由于综艺节目是边播边拍，所以大概要浪费三个月的时间，每周抽两天，去六七个地方，然后制造并解决一些问题，吃几顿所谓自己做出来的饭菜，顺便做几个广告，和各地的粉丝们亲切互动一下。
“呵呵，滕逸上次还说他08年金融危机投资没亏钱，这么大的腕儿，难道不应该欢度退休生活，还跑去参加这种垃圾真人秀蹭热度？”
娱乐圈五大天王是当之无愧的神话。每个人各有专长，裴嘉树大满贯影帝，腾逸亚洲歌王，楚修远跳舞无人能及，周自衡不老男神，怀琬琰一代词家。但是其实他们在文艺界的其他行业也是领军人物，演戏、唱歌、跳舞、制片、作词作曲、导演、甚至培训新人，综合全能，满汉全席。没有短板，只有特长。这么多年，无论媒体和娱乐圈多么想再捧出一波五大天王的接班人，为此制造了许多噱头，但是传奇之所谓传奇，就是只能应运而生，始终无可复制。二三十年来，只有他们，跨越并笼络了60后、70后、80后、甚至90后的大部分受众，业界常青，时代烙印。
“你啊···”方蔼接了个新戏，裴嘉树在家和她对台词，休息时间里听着裴嘉树吐槽从微信群里新得到的消息，忍不住黑他几句，“嘴就这么坏，说的好像你08年挣钱了似的，还不是亏的把港岛的半山别墅卖了还债。”
“哼，那也是我投资有道，一栋房子就补了漏洞，不用像他一样一把年纪走下神坛，上这种垃圾节目跟一帮菜鸟争食。”裴嘉树一边兴致勃勃的在微博上找老友参加节目的定妆傻照，一边继续损人。
“哎，我从以前就想问，你怎么这么讨厌真人秀。”方蔼把剧本放在一边，正色问道，“你上次也不建议我去参加那个亲子真人秀呢。”
“你缺钱吗？”
“倒是也不缺。但是大家都去，而且我觉得还挺好玩儿的啊，而且你不也跟着我看吗？”
“看是一回事，看不上是另一回事，好好的本职工作不做，跑去搞这些歪门邪道，在微博上买一堆粉丝，炒各种话题，今天这个那个吵架了，明天那个和这个做节目日久生情了，后天节目里出事故了，一个摄像机，24小时跟着你，拍的还都是假的你，还要强行说这就是你私下里的真实状态，这个逻辑扭曲的，我都替他们累。”
“我们那一代的艺人啊，受到的教育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有瘸腿科目，演员就精进演技，跳舞就每天进练功房，怀琬琰死得早，他要活着肯定更看不上，但是他不说，啥事儿都憋着，给音乐界四分之三的明星写过歌词又怎么样，想不开，就····”
裴嘉树和怀琬琰关系最好，他抑郁症自杀的第一年，颁奖礼上全体出席人员默哀，他作为颁奖嘉宾给已经不在的怀琬琰颁发终身成就奖。一句颁奖词都说不出来，泪盈于睫，后又深鞠一躬，第一排的嘉宾看到裴嘉树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到舞台上，后来又连成串纷纷而落，像是下了一场雨。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一向乐天幽默的裴影帝如此悲伤的一面，此后一年，裴影帝没有任何活动，电影，电视，商演，访谈，什么都没有，好像也随着怀琬琰消失一般。
再以后每年祭日，总有生前好友以各种方式追忆故人，只有裴嘉树，不许提，不许问。
这个名字三个字，每个字都是伤痕。
美玉无瑕玷，华英怀琬琰。比邻同风雪，未敢云相思。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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